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郑院长的对讲机还没关,传出眼科花主任的惊讶:“什么?保安王强照顾盲童?” 郑院长忽然笑了:“不,是王一一主动要求照顾盲童。” 花主任立刻同意:“他们能相处得融洽,就再好不好过了。” 眼科医生少了一个需要担心日常的小病人,而盲童得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爸爸和哥哥。 一小时后,强哥牵着一一,一一牵着洗刷干净、换上现代童装的盲童,在门诊巡逻,从一楼到三楼的医护们都惊呆了,啊这……同时给了强哥发自内心最热烈的掌声。 …… 郑院长和金老回到抢救大厅,坐在护士站里抓紧时间休息。 皇后则扶着床尾,在抢救大厅慢慢散步。 郑院长发现太子殿下从早晨查房开始就异常沉默,坐在摇床调整后的舒适体位,脸上眼中也不显露半点情绪。 金老抬头顺着郑院长的视线,注意到太子。 两人交换眼色后猜测,太子这种低气压的状态,大概率是润和帝没有批准飞来医馆扩大地界的事情,搞不好还在回信里怒斥过。 这样一来,在医院两边建员工宿舍和病人家属楼的计划,就此搁浅,或者说彻底泡汤。 正在这时,太子睁开双眼,直视郑院长,带着沉睡许久的异兽苏醒的气场:“能不能告诉本王,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这一问,连韦主任和傅主任都感觉到了太子的焦躁,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并不意外,毕竟是自己最了解的儿子。 傅主任冷静地开口:“太子殿下,今天早晨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两天再做手术可能性评估,现在您能做的,就是用最平静的心态准备最大的事。” “生命只有一次,手术机会也只有一次,请好好珍惜。” 太子听完,又恢复了以往沉静的眼神,微一点头:“本王会的。” 医生们相互交换眼色,然后各自散去。 太子在短暂的沉默以后,看向韦主任:“本王能不能借用你的纸笔?” 韦主任从护士站打印机里抽了一沓A4纸,走到太子的床边,给他摆好床上小桌,将A4纸摆好,然后把口袋里各种颜色型号的笔都拿出来:“任殿下挑选。” 太子随意选了一支水笔:“多谢。”伸手拉上床帘,将自己窝在里面。 在床帘的遮挡下,太子仔细铺平最上面的A4纸,学医仙的样子拔开笔盖,郑重其事地写下“灭佛”二字。 然后按照大郢律法的流程,将关键部分逐一写在纸上。 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上飞来医馆治疗心疾时,在抢救大厅的病床上,用韦主任的笔和医馆的纸,书写一项震动国都城的惊天行动。 …… 时间倒退一些,还在寝殿的润和帝倚在床头,面对阁老与刑部官员,挥了挥手:“大般若寺的张天师先收押,不急。” “陛下,近来大小般若寺的护法和僧侣们动作不断。” “殿下,近来国都城又有许多流言蜚语,说锦王殿下是被人构陷……真正逼宫者是太子殿下……” 润和帝听笑了:“贼心不死。” 张天师被囚禁,就指望他这些年培养的一众党羽就此收手,那是痴人说梦;更多的情况是,那些人急于取而代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更甚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享几方缠斗至死,坐享其成。 虽说人心难测,但细究起来,逃不过这几类。 润和帝说到这份上了,阁老们暂且告退。 “陛下,太子殿下一行上飞来峰时,行至玉屏坡隘口遇袭,东宫六率拼命抵挡,凶嫌有备而来用了强弩机,十万火急之时,来两队铁骑保护殿下……” “陛下,您不准备彻查吗?” 润和帝睁开眼睛:“查什么?” “陛下,那两队铁骑已经超出东宫六率的规制,他们从何而来?” 润和帝随手摔了手中药盏:“国都城外,玉屏坡隘口,竟然有人敢用强弩机伏击孤的太子,你们不想着去追查他们的真面目,反而质疑危急关头救护有功的铁骑?” “没有这些铁骑,不止太子,还有孤的皇后,大郢良医,他们都死了!” “你们怎么不质疑自己的居心?!限你们三日之内,查出凶手,不然,提头来见!” 顷刻间,寝殿的官员都退得一干二净,润和帝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愤怒以后,就是深深的无力感。 候在一旁的婢女和内侍,赶紧围到床边,把地上的药盏碎片和汤药渍都清理干净。 内侍官赶紧躬身到床头,替润和帝拍背、顺胸口:“陛下,您注意身体。” “是啊,”润和帝终于顺过气来,“一日不如一日了。” “陛下……”明镜下意识出声,许多话要说,最后只剩一句,“您要保重身体。” 润和帝笑了,声音很低沉,仿佛从胸膛深处传出来,脸上的表情逐渐明朗:“好一手连环计,每一环都扣在最薄弱的地方。” 张天师被抓,锦王逼宫失败,党羽们哪能轻易树倒猢狲散?都是抢大功立自己威望的时候。 用强弩机伏击太子,能击中最好,击不中也能加重太子病情,也许他还没上飞来峰就死了;或者等太子到了飞来医馆心疾发作而亡。 这时,润和帝就被扔进圈套里,痛失太子只会让自己更加体力不支,或者干脆昏迷不醒;太子死后,其他皇子没有当储君的能力,如果自己扛不住,就只能把幽闭的锦王放出来。 