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珉坐于老媪床旁,床褥之下透显出来的是梨花木的材料,虽雕刻简单,却是价格昂贵。 “婆婆,平常是你一个人吗?你的孩子为何不在?” 闻及这话,老媪眼角竟是湿润了起来,直直摇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在老媪脸上看到了悲伤,沈知珉忙道歉:“婆婆,对不起。” 老媪想坐起来,沈知珉扶她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见她嘴唇蠕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水......” 沈知珉见状,立马吩咐阿集去买水来,阿集临走前叮嘱道:“小姐等我,别离开。” 老媪见阿集出去了,才抬起那双深陷的眼窝,道了句:“姑娘,我记得你。” 见阿婆还记得自己,沈知珉也是很高兴,“阿婆,我也记得你,梅子姜很好吃。” 说到梅子姜,沈知珉短暂地想起了商侑安,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姑娘是来买梅子姜的吧?”老媪盯着她的双眼,喃喃道。 语气有些失落。 沈知珉感受到了阿婆的失落,年迈的阿婆,是在盼着谁回来?她的亲人吗?可街坊邻居都说阿婆常年一人,不曾见过她膝下的子女。 “阿婆做的梅子姜很好吃。” “谢谢姑娘夸赞,可终究是没那么讨喜啊。” 老媪摇摇头,眼前闪过一生经历,能留下意义的却是寥寥无几。 沈知珉不知怎的,眼眶泛酸,听着阿婆讲着自己的这一生,才知道,阿婆是从一个很小的县,随着儿子进京赶考。 那铺子她租了很多年,因阿翁逝世的早,就她一人撑着这家,忙碌一辈子。 阿婆的故事其实也很短,很单一,可沈知珉却感受到了阿婆劳累的一生: “阿婆这么累,是为了儿子吗?” 老媪垂着头,白发打了结,露出秃秃的头皮,听着她良久才“嗯”了声,再没下文。 阿婆每日早起贪黑的卖梅子姜,这样拮据的生活,一定是将钱财都留给了她口中的那个稀少提及的儿子吧? “那他为何不来看你?”她此刻的心里,是对这位阿婆的儿子感到不满。 阿婆不作声,狭窄的房间内压抑着气氛。许久,她摸了摸床沿,好像在思考着,“死了。” 句句逃避的话题,在此刻震耳欲聋。 沈知珉张了张嘴,不再问下去。可阿婆却是自己喃喃地诉起了他的事: “他不愿意我提有关他的事。他的一切消息与事迹都不愿让我知晓,也从不会让我出现在他的周围。” 她忽然抬头,看向沈知珉,喃喃问:“他好像嫌弃我。” 老媪环顾四处,双眼无神,脸庞划过泪痕也全然不知。
第72章 072 ◎了却阿婆遗憾--发现证据◎ 沈知珉心揪了一下疼, 抚了抚那瘦弱佝偻的背,“阿婆,不会的, 世界上怎会有嫌弃自己母亲的儿子?阿婆你瞧,这上好的梨花矮榻应是他给你买的吧。” 老媪愣然,用手摸了摸身下的矮榻, “这是他唯一给我老婆子留的东西了。” 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那只巍巍颤颤的手紧攥着沈知珉的手臂: “姑娘啊,你说,要是我下去了,认不出我儿子了,该怎么办啊?太久没有见他了,去年初只在在路边远远地望了眼他一眼,便再没有见过面了。” 只见阿婆哆哆嗦嗦摸向矮榻的边际, 那是几朵莲花隐藏下, 一个小小的暗叩。 老媪一按, 榻尾处打开一个暗格,四四方方的内匣里, 有一张画像。 阿婆缓慢地移动着身子, 将照片取出,两眼含泪: “他自尊心强, 以前的旧物都被他收走了, 这张早年的画像还是我偷偷留下的。” 那张画像上,是一位青年少年, 眉清目秀, 眉眼间带着严肃, 好似当时的他被画这幅像时也并不高兴。 沈知珉接过画像,仔细端详起来,隐约觉得这少年眉眼间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可惜这是很久之前的了,如果可以,多想见见现在的他啊。”阿婆垂首叹气,语气尽显浓浓思念。 对于儿子的冷淡和疏离,丝毫没有怨言。 沈知珉透过那张薄薄的画像纸,看到了背面的字迹。她翻过画像来,只见一字“跃儿”现入眼前。 她一愣,皱眉,又将画像翻于正面,这下,是看出了少年的熟悉感。 是唐跃?? 沈知珉在心里诧异,随后抬头看向那名老媪,许久,才问:“唐婆婆?” 阿婆听到这声冠于先夫之姓的称呼,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唇,问:“姑娘如何知晓......” 沈知珉未答话,眼里升起一丝复杂情绪,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高官厚禄的唐跃,其母亲竟是身在这不通几人的狭小房子里。 上一世,唐跃并未告知家中还有老母在京,而这一世,更是未曾提及。 沈知珉看向阿婆,心里顿感酸楚。 阿婆听不到回答,用那空洞的眼神望向沈知珉,喃喃问着,带着不确定,又有几分期望: “姑娘是......是认识我儿吗?” 