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奔涌而出,她抓起那手链便要扔掉,可是手却停在半空中,良久,她将手臂放下,缓缓将那手链握在手心中。 “你可认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萧瑜的确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将一件东西交给从前的死敌,他也没有必要知道,只是宸妃面上的神色让他心有疑惑。 “……这是你母妃初到京城的时候,送给我们王府中的人的,每个人都有……那个时候我们听说陛下被俘,整日里提心吊胆,我听父亲说,有一位番邦公主救了他,她也要与陛下一同回京……后来,后来她来到府中那日见到了我们……” 那天纳兰与萧竞权一同骑马回到王府,王妃和嫔主们一同迎接,她们看到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和萧竞权一同回来,她望向莺莺燕燕却毫无生气的女人们,美丽的脸上惊诧无比,为首的那个女人看到她后与萧竞权争执不休,斥责他背信弃义,她孤身在异国他乡,唯有迎风流泪,茫然无措。 她把自己身上能为数不多的首饰悉数摘下,直至发辫散落在肩,迎风散乱,那些远比不得金珠珍宝华贵的首饰被送给那些怯怯望着她的女人,她向当年的圣敬皇后致歉,也向其余观望着的女人诉说她的愧疚,随后骑马离开,随风一样散去了。 她们都很讨厌这个抢走自己夫君的异族女子,她是这样的野蛮粗鲁,不识礼数,没有半分身为女子的规矩德行。 没人想要她的这些东西,那些首饰当日便被人扔掉了,宸妃原本也是要扔掉的,可是她没有,她鬼使神差留下了这个手链,却又最终在日后将其送回梅妃手中,借机对其百般侮辱。 萧瑜从宸妃破碎的言语中隐隐听懂这手链的来历,应当是母亲入宫前赠与宸妃的礼物,母亲入宫成为梅妃时被宸妃退回的,或许从前她们也并非敌人? 大抵其中用意,就只有宸妃知晓,萧瑜漠然望向她,缄默不语。 宸妃陷入回忆中,忽然开口呢喃道:“萧瑜,你知道吗?当年我以为你母妃不会回来的。” 萧瑜答道:“从来都不是她想要回来,你们为什么怪她,没有她就没有别人了吗?你不知道萧竞权是何为人吗?” 宸妃摇摇头,此刻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依稀可以窥见她还是宸妃娘娘时仪态万千的风姿,她凝视着玛瑙手链平和地说道:“是你不懂我在说什么,有那么一些时候,我想起当时的情景,是真的不想她回来的……” 萧瑜并不蠢笨,看着那串手链,明白了她所言何意,将头偏转过去。 往事已矣,空余叹息。 眼泪划过宸妃红肿的面庞,她跪在萧瑜身前哀求道:“萧瑜,当日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你母亲,不,是太后娘娘,她也不再恨我了,我求你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放了柔嘉吧,我求你放过她,你杀了我,将我千刀万剐,不够吗!” “不可以。” 萧瑜冷冷说道。“你们做了多少恶事,就这样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抵消我心中的仇恨吗?”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已经报仇了,我知道,我知道是你杀了瑰儿!难道这还不够吗,是,是我们害你受刑,是我不肯放过你,想让那个小宫女去杀了你,都是我做的,你来索我的命不够吗,柔嘉她不曾害过你,你想想清楚啊!” 看着宸妃狼狈的模样,萧瑜起身掸去衣上灰尘,不禁笑出了声。 “她有什么无辜的,有你这样的母亲言传身教,她怎么会无辜呢。” 萧瑜至今还记得年幼时艳羡皇兄皇姐们一同结伴玩耍,读书识字,那日萧瑰邀请他到宸妃宫中称要教他写字,可是却和萧琪一同对他打骂,那时柔嘉出面制止,却是为了将他哄骗至废苑将他锁在旧殿内,任凭他哭喊求饶不肯放他出去,萧瑜哭喊彻夜,直至天明,自那时起,萧瑜便再也没有惧怕过黑夜了。 上一世他将柔嘉凌迟,刖足她一双儿女泄愤,今世为了冬儿,他才慈悲放过,是柔嘉自己不懂得珍惜。 见萧瑜目光坚定,宸妃百般祈求无果,便又开始叫骂起来:“你就是如此狠心吗?你和你的父皇根本就是一样的,你就算再恨他也是和他一样的薄情狠毒,你们就是天生的父子,萧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个小贱人!我当初就不该让她去,我应该让人杀了你——” 萧瑜不能任由宸妃辱骂冬儿,打断了她的话。 “哦,你说的是朕的皇后吗?说来还要多谢母妃你让我遇见她,她方才也来过了,只是你在她心中无足轻重,所以就不来见了。 宸妃从萧瑜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紧盯萧瑜大笑道:“是吗?我看是你怕了吧,萧瑜!你敢告诉她你做过什么吗?你走到今日手上占沾了多少鲜血,你如何杀了瑰儿,你不敢告诉她吧!” 萧瑜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狠戾,凌厉的杀气随着目光一同刺向宸妃。 见他神色有异,宸妃癫狂大笑,出于对恐惧和杀意的感知向后躲藏着:“被我说中了?你会有报应的,你这个下作的阉人!你做过的事都会报应在那个小贱人的身上,她一个低贱的宫女也配做皇后,她会被你克死的!你们这一对下贱的孽种,你们都活不长,都去死吧,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此言一出,站在萧瑜身后的梁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凝滞呼吸,不敢有半点声响。 