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白天里没有给孟英好脸色看,他既然惦记上了冬儿的的赏金和地契,一次不得,那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据冬儿所说,孟英愚钝粗鲁,却不善心计,亦没有几分狠心。 倒是她的二叔凶恶无比,是田间地头人人都知道的恶霸,萧瑜午饭后趁着冬儿给祖母煎药,去孟家附近看了看,校园内围坐着一群男人,袒胸敞怀,言辞粗鄙,便知道今夜会折腾出什么动静出来。 村里的蜡烛不比宫中的和王府的,烟气重,光亮也暗,萧瑜看书久了,眼睛也有些干痛,便放下书册在桌上,不想一滴血红的烛泪滴在了他手背上,刺灼的痛感让萧瑜轻哼了一声。 他听到身后冬儿起身的声音。 “殿下不要看了,今天夜里黑,当心伤眼睛。” 她披上衣衫坐到萧瑜身旁,微凉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被烛油烫红的那处圆瘢。 萧瑜摇头示意自己的手并无大碍,说道:“是我吵醒了冬儿,还是冬儿就没有入睡呢?” 冬儿枕在萧瑜肩上,浅浅笑着说道:“我已经发现了,殿下总也夜里偷偷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事,这次被我抓到了。” “好,下次就不会让你抓到了。” 萧瑜将她揽紧了一些,毕竟才是初春,夜里难免寒凉。 “冬儿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从前冬儿总想着家里,想着她娘亲,也想着外祖母,可是如今回来了却睡不踏实了,反倒不如皇宫里那种闻风动的睡法,心里总是装着许多事,她变成了一个自己找不痛快的人。 “想殿下睡前说的话,也想着明天去祭拜娘亲的事……还有就是,想着一些和殿下有关的事。” 萧瑜有些惊讶,问道:“是什么事?这样烦恼着你?” 冬儿有些尴尬地答道:“就是觉得,殿下总是那样深谋远虑,有时候想要帮殿下做什么,都做不到,现在殿下也不用我在身边照顾了,就更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 萧瑜和她说过,今后是要她做皇后的,那他就是皇帝,如今的皇帝萧竞权还在,那么这一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好像,也帮不到什么似的,就和那个反反复复做到的梦里面发生的事一样,萧瑜总归是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并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怎么会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呢,冬儿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读过许多书,写的字也越来越好了吗?” 萧瑜怜惜地抬起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上已经有了薄茧,这是冬儿这些日子一直苦练的成果,他都怨自己私心重,为了和冬儿多相处陪伴,要她练习者誊抄许多诗文,冬儿却总担心自己学练得太慢。 “嗯。” 她轻声应着,萧瑜说得很对,她也开心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自己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或许是她还有些贪心。 萧瑜自然明白冬儿的心思,前一世她总是很关心自己的这些安排,总说是想尽力帮他做些什么事,还打趣着说什么“不要把我当外人来看”。 可是萧瑜从未回应过她,答应没有,拒绝亦没有。 即便是这样,冬儿还是心甘情愿,即便毫不知情,也会跟随着自己。 他何尝不想把心中所思所想合盘托出,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回报给冬儿那般惨烈地终局。 萧瑜不敢想,也做不到,他宁愿“装聋作哑”,两相不知。 他还想解释什么,冬儿只说自己累了,要萧瑜不要伤眼劳神,便睡下了。 夜更深时,冬儿外祖母家的院篱被人推开,几个身材高大蒙着面的汉子潜入院中,将一柱点燃的迷香插在廊下的窗缝隙里,另有一个贼心头子,使劲向着屋内窥视,被身后的人一把扯开了。 “这里面还有小冬,你胡乱看什么?” “不都说皇宫里的女人个个娇嫩,她出生后我并不少见,怎么如今大了就不能看?” “小声点,那老太太还是有神的呢,要是把她吵醒了,就要坏事了。” “要我说,倒不如把这碍事的老太太杀了,你这当爹的,还愁拿不到她的东西吗?” 几人压低着声音吵扰,就好像廊下平白多了一群嗡嗡的蚊蝇,那投在床上看书的影子很快倒了下去,众人知道这是迷香起了功效,便都从窗子翻进了屋。 小小房屋里还有些经年的积灰气味,烛火熏烤的小桌前趴伏着一个年轻男子,床上睡着一个女子,据说这就是孟家大哥的女儿,从小被选进了宫里做宫女,如今还被皇帝封赏了什么二品女官的名号,好不风光呢。 “先去找那银钱的凭信和地契,不要在这里懒懒站着。”孟英的弟弟孟杰摘下面罩,吩咐跟来的几人,让他们分头寻找。 孟杰走到趴在桌子上的萧瑜面前,移开了他挡在手边的书。 “这小白脸是什么人?” 即便如今夜色朦胧,明灭不定的灯光照着萧瑜沉睡的面容,孟英一想起他那凌人的气势就腿软,忙说他是什么侍臣,得罪不起的。 孟杰不屑道:“侍臣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皇帝面前跑腿的狗罢了,比我们尊贵什么呢,要不是杀了他不好交差,我们才不用这样大费周折的。” 他闲不住心将镰刀放在桌上,便走到床边去看熟睡的冬儿,细细睃着她熟睡的模样,伸手便要用粗黑的手去摸冬儿白净的面颊。 