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也是被宠坏的人,是母亲和二哥好好纠正着我,不至于让我长成一个没用的绣花枕头。” 他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母亲说讨厌汉人的文化,却还是为了教导我读书识字自己去看四书五经……” 知道萧瑜这是又想梅妃了,冬儿也不安慰,给他指了指窗外的杏花树:“我们那小院也有一棵的,不如用杏花酿一些酒,让得力的人送到京城去,让二殿下转交,梅妃娘娘不喜欢那些金银财宝的,殿下的心意她最喜欢。” 正因郗恒之事和思母之情烦恼,闻言萧瑜眉心一松,提眉浅笑,握住冬儿的手。 “好,就按冬儿说的做,只是,这是你和我的心意。” 郗府庭院,丫鬟仆役往来不断,正堂之上,员外郗恒坐在太师椅上焦急等待着,身旁的茶水已经放凉。 穿堂内响起一阵脚步声,推门进来的正是方才在城外与萧瑜等人发生冲突的仆役之一。 见回来的人不是王勇,郗恒急切地问:“王勇呢?抓到人了没有,怎么是你来回话?” 那仆役回话道:“老爷,小的无能,人被救走了,王管事还被他们砍了一只手给抓走了!” 郗恒和他的恶仆一向在易原县城里横行惯了,怎么能受到这样的欺辱,揪住仆役衣襟给了他一掌,喝斥道:“还有人赶和我们抢人,是谁家的人!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仆役回答道:“春琴和那丫头一路逃出了城,我们得知后换了马去追赶,好不容易要追到了,她们跑到路边几个外乡来的散客那里,里面有个年纪轻的小白脸,带着一个小娘子,他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是唬人,身手也十分了得,我们都打不过,他还砍了王管事一只手,说是要把他带到县衙报官!” 郗恒勃然大怒,一脚踹在了那仆役身上:“我平日里养你们是做什么的,几个外乡人在幽州的地界也敢骑到我头上了?现在他们一定进城了,你再带一些人到县衙去报官,让县令把那个小白脸抓起来,我就不信了,还敢和我作对,真是活得有够不耐烦了!” 那仆役心虚称是,又说道:“老爷,我们,我们的马也被抢走了,我是骑了那些人留下的一匹老马回来报信的,还有几个……还有几个弟兄在城外……” “还不快滚!告诉如今县衙里的人,让所有捕快都去给我找人,我要把那个小白脸打得求饶叫爷爷!” 正咒骂着,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新任的县令已经到了,请见郗恒商议要事,特意嘱咐了郗恒要从后府进门。 郗恒冷笑了一声:“这才是明白人,走!我看看这县衙都是我们的,还有谁敢和我们对着干!”
第65章 江上春风起 一面差人去寻找萧瑜,郗恒一面带着府中几个仆役去了县府后门,见到一位年轻儒雅的男子,自称是新任县令之子,对于郗恒的态度很是恭敬。 郗恒一向是作威作福惯了,他来县府拜会县令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今却不得这位县令亲自相迎,不满地问道:“怎么不见县令大人?” 宋蕙叹息道:“唉,员外有所不知,家父和我在易原县城外遇到了一群恶贼,为首的那个竟然将家父殴打至重伤,如今家父卧床不起,我父子二人在这易原县城内并无熟悉之人,如今来请员外,也是希望员外能助一臂之力,惩治那恶贼!” 郗恒最喜欢的便是无能又贪财的县令,以便他将其牢牢掌握,如今听到了这样的事,自然愿意尽“地主之谊”,为新任县令出头,一来帮助自己在县中立威,而来也是为自己先赚得一分情面,当下便演出了心急如焚的模样,要宋蕙带自己去见。 途中路过了一间偏屋,郗恒见到里面还有一个年轻公子揽着一个女子坐在书案后小声说话,只是来不及多问,就被宋蕙引向旁院。 “这位便是家父——父亲,你一直念叨着的郗员外来看你了。” 宋蕙为二人相互引荐,郗恒见宋济民白发苍苍,心中大吃一惊,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来问,宋济民更是口吐鲜血,倒在了床榻边。 “这!怎么伤的这样重?” “我父亲虽年迈,可是身体一直硬朗着,如今被那恶贼拳打脚踢,如何承受得住呢!” 宋蕙叹息说道,差人去找卫郎中来。 郗恒皱了眉,殷勤道:“大人不必怕,想这易原县城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您只管告诉我那人的体态相貌,我必然让他拿命来还您这卧床的病痛!” 他来不及多说,门外来了方才他留意到的年轻的公子,身后跟着方才他揽着的女子,泣声涟涟。 这二人正是萧瑜和冬儿 “卫公子,您来了,这位就是易原县有名的郗员外。” 宋蕙告诉郗恒,这位卫兰乃是京城太医之子,一旁的女子是他的夫人。 萧瑜见了郗恒,不多礼节,冷厉的眉眼柔和了半分,眼眸幽深,郗恒开口时竟然有些虚气。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威逼命训的意味:“员外也见到了家师的状况了,他已经上了年纪,如今被那恶贼生生踢断了胸骨,呕血不止,恐怕会遗留痼疾。” 郗恒道:“唉,我已经让人从府中取些上好的老参,用来给县令大人补益身体——只是,竟不知卫公子是大人的学生?” 宋济民无力说道:“只不过是讲过一些道识,难言贤契,公子严重了。” 郗恒如何不明白,这不过是谦敬之辞罢了,这小白脸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想来也是有事和自己说呢。 “卫公子,你怎么不说夫人之事——” 冬儿走到萧瑜身后,拿着一块小手帕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萧瑜安慰了一番,示意宋蕙不要再说。 “内子受了惊吓,但是毕竟没有大碍,还是以大人之事为重。” 宋蕙直言不可:“冬儿姑娘可是御前的人,怎么能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一个太医之子已经让郗恒有了警惕,如今听到“御前”二字,更是惶然失色。 前几日听到京中宰相薛承容曾送消息给幽州官吏,说是京中变了天,如今太子失势,二皇子正得宠爱,与自己暗中争斗,让幽州大小官员,地方豪强都小心谨慎一些,这御前的人是怎么回事。 详细问来,郗恒才得知了冬儿的身份,背上已然被冷汗打湿,本朝内宫女官与宫外官员同论品阶封赏,这样小的年纪已经做了二品女官,想必是皇帝萧竞权十分器重的人了。 冬儿看他向自己行大礼,才惊觉萧竞权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身份是这么有用,萧瑜说她和楚琳琅已经相差无几了,这么想来,好像自己是硬生生被萧竞权加封了好几个品阶。 萧瑜和宋蕙看到郗恒额上的汗珠,知道这是色厉内荏之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员外,说起这恶贼的可恶,他见孟姑娘貌美,竟然动辄调戏,白日宣淫,实在是应当千刀万剐啊!” 冬儿又哭泣起来,说什么自己在皇宫中都没有被人这般轻贱怠慢,等到回到了皇宫中,一定要好好禀明陛下,状告这幽州民风不善。 郗恒悬着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问道:“怎么,不是说姑娘已经被陛下恩赏还乡,还要回宫?” “自然,”萧瑜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陛下赐婚我二人,过几年我回到太医院任职,她还是要和我回京的,陛下说她可以继续侍奉御前,伺候笔墨,调管宫人。” “原来如此!” 郗恒提袖拂去额头汗水,本以为最难搞定的是这位县令家的公子,想不到,如今还有这两位才是真正的人物。 “那,是否要命人画像,在城内搜捕这恶贼呢。” 萧瑜佯装一愣,问道:“大人不知?那恶贼调戏我的夫人,殴打县令大人,被我当场擒获,如今已经下了大狱!” “啊,这——” 萧瑜不给郗恒说话的机会,轻叹道:“只是不料那恶贼反抗,争斗之中我也重伤他,担心被他反告官司——总不能让我夫人与他上堂对峙?可是若是刑狱不明正,又恐惹易原百姓对恩师不满,这才想要寻求员外的帮助。” 此时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已经抓到了那几个四散逃去的同伙,一并关押了。 郗恒想到那个砍下王勇一只手臂的年轻男子,想到了一条毒计,冷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只打他们一顿板子,用的力道大一些,打死将尸体停在街上让百姓看过,就说是抓到了强盗,夜里收尸再砍下头颅,幽州边境近来贼匪出没,等驻军前来支援,抓剿匪徒,将他们的名字一并计入,上报朝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宋济民气得脸色铁青,这郗恒有这样欺君罔上的手段,一定是和从前的县令勾结已久,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受其戮害。 萧瑜欣然一笑:“还是员外有手段,那宋兄便这样安排吧,多谢郗员外,此番相助,他日有难,必将来报。” 宋蕙让人上了茶,郗恒还忙着去找王勇,便先行告辞,从后门回到了王府。 带他走后,屋内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小厮回禀郗恒已经走远,宋济民起身穿好衣服,带着人来到了县府正院前,打开县衙大门,将王勇和其他几个抓到的郗府恶奴带到县衙大门前的街市上,命衙役们拿好板子,将县丞师爷等一并叫来。 萧瑜挽着冬儿,轻声问道:“一会儿可能要血肉横飞的,不然就别看了吧,他们几个死定了。” 冬儿想了想,还是要留下来,她不能总是这个也怕那个也怕的,会为萧瑜添麻烦,拖累了他的。 “会很可怕吗?” 虽然心里给自己鼓劲,冬儿还是小声问了一句,萧瑜一改方才看郗恒时冷潭水一般的眸子,柔和地笑着说:“那我为你捂着耳朵,你敢看了,便看一眼就好。” 冬儿笑了笑,握住萧瑜的手。 宋济民将众人集结到县衙门前,问前来围观的百姓这些人是不是平日里横行乡里,作恶多端,百姓们不信他会真的惩处那些人,观望不言。 “打!” 宋济民一挥袖,衙役们却并没有动手,果然如萧瑜所说那般,畏缩不前,不敢动手。 那王勇被堵了嘴巴,眼神却还是十分嚣张,向萧瑜几人挑衅,宋济民问道:“你们安享朝廷俸禄,如今站在易原县宫门之下,穿着一身官衣,面对青天白日,却不敢惩治这几个罪行罄竹难书的恶仆,有何颜面站在百姓之前!” “方才我叫人去请郗恒前来,你们一个个争先强后,可是要你们区抓这几个郗府的恶仆,却零星几个才敢站出来,你们比我年轻,大好前程,真的愿意这样畏首畏尾,屈从于这群恶贼,屈从于郗恒那样无官无俸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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