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对顾蕙很满意,正打算找个合适时机与皇后提及此事,可没等她开口,帝后选定顾蕙为东宫太子妃。 “那辽东王没去找先祖爷,告诉先祖爷他与顾蕙两情相悦。” “说了又能如何?皇祖父难道会因这儿女私情更改圣旨不成。” 萧景廷眉眼平静,嗓音不疾不徐:“若六皇叔表现得十分在意,反倒会叫皇祖父生出杀意,除掉那个可能导致兄弟阋墙的女人。” 陆知晚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萧景廷看着她瞪圆的眼:“在你看来是男女情爱,在掌权人眼中是天家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陆知晚悻悻摸了摸鼻子,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总之不论他们愿不愿意,顾蕙还是入了东宫,嫁给太子。 听说接亲那日,萧宪还是太子的傧相,陪着太子去顾家接亲。 没多久,皇帝病逝,太子登基,顾蕙成了皇后。 到这里昔日的皇后和王爷也再无什么交集,直到皇帝下江南,遇到了珍妃。 “父皇曾想废掉母后,另立珍妃为国母,朝臣们极力反对……” 萧景廷稍顿,扫过陆知晚听得入迷的脸,继续道:“六皇叔反对最激烈。” 在皇帝一意孤行之时,萧宪以舞剑为由,在宴上挟持了珍妃。 “六皇叔以珍妃之命,逼父皇对列祖列宗立了毒誓,此生绝不废后。父皇答应了,却也大怒,还是诸位王公大臣、先太后、太妃的百般求情劝说,他才免了六皇叔死罪,发去边疆,无诏不得归京。” 「呜呜呜呜呜这什么为爱守护深情小狼狗,我收回一开始对辽东王的所有不敬,他也太勇了!先祖爷和先帝这俩父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呸呸呸,拆我cp,天打雷劈!」 「唉,包办婚姻害死人,本来太后和辽东王在一起,应该能过得很幸福吧……」 陆知晚托着腮唏嘘不已,再想到今夜宴上,辽东王借着喝酒偷偷往太后那边看了好几次。 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可惜他们俩的身份太过特殊,不然一个寡妇,一个鳏夫,再续前缘也未尝不可。 萧景廷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惆怅叹息传入耳中,眉心轻折。 她年纪不大,感叹起风月之事,倒是一套又一套。 难道在入宫之前,她在岳州也有什么爱而不得、无限遗憾的旧情郎? “时辰不早了,你若没其他想问的,就此歇下。” 清清冷冷的嗓音打断陆知晚泛滥的感性,她掀起眼帘,望着朦胧光影下男人深邃的轮廓,眸光闪了闪。 许是酒壮怂人胆,亦或是方才聊了那许多,现下的氛围还不错,她突然想趁热打铁,问一问那被众人视为禁忌的“珍妃之祸”。 抓着被角的手指紧了紧,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出声:“陛下,您能和嫔妾讲讲珍妃的事么?”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目光如寒冰泠泠射来。 “你想问珍妃?” 陆知晚对上那沉冷幽邃的黑眸,只觉脖间渗入凛冬冷风般,背脊都不禁哆嗦发颤。 「妈呀,这是踩中雷区了么,好可怕,我这张破嘴,就不该问!」 “陛…陛下……”陆知晚干巴巴咽了下口水,声音发虚:“是嫔妾僭越了,不问了,再也不问了……时辰不早了,您明天还要上朝,快歇息吧。” 面前男人仍沉着面孔,抿唇不语。 陆知晚觉得她快要被这冰冷气氛给冻傻了,战战兢兢熬了一会儿,终是熬不下去,她觑着男人脸色,鼓足勇气,悄咪咪将手朝他挪了过去。 一点一点,距离渐渐拉近。 先是一根小拇指搭上男人温热的手背,见他没甩开,这才搭上第二根、第三根,最后整个掌心笼着男人的手背,慢慢地握住。 陆知晚软了语气,可怜巴巴:“陛下,嫔妾真的知错了。” 萧景廷压低眉眼,视线扫过她握着的那只手,缓缓上移,落在她惊慌无措的小脸以及那双轻颤的乌眸,停顿须臾:“真的知错了?” 陆知晚重重点头:“真的!” 又静默片刻,萧景廷才沉沉开口:“不该有的好奇心少有。” 这话中警告之意十足,不等陆知晚反应,他反握住她的手,一把拽进怀中搂住,扯过被子躺了下来。 方才还担心他会不会杀了自己的陆知晚这一刻躺在男人温热坚实的怀抱里,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他这情绪未免也太收放自如,一会儿一个样。还好他不是那种随便杀人的暴君,不然这会儿我应该也喝上孟婆汤了……算了不想了,累了一天也该睡了。」 默默在那暖烘烘的胸膛里调整了一个舒适角度,陆知晚刚阖上眼,头顶倏地传来男人磁沉又透着几分恶劣的声音—— “朕想到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了。”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什么?!!你要我明日陪你去上朝?” 陆知晚惊了, 有那么一瞬想伸手去摸萧景廷的额头,看是他脑子烧坏了,还是酒劲儿还没过去。 相比于她的惊愕, 萧景廷气定神闲,长臂勾着她的腰往怀里拢紧了些:“睡吧, 明日还要早起,朝堂上打瞌睡若是被御史发现,可要挨板子。” 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叫陆知晚头都大了。 