“原来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的确要圆满许多,我希望这两只小鸟不论是留在哪一棵长情树上,都要永远相伴相飞,永不分离。” 他和冬儿都不再言语,看向薄雾消散之后京城繁华盛茂,远眺青山碧水,冬儿问萧瑜在这里唱歌会不会有人听到,萧瑜摇摇头,她便唱了起来,没有词句,只是哼唱出的轻柔调,虽然刚刚从病床中起来,她的声音却不见半分沉闷。 萧瑜怀抱冬儿,将下巴垫在她的肩侧,这时太阳已攀升至高处,看来今日是难得的暖秋天气,他想起梦中重逢之时冬儿对他说过的话,他这一生为身受残虐桎梏,他不敢去接受自己,也不敢去回应她的爱,他忘却了她最初就对自己吐露的那句心声,她从来都是用心爱着他。 “冬儿不后悔。” 萧瑜也是一样,今后他不会再纠结于遗憾愧悔之中,他想起从前与冬儿度过的日日夜夜,他心中那道被人生生撕碎的裂痕,终于被这些让他回想起时唇角便微微上扬的甜蜜填补完整,他抱着自己最爱的人,还有余生漫漫光阴等待。 他和着冬儿的歌声一同哼唱起来,冬儿笑吟吟问萧瑜他今日想吃什么,她喝了好几日苦汤药,现在口中没什么滋味。 萧瑜思量片刻,说想和冬儿一同去小厨房看看,他今日不想上朝,也不想处理政务,他先前说要和冬儿学做佳肴,当做他教冬儿读书写字的报酬,如今这笔账亏空许久,是要还上了。 “但是你不许说我,不许骂我,人人都有擅长的事,我的脸皮很薄,你要多夸奖我我才能学得更好。”萧瑜回想起之前做饭的经历,似乎不那么美妙,于是微微蹙眉补充道。 冬儿停下口中的哼唱,回过身望向他眉间的担忧,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担忧的神色,如今居然是为了这样的小事。 她笑了,握紧他的手道:“这是一定的,但是殿下你学会了之后要经常给冬儿做好吃的,你不是很喜欢算账来去的吗,哼!那冬儿之前给你做得好吃的也要算,殿下都要补回来……不过我想你学得没有那么快,想必今后的每一天,殿下都不能离开冬儿了。” 觉慧在为冬儿医治后曾让萧琳代为转交一封书信给萧瑜,依照信中所言,冬儿三日后便能苏醒,此后余生不再为心悸之症所扰,如若冬儿不曾苏醒,也务必不得前往法华殿打扰他修行。 萧瑜对此自然应允,也早已命人备好觉慧所要求的黄金珍宝,故而冬儿苏醒当日午后,两人便依照约定前往法华殿面见觉慧,然而却只见到他安然端坐佛前,容色安宁,不知何时已然坐化离去。 觉慧所留不过唯有一封简单书信,除却当日所赠予萧瑜的谶语,便只有寥寥几笔,一来祝福两人携手相伴余生,二来劝勉萧瑜为君勤勉仁厚,至于他究竟是谁,他从何而来,他为什么能知晓两人的心中之念,恐怕不会再有回答,也无需再做回答。 萧瑜和冬儿在殿中无言停驻许久,离殿后,萧瑜下旨将原本为觉慧所备的黄金珍宝押解送往幽州普临寺,用作修缮佛寺,将其封为皇家寺院,并于后山修建宝塔安葬觉慧的尸身,供百姓瞻仰。 冬儿病愈,有关孙青茹涉嫌以巫蛊之术谋祸皇后一案也很快告破,虽沉冤昭雪,固然萧瑜有爱惜才能之心,孙青茹亦知自己曾经对立后一事染指过多,年老体衰,不便留于京中,便辞官归乡开办书院,虽远庙堂,却得桃李天下。 自此一事过后,萧琳不再同萧瑜提及离京请封江州一事,腿上落下的残疾也于入冬之时转好,此后尽心辅佐萧瑜稳定朝堂内外,与王妃安居京城之中,只是一如既往不愿与朝臣有过多来往,于科举舞弊一案中假意同萧瑜离心,借机铲除朝堂二心之臣,自此政令通达,萧瑜力行改革,再无后继之忧。 自皇后病愈至深冬初雪,京中鲜少流传有关皇后娘娘的消息,间或有传言称当日皇后已然病故,只是新帝伤心欲绝,为安稳朝堂秘不发丧,只是此番流言还不曾传开,新帝便带着皇后前往太庙祭祖,似乎是有意堵住蜚短流长一般。 只不过相较于如今身体康健的皇后娘娘,令京中乃至天下更为震惊的应当是那位自称老饕红袖的书法大家竟然又重新回到京城售卖字画。 此女颇为神秘,并无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无人知道她年方几何,只知自夏末入秋以来,她的字画在京城与幽州逐步闻名,与前朝才女楚琳琅不相上下,富豪之家,书香之门争相购买以作收藏。 可是入秋后,她却不知游历何处,许久没有新的墨宝见世,众人纷纷猜测她已绝笔,故而从前的书画更为珍贵,一副小小匾额字竟能卖出黄金千两,如今竟猝不及防再次售卖,笔力相较于从前更为醇厚,却依旧如从前一般,与他人书墨一般价格。 