锦王又与张天师过从甚密,必定将他释放。 可惜,铁骑保护及时有力,将他们送上飞来峰,上山不易,他们还算安全。 这群人见太子逃脱,一计不成,继续用计……个个贼心不死,却不知还能看见几个明日? 偏偏正在这时,润和帝收到了旅贲军队正急送的太子书信,打开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竟然要把风水宝地飞来峰归为飞来医馆地界?还让工部上山建造? 太子这是喝了飞来医馆的什么迷魂汤? 润和帝气得肝疼,命明镜磨墨,拿起笔写满两张纸,随便拿信封装好,扔给旅贲军队正。 等太子回国都城再一并算帐! 等润和帝气顺了以后,又琢磨:飞来医馆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 飞来医馆下午一点半,门诊上班,眼科门诊里,正紧张地进行各项后续检查。 罗绢看完女病人和盲童,就被花主任支去临时女病房,因为里面有一个磕头磕太狠的胡姬,还有一位又聋又盲的老媪,都是让人既心疼又同情的患者。 走进病房,就看到胡姬的额头青红一大片,罗绢转身找来了冰袋,外面裹了棉布,放在她的额头上冷敷。 胡姬下意识起身想行礼,被罗绢摁在病床上。 罗绢耐心地解释:“躺好,你伤到眼睛,不要再行礼磕头,免得伤上加伤,当个听话的病人才能尽快好起来。” 胡姬点了点头,又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我的眼睛会生病?” 罗绢反问:“在你发现眼睛有变化前,有没有大哭过,突然的眼睛疼,或者眼前的事物变模糊?” 胡姬沉默,不敢看罗绢。 罗绢立刻猜出,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但她不愿意说。 于是,病房里又恢复安静,静得可怕。 好半晌,胡姬才开口:“奴叫古丽,是平康坊的一名胡旋舞姬,独舞,群舞里的领舞都是我……龟兹琵琶和竖箜篌都弹得很好,每晚都有许多客人来看奴。” 罗绢的大郢语范围仅限于医学相关,交流很容易超纲,楞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正在这时,崔五娘在外面敲门:“罗医仙,奴可以进吗?” 罗绢像见到了大救星,赶紧开门把崔五娘迎进来:“你来得正好,她说什么我听不懂。” 崔五娘拿的也是冷敷袋,见胡姬已经敷上了,就搁在床头柜,然后对她说:“你再说一遍,女医仙没听懂。” 胡姬虽然不认识崔五娘,但从她的发髻和华丽的服饰就知道身份不低,自然不敢违逆,又说了一遍。 崔五娘充当翻译,也为了以后考虑,再加上对罗医仙的感激,先翻译一遍,然后教她新词汇和释义,并解释平康坊是什么样的地方。 罗绢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大郢词汇本,边听边记,认真而专注,完全记住并听懂后,不由地暗暗感叹,古丽这样的,放在现代,高低也是舞团台柱子或者乐团首席。 可是在大郢,却是供人取乐、陪酒的胡姬,而且大郢人有强国的主人翁意识,看不起这些蛮夷,也没什么尊重平等可言。 胡姬是美丽的玩物,只有人起歪念,却不会有人娶回家,能被某位达官显贵或富商看中带回家当小妾,就算是很幸运的事情。 胡姬作为声色犬马的从业者,年轻与美貌流逝得更快,陪酒价也只有大郢本地的八折。 胡姬古丽见罗绢记录得这么认真,内心不免更加感激,也有许多困惑,大郢男子只想占自己便宜,女子厌弃自己总是招惹自家郎君,罗医仙却这样认真地对待。 罗绢记录完毕,又看向崔五娘:“她一个人怎么能做得舞跳好,乐器还弹奏得非常好?” 崔五娘问了古丽,转述:“古丽说,从小挨的鞭子和板子多,就学得快记得牢。” 罗绢的心情更沉重了。 古丽忽然想到一桩事情:“五日前,我练舞时不小心摔倒……当时觉得眼睛酸疼……” 罗绢点头:“确实,你这种瞳孔变形很大概率是外伤引起的,应该是练舞时摔倒受伤冲击了眼球睫肌。” 古丽的心结就这样意外解开,顿时如释重负,长叹一口气,这下不会再害怕了。 胡姬古丽的睫状肌修补手术定在三天后,只希望到时一切顺利,能让她的右眼尽可能恢复。 …… 即使罗绢崔五娘和古丽交谈甚欢,那位完全听不见的瞽者白发老媪,连在床边的坐姿都没调整过,这样的状态没来由地让罗绢联想到了专用名词“木僵”。 于是,罗绢对崔五娘说了稍等,直接到了二楼的心理咨询室里,也挺巧,女心理医生莫然在。 罗绢和莫然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甚至好到穿越都在医院。 如果说医院目前的冷门科室,莫然可以报出不少;但是,如果说以后仍然是冷门科室,还是特别寒冷的,非心理咨询莫属。 哪个大郢人会赶到飞来医馆来,只为了看个心理门诊,这不科学! 所以,对于罗绢突然造访,莫然有些诧异,非常纳闷:“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连你这种乐天派都受不了?一次五百,不能再少了。” “不是我,是我今天上午刚遇到的一位白发老媪病患,坐着一动不动,我都要把指尖戳进她的眼睛,她都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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