孟英抬手挡了一下,却又很快收回了手,他一向是说不会也做不得的。 “怕什么,我是她二叔,回来了也不知道好好孝敬我,来拜见我——万一银契就在她身上藏着呢!” 孟英还来不及说什么,屋内桌上唯一的蜡烛忽然熄灭了,此时雨后的乌云已然消散了,随后一道银光闪过众人的脸,原本放在桌上的镰刀也掉在了地上,发出震耳的闷响。 “把蜡烛点起来。” 一个清朗的男声淡淡说道,却端的是不可违抗,九天之威,听来让人膝盖发软。 无人敢出声,孟英摸索到桌边,将蜡烛点好放在桌上,晦暗的烛光下,原本趴伏在桌前的萧瑜已经起身,用一柄短匕首架在了孟杰颈前,在他颈上划出血痕。 刀剑锋利,可是若是看不到,便不那么畏怕,如今匕首架在颈前,若不是被萧瑜抵着身子,他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更人他怕的是杀意,在没有看到匕首前,他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冷,让他惴惴不安。 如今他知道了,那是恨到极致的杀意。 冬儿也不再装睡,愤然从被中起身,将一块湿了的布巾丢砸到孟杰脸上。 “我才不认你!我只有我娘,还有我祖母,你是什么东西!” 萧瑜全然不把这些打架都会自己先摔倒的流子放在眼里,只是看到冬儿生气啐人时的模样,不免轻轻笑了一声。 道理是他和冬儿说明的,可是话却是冬儿自己说的,这样也好,凶悍一些好,他以后不用担心自己的冬儿和人争执时受委屈了。 孟英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这样的凌厉,凭着这做人父的天理,本已经软弱下去的身条又硬气了几分:“可,可我是你老子啊,我——” “尊卑有别的!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尚宫,你不过是田家平民,再说了……既嫁从夫,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家,已经定了姻亲,以后不是你管我,是我管你了!” 虽然萧瑜教的话后半段有些不大对,可是冬儿已经到了气头上,想起枉死的母亲,便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着痛痛快快骂孟英和孟杰。 虽然说她讨厌萧竞权,可是萧竞权给的权,的确是很好用的。 萧瑜放下匕首,推了一把孟杰,几人正欲逃走,却来了许多邻里将几人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苏家人和里正乡长等人。 这都是萧瑜和冬儿午后见过的,萧瑜晚间曾告诉苏珩,夜里若是冬儿家里出了动静,蜡烛明暗交替,便是有强盗土匪来行凶了。 萧瑜跟着冬儿出门去见来人,村中的人也知道从前那位小冬丫头如今是贵人了,纷纷来见。 “乡长大人,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您也是举人的身份了,曾在县丞那职务上差了半步的就要到县令了,如今回到乡中,难道就不想再有作为了吗?这村里出了强盗,还是有名有姓的熟人,您说这可要怎么办呢?” 萧瑜指了指孟杰和孟英,他知道庄稼人是最看重团结和村民的利益的,如今算是让这些图谋不轨的歹人把后半辈子也赔进去了。 乡长听得满面羞愧,他午后还请萧瑜这位“天使”想办法,言说自己曾经得罪小人,仕途坎坷,萧瑜也答应他会求助于当今的二皇子萧琳,让他不必屈居乡长一职,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 “我们村里都是治下良民,如今出了这样的害虫,自然是有族规处置的——” 萧瑜打断了他,冷笑道:“宗族规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刑罚?我听说孟姑娘的母亲曾经被你们浸过猪笼,这是怎么回事?”
第59章 山空月初上 “这……刘氏女并非是因为浸猪笼刑责而死,而是自证清白而死,大人何出此言呢?” 乡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解释是当年刑罚有误,并没有想要真的处罚冬儿的母亲刘氏致死。 “还望大人与孟姑娘不要急躁,当年确实是刘氏娘子被诬告与邻居王富有私,我们也是依照宗族律法和乡规处置的……并不想杀刘氏娘子,只是希望她交代事情,也好明正七去之罪,好将日官府查问,乡志记载不必错断。” 冬儿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时又急又气,下意识攥紧了萧瑜的手,她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的人,自小离家,却日日夜夜清楚记得母亲当年有这样一桩冤案还在,只想着自己在宫中多攒些银钱,出宫之后为母亲写诉状告到官府里去,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这群人竟然还是这样说…… 萧瑜安抚她上座,带着乡长和里正进入屋内详谈。 “依照当朝律法,村中宗族之刑本不与典律冲突,因此刑狱断案,不曾明禁村规宗法,只是不得伤人性命,违者按杀人之罪处置,你们也算是读过书的举子,就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 乡长直呼冤屈,一番辩解才说出当年的真相,原来冬儿母亲的接生稳婆曾在接生时见过她股间的一处胎记,却将此事与村中妇人言说,传到了邻居家鳏夫王富的口中,王富便向人宣扬刘氏与自己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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