为此,有并州富商豪掷万两黄金,希望从店铺老板口中得知这位老饕红袖的真实身份,可是店铺老板却不肯答应,至于原因为何,自然是老板被亲自召入皇宫面见帝后,得知自己从前赏识书墨的那个无名小女就是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当今人人称赞的书法大家老饕红袖。 皇后娘娘待他一如往日尊敬,谦和请求,只求他能继续售卖自己的字画,求他不要告知旁人她的身份,为此陛下许他三世恩荫,这岂是万两黄金便可买走的消息。 虽无法得知此女的真实身份,众人也大多能从她的墨宝中寻得蛛丝马迹,比如她不愧对自己的名号,喜爱编写食谱,又比如她的字画用纸金贵,必然身在富庶之家,更或许她是皇亲贵女,只因她的书墨有皇宫新修缮的庭院做配,如此种种传入皇宫之中,也就只有让冬儿和萧瑜会心一笑了。 经历了生死一遭,冬儿的书法大有精进,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前相较楚琳琅究竟差在了哪里,不知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想起她和萧瑜两世的情缘,便知晓了何为神韵,何为风骨。 相较于楚琳琅半生漂泊,从前的冬儿经历的的确太少了,只是如今她虽依旧年纪轻,提笔之间所想所思却不仅仅只是此世小情小爱,她喜欢幽州,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她要写完,她和萧瑜的故事也要字字记录,她知道长情鸟和相思树的故事未尽,她和萧瑜的红线永远牵连。 思索间,萧瑜已经将彩墨透干的画放在冬儿面前,拿起她为普临寺新题的匾头仔细端详。 萧瑜问她方才不回答,心中是在想什么,这是一个从前冬儿喜欢问他的问题。 “冬儿真的不打算让众人知道谁是‘老饕红袖’?你怎么这样耐得住性子,我都要忍不了了,你的书墨已经闻名,可是我给你配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图画还不曾让人知道呢,难不成你是嫌弃我的画已经配不上你的字了?” 冬儿知道萧瑜是在打趣,但还是说她只想要萧瑜的画在旁,这是两人很久之前就期望的事。 “孟小冬不怕被人知道得晚,但是如果现在就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因为我的身份,不好好看我的字了。” 萧瑜点点头,清俊的眉眼微垂了几分,有些歉疚地说:“终究还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们只是寻常之家,你如今便是真正的孟小冬第一了。” “不是连累,如果没有萧瑜,冬儿或许也会很好,只是一定没有现在这样好。” 她拿起笔沾满萧瑜为她研磨好的墨汁,在皴笔的山石间偷偷藏下她和萧瑜的名字,不知道这幅字画最终会到谁人手中,又不知道百年之后,甚至是千年万年之后,会否有一人窥见这暗藏的情意。 “我从来没有后悔遇到殿下,从前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冬儿放下笔,抱着萧瑜放松着有些酸楚的肩颈。 “我偏不要顺着你的话讲,”萧瑜带着些孩子气轻哼道,“我可还不甚满意,我想再早些遇见你更好。” “不行,不可以贪心!” “什么不行?什么不可以?”萧瑜佯装生气了,抱起冬儿便向内殿走去,抬手散了侍奉在侧的宫人,贴在她耳畔沉声道,“我不喜欢听不可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又落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冬儿枕在萧瑜肩头,两人烤着火懒懒散散缩在被中,肆意浪费大好光阴,阳光携着雪片映射的流金照在冬儿的面颊上,就像萧瑜方才的吻一样炽热,她轻抚萧瑜胸口已经淡去的疤痕,说她想起那天最初见到萧瑜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丽的雪天。 不管怎样回忆,那就是一个很好的雪天,遥天万里,红墙碧瓦之上是绵绵不尽,闪烁着金光的白雪,那个时候,命运的红线便已经紧紧相连。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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