阿婆越说越激动:“我儿之前过的可好?他不准我去看他,每月会定期给我银子,可我不愿意要,只想见见他长大后的模样,咳咳咳!!!” 一顿咳嗽后,老媪的身子垂偻着,连带声音都变得虚弱了起来,好似已然撑到了极限。 沈知珉忙让阿集去请大夫,可阿婆却是移动着斑驳如枯木的手制止了她,却是连头也无法再抬起来: “不要大夫,不要大夫。” 沈知珉心下一揪,低头问道阿婆:“阿婆,那你想要什么?” 让她儿子出现在她面前已然是做不到,其实阿婆自己也知道儿子已经死了,如今连尸体都未曾找到。 阿婆垂沉着眼,气息虚弱极了,没有气力再回答少女的话了。 可那张风霜一生的脸上到死都还有一丝的遗憾。 沈知珉红了眼眶,她哽咽道:“阿婆,你可想再看一张你儿子的画像?” 那满头银丝听到这句话时,几不可见地抬了抬头。 沈知珉鼻尖泛酸,当即让阿集去街上寻名画师,将唐跃在官时的模样画下来。 时间几乎静止,少女环住阿婆佝偻瘦弱的身子,静静地陪着好似睡着了阿婆,在狭窄的屋子里坐着。 悲凉又怀着一丝希望。 待到那张画像出现在阿婆面前,床榻上的人才有了反应。 老媪抬起眼皮,半露眼白,将最后的视线落在了那身官服上,绯红将少年之颜衬得俊朗极了。 那眉眼间的带着几分张扬的笑意。 阿婆盯了许久,气若游丝地道了句:“像……像他。” 那道白光前,人影穿一身布长袍,身材高瘦,举止清高。 那是阿婆亡故的夫君,此刻正一手背扣,一手朝她伸递,向她走来。 这样的遗憾,承载起了阿婆在世的苦难。如今遗憾已补,阿婆心无牵挂,也肯咽下这难嚼的一生。 沈知珉又陪阿婆坐了很久,待湿润的眼睛隐隐泛干,才轻声道:“阿集,查一下阿婆哪里人,送阿婆回家吧。” 落叶终归根,离乡数载,阿婆应是想念阿翁的。 沈知珉轻轻将阿婆放于矮榻,掖盖好被褥,在整理好被褥时,看见了那榻尾暗格处的盒子,她伸手去拿,藏于最里面的,有一封书信。 她将书信想放于阿婆怀里,却被那信封所吸引,封面没有写来往之人的信息,这让沈知珉感到一丝奇怪。 寄信人是谁?收信人又是何人? 她手间一顿,打开了那封信,只阅读了几行,便猛然收起,眼中有了震惊与慌张。 这是一封唐跃与谢谦的书信往来,大致内容是谢谦许诺唐跃的官职与需要唐跃做的事情。 原来唐跃是谢谦的人? 果真是谢谦利用唐跃陷害商侑安入狱? 沈知珉将这能证明商侑安清白的唯一证据收好。 若是谢谦杀了唐跃,定是会将唐跃府上翻了个底朝天,销毁他与唐跃来往的信息,但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一份书信能被唐跃藏在这里。 她安排好阿婆的后事,出了巷子,停在了回宫的路上。 她紧了紧怀中的东西,谢谦肯定已经知晓她去过宗正寺,定是会在朝云殿等着她,放在她身上实在不安全。 她沉下心来,冷静了会,吩咐阿集,将马车调头:“去将军府。” 阿集闻及诧异:“小姐,去......去哪?” 直到沈知珉重复了一遍将军府后,阿集才调转马车去了将军府,“小,小姐,为何去将军府啊?” “闻及贺公子与百楚阁的楼主前几日大婚,那时不曾赶上他们的喜酒,如今这新婚之礼是定要送到的。” 阿集了然,可又犹豫起来:“小姐,这贺府大婚时并没有邀请小姐,此刻去送礼会不会有些......” 自降身份。 阿集没有继续说下去,怕小姐这两日因盛安王之事情绪不稳,徒惹心烦。 “怎么说都同贺公子、百楚阁是有点缘分,何必在意世人看法。” 其实沈知珉也想不通,上一世兰竺一生未嫁,一直以忠心下属的身份跟随商侑安到死。 这一世,因为商侑安不一样的轨迹,竟是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她无法评判这一世她们的命运是好是坏,这样的决定是否值得,但她隐约觉得,不论兰竺怎么改变,她不变的依旧是那颗心。 那颗忠于商侑安的心。 所以,她觉得赌一把。 那封书信被沈知珉藏于新婚贺礼之中送进了贺府,“夫人,宫中的太子妃派人送来的。” 兰竺瞧着门外禀报的丫鬟,淡淡道:“沈知珉?” 门外的丫鬟听着直呼如今太子妃大名的主母,一时间不敢接话: “是……是的,人已经走了,送了份贺礼来,说是祝夫人大婚之喜。” 没有听见里屋主母发话,门外的丫鬟揣测着新主母的意思,从方才的语气中来看,应是不喜欢这位宫中而来的太子妃。 丫鬟便犹豫着将礼物撤去库房,却听见此刻,里屋传来:“拿进来。” 丫鬟心下一紧,忙送了进去,放在了桌上,偷偷瞥了眼这位美貌惊人但高冷勿近的主母,慌张退了下去。 夫人虽话少冷漠,但确实长了张倾国之颜,更是让平日风流的小公子对其听话极了,小丫鬟在心中暗暗叹道。 往日总爱往院里跑的小公子,现已经每日都身处铺子经营。 兰竺身边的小潇打开那份贺礼,是支玲珑簪和一对水晶玉镯,瞧着是宫廷式样。 “夫人,这太子妃是何意思?” 兰竺起身,未看那些礼物,只将目光放于那礼盒之上。小潇将东西都腾出来,也发现了这个盒子的异样。 “这盒子,好似是双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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