半晌,萧瑜依旧不改面色平静,笑着说道:“您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啧,五哥他和母妃你真的很像,死到临头的时候浑身都软了,只有这张嘴还是硬着的……” 他俯下身一字一顿说道:“母妃你可曾见过,一个人被虎豹用爪子剖开了肚子,却不断气,那些猛兽一一上前啃食他的肠胃,可是他口中却还是咒骂不停,直到那些野兽意犹未尽,开始吃他的脸和眼睛,他惊恐至极,直到声嘶力竭的样子吗?” 宸妃尖叫一声,却只能对着萧瑜转身离去的背影诅咒谩骂,直至柔嘉被重新带到她面前,包括梁明在内的许多侍臣和宫女将二人围住。 “你和五哥害了太多人,这些人都是你的仇人。” 萧瑜没再理会宸妃,转身离去。 “如今他们送你和柔嘉最后一程,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一个手下败将,萧瑜不会在意宸妃的话的。 他要和冬儿长长久久的厮守共度,任是谁也不能阻止的。
第117章 冰雪满扉 萧瑜处死宸妃和柔嘉,心中却并未落得多少畅快,一人离开废殿,面容阴沉前去寻找冬儿。 永巷萧索,他一人独行断墙残壁之间,前世不甚美妙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停下脚步用手撑住宫墙,扶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心中恨意难消。 梁明从身后追来为他披上大氅,请罪自己方才也并未及时制止宸妃,让她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萧瑜并未应下他的话,转而问了梁明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只从心意回答便是——朕是不是同废帝十分相像?” 梁明心中一凛,连忙回答:“相像,可是却一点也不像,陛下是陛下,废帝是废帝,在臣心中,只有陛下一位君王。” “梁明,你这样回答,便是什么都没说了……” 萧瑜呢喃道。 冬儿回宫前,萧瑜夜里时常会陷入梦魇之中,他梦到今世发生的一切乃一梦黄粱,梦到他还是那个孤家寡人,原本期盼的与冬儿的大婚之日,最终变成了他一人无边孤寂的登基大典,一切都回到那个他赢了,却也满盘皆输的起点。 这是决不能发生的事,他不想成为第二个萧竞权,也不想自己所犯的杀孽落在冬儿身上,他希望冬儿想起自己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是最好的那个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恨不能将宸妃和柔嘉两人生生凌迟,让她们永生永世堕入地狱,不能超度。 “卑职无能,不能解陛下心结,只是卑职所言不敢欺瞒,卑职斗胆一问,是不是方才罪妇诅咒皇后娘娘令陛下不满?如今罪妇还——” 萧瑜打断了梁明的话,沉沉说道:“不必了,就算是将她挫骨扬灰又如何,不日便是封后大典,若是让皇后知晓了此事,反倒让她心中难过——不用将人扔到乱葬岗了,给她二人各一副薄棺,埋葬后山便是。” 方才宸妃说出那样的话,就连梁明也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想只是这片刻的功夫,萧瑜便消解了筹集心中的怒气。 “陛下仁厚,卑职必定严谨责办此事。” 萧瑜点点头,似乎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青黑色的身影化为朱红的宫墙中的一处斑点,他一直等,等到冬儿来找他,挽着他的手问他是不是冷了,又是不是饿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的,只是想这里的宫苑已经年久失修,今后我想将此处改成一片庭院,为此还画了一幅画,不过是方才思想或许可以把廊亭水榭的位置换一换……一会儿冬儿同我回去,帮我拿个主意。” 旁边还有侍奉的人在,冬儿不便去抱他,只好悄悄攥紧了大氅下萧瑜微凉的手。 “好。”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冬儿和萧瑜似乎都没有什么食欲,行宫那里又有人来报了,这次冬儿也听到了,似乎是太后纳兰想要萧瑜去见萧竞权最后一面的。 萧瑜手中捧着那幅画,指着图上的莲花池和湖心亭,说这里的景色要如何增改,来报的侍臣被晾在一边,冬儿小声提醒萧瑜,萧瑜却坚持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在湖中心和冬儿一起栽种两颗红豆树,待两人百年之后,这红豆树不知会长成如何枝繁叶茂的模样。 随后,他让前来的侍臣平身,并让梁明准备车马,明日下朝后,他会同冬儿一同出宫去见萧竞权最后一面. 他让众人退下,挽着冬儿的手,顺势便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冬儿还有些不适应,虽说萧瑜从前也总做些让人脸红的事情,可是如的他却是越来越大胆放肆了,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好事。 萧瑜见她身子还有些僵硬,躲着自己的目光,无奈笑了笑,随后握着她的腰间揉了一把,专挑她痒肉逗弄,冬儿没了力气,才绵软软依靠在萧瑜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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