「好歹是个皇帝,行事竟如此荒唐,一点不按常理出牌,先帝到底怎么想的, 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坐江山?」 「而且带妃嫔上朝这事,怎么想都像是昏君才会干的事……外面那些人已经在骂我奸妃了,要是明早真去了太和殿, 岂不是又为奸妃事迹添了一笔罪证?服了, 这狗男人是真嫌我死的不够快吧。」 陆知晚生无可恋地脑补着明日上朝的尴尬场面, 不一会儿,耳畔竟传来男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陆知晚:“???” 睡着了?他竟然睡着了! 他怎么好意思睡得着! 本来她心满意足吃完瓜, 可以美滋滋睡到明天自然醒,现在好了, 一点困意没有也就罢了,明日还要早起,而这一切都拜身旁这个狗男人所赐! 可惜她没有胆子像他拍醒她一般也狠狠给他来一爪子,只得阖着眼睛, 默念清心咒:“冰寒千古, 万物尤静……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 也不知念了多少遍,她才沉沉睡去。 只是翌日一早被再次拍醒时,那被清心咒勉强压住的怨气直接冲上天灵盖,陆知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浓浓黑眼圈,看着床边穿着衣袍的男人,想要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有这么困?” 男人两根长指慢条斯理系着衣带,斜乜她一眼:“昨夜朕都让你早些睡了。” “……” 陆知晚撑着困倦的眼皮,试图劝一劝黑心老板:“陛下,朝堂重地,岂是我这么个小小嫔妃能去的?若嫔妾真的随您去了,朝臣们定然颇多非议。他们骂嫔妾就算了,可若让陛下也跟着背负骂名,嫔妾会心疼的……” 萧景廷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没想到你这样为朕着想。” 陆知晚点头,目光真诚地捧着胸口:“那是自然,在嫔妾心里,陛下永远是第一位。” “陆婕妤这般体贴,朕心甚慰。” 萧景廷微笑:“不过你也别担心,朕已让余明江拿了一套太监服,待会儿你换上,便无人知道你身份。” 陆知晚脸上的笑容凝固,眼底那期待的光也“啪”一声灭了,心里好似下起了雨,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都大。 「狗皇帝,算你狠!!!」 半个时辰后,咬牙切齿换好了青色太监服的陆知晚扶了扶帽子,不情不愿地走到萧景廷面前:“陛下,嫔妾收拾好了。” “抬起头看看。” “……” 陆知晚快速敛起脸上怨气,慢慢抬起脸,弯起眼眸:“陛下。” 萧景廷黑眸轻垂,慢悠悠扫过眼前素面朝天的莹白脸庞。 没有脂粉珠宝的装饰,这张巴掌大的脸多了几分天然纯澈的美感,尤其是这双眉眼,黛眉柳叶儿般细而弯,杏眸水光潋滟如蒙着一层雨雾,本该是山间晨雾的清冷,却因那闪烁的光芒,添了几分灵动狡黠。 青色的太监袍罩在她纤瘦矮小的身躯,风中折柳般,单薄清秀。 看久了,还挺顺眼。 萧景廷这边打量着陆知晚,陆知晚也在打量他。 大兴朝尚红,皇帝朝服多为赤色,萧景廷的肤色本就比寻常男子要白上一些,做工精美的团龙赤袍一上身,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容色灼灼。 陆知晚心下暗暗感慨,「果然闭嘴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他不说话,绝世美人,一开口,气得人吐血五升。」 萧景廷听得这心声,也生出些共鸣——这女人不开口的模样,和她话痨的灵魂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相较于她这漂亮的皮囊,还是那些胆大包天又稀奇古怪的想法更有趣些。 偌大的紫禁城内,晨钟杳杳。 御辇到达太和殿时,天色还未完全大亮,广场外依序上朝的大臣们,在巍峨高大的殿宇映照下,犹如一只只渺小勤恳的蚂蚁,慢慢沿着龙尾道走向那象征最高权力的殿堂。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打工人都不容易。 陆知晚规规矩矩跟在萧景廷身后,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警告自己,打起精神,决不能瞌睡,熬过这个上午就胜利了。 然而真当朝会开始,陆知晚发现朝会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熬—— 只因昨晚宴会上那位白衣翩然的顾侍郎也在殿中,位置靠前不说,还换了一袭红色官袍,手持笏板奏答的一举一动,矜贵俊美,散发的魅力压根叫人挪不开眼。 「呜呜呜怎么会有人穿白袍像白月光,穿红袍就像朱砂痣,这也太绝了。」 「女孩子上班劳累,就该多看看帅哥放松一下。昨晚还不好意思多看,现在换了太监服,嘿,随便看!感谢黑心老板给的福利,好人一生平安。」 坐在龙椅上突然被发好人牌的萧景廷:“………” 这个毫无矜持可言的疯女人。 “陛下,此次江南巡考的人选,不知您可有了决议?” 大殿之内,紫色官袍的顾首辅上前两步,躬身请示着上首帝王。 萧景廷视线扫过顾首辅的头顶,又在殿宇两侧的朝臣身上转了一遍,才缓缓开口:“主巡考官就按先前内阁提议的大学士李伟明,至于副使……” 搭在扶手上的长指轻敲了两下,他看向顾首辅身后的顾容予:“永平郡主府的那个案子可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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