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杰本就理亏,也真的怕她叫来本地人一起闹事,最后只得从公款里挪了一百,颜美玲嫌少,他又加了一百,最终足足赔偿了三百才肯私了。 三百,那几乎是一个城镇职工一年的工资了,楚杰当然肉疼,所以这笔账他得管那个卡车司机要。 卡车司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直接数了三十张大团结给他:“不就是三百块钱吗,你至于哭丧着脸吗?” 楚杰把钱接过来,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还真没见过长这样的,一双死鱼眼像是永远睡不醒似的;断眉滑稽,但只断左不断右;鼻梁很高,嘴唇很红,跟被人狠狠嗦过一样。 他长这么大,只见过一个男人长着这样的嘴巴,那就是村里那个懒女人裴素素的丈夫,小陈。 只可惜,小陈死了。 要不然,他真想让小陈跟这个司机见上一面,比比谁的嘴巴更像是被人嗦过的。 说起来,这人跟小陈相似的地方还不少,小陈是个大块头,当初征兵的时候测了一米八三。 面前这个司机估计也在一米八以上。 只是小陈的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叫人不敢造次,但是这个司机,一双死鱼眼总是惹人发笑。 挺好,没有小陈吓人,可以套一套近乎。 毕竟这年头能对三百块钱嗤之以鼻的人真的很少见。 楚杰觉得这人怕是大有来头,便问道:“你刚说你姓师?这边跟我交接货的小伙子也姓师,这个姓真是少见。” “啊,你说师翊啊,那小子是我二叔家的,怎么样,没给你添乱吧?”师翱懒洋洋地递了根烟过来。 楚杰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人是师翊的堂兄弟,他客气地把烟接过来,凑过去过了火,深吸一口:“这烟好啊,月皋县那边给的进货单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好货,我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正常,这是特供的。”师翱笑笑,“这样吧,既然你是师翊的朋友,那我也懒得跟你在这里磨洋工。等会你跟我走,我重新安排一辆货车给你跑货,损失的货物也是我来负责,你赶紧回去交差,等你下次过来,咱叫上师翊,哥儿几个一起搓一顿。”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小兄弟。”楚杰高兴地应下。 只是这一声小兄弟格外刺耳,师翱不爱听,死鱼眼一翻,骂道:“蠢东西,我比你大,谁是你小兄弟。” “啊?不能吧,我看你今年肯定不到二十五。”楚杰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眼前这个小伙子真的很显年轻。 师翱嗤笑,吐出一串烟圈:“你懂个屁,我这是天生丽质,永葆青春。” 楚杰噗嗤一声笑了,总觉得师翱在吹牛。 师翱知道他不信,不过这不重要。 他跟交警打了声招呼,便把这事私了,随后带着楚杰去领车重新上货。 送走楚杰,师翱哈欠连天地回家。 他踹了踹正在书房练画的孪生兄弟师翔:“该你去跑货了,他大爷的,我就说今天不该我出车,居然刹车失灵,把月皋县的一辆货车给撞了,还撞上了那个女记者的妈,得亏月皋县的司机挡在了前头,要不然她肯定要找我闹。” 师翔抬起一模一样的死鱼眼,淡淡的扫了师翱一眼:“跑什么货,家里缺咱赚的这几个子儿吗?” “我这不是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吗?”没办法,他们的小妹太优秀了,衬得他和师翔成了个草包。 师翱把师翔手里的毛笔夺了:“快去啊,免得爷爷又来数落咱俩,真是受不了。” 师翔还是不想去,就在这时,一个保姆过来通知他们:“宋婶儿快死了,想见你们一面。” 兄弟俩一头雾水赶去了医院。 他们的爷爷是红色资本家,抗战时期拿出大笔家产支持革命,建国后得到了礼遇,保留了一部分私产。 目前这栋小洋楼,就是爷爷民国时期建的。 因为这份礼遇,家里的女佣得以保留了几个。 这个宋婶儿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他们的妈妈生老三的时候,爸爸外出公干不在家,他们哥俩又是小不点儿,屁用都没有,所以没有跟着妈妈去医院。 是宋婶儿全权照顾的他们老妈。 一天后,他们老妈平安归来,还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妹妹。 哥俩很是喜欢这个妹妹,从小把她当个掌上明珠宠着。 只是,今天上午宋婶儿因为脑溢血送去抢救了,没想到还是拼不过死神。 两人到了医院,宋婶儿把其他人都支开,让他们锁了病房门,靠近些。 随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吐露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他们的小妹不是亲生的,当年宋婶儿被恩人胁迫,帮忙调换了孩子。 他家老三应该是个男孩子,而不是一个女娃娃。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真要是这样,那他们弟弟在哪儿呢? 宋婶儿知道他们不信,但她实在是油尽灯枯,话没说完就闭眼了,有关那个孩子的线索只有三个字——月皋县。 向阳村,裴家。 裴素素经过了全家人的轮番安慰,终于喝了点猪肝汤躺下“坐小月子”去了。 她搂着水壶,睹物思人,不知不觉陷入梦境。 这一次,她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他没死 ◎没错,你很聪明,你的梦境是真的,小陈没死◎ 梦里冰天雪地,北风呼啸。 那彻骨的寒意,似乎可以穿过遥远的时空阻隔,钻进裴素素的骨子里。 她打了个哆嗦,往那熟悉的山洞走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梦到这个地方了,这次她目标明确,找陈敬戎。 只是这次,山洞门口并没有那个一边咳嗽一边生火做饭的身影。 反倒是有个男人,正迎着洞外阴沉沉的天光,举着手里的一枚螺丝,对着起毛的螺孔嘀嘀咕咕:“糟了,被我拧毛了,用不了了。小陈要是知道了得罚我少吃一顿饭!赶紧藏起来。” 男人说着,立马折回山洞,找来一把沾满了泥巴的兵工铲,再跑出来,找到一处乱石堆,搬开几十公斤重的石头,挖个坑,把螺丝埋进去。 藏好自己的“犯罪证据”,男人把石头归位,为了掩人耳目,还从旁边的枯树上抖落一些积雪覆盖上去。 只是这种人为制造的积雪,跟北风吹拂过的积雪很不一样。 所以男人不太放心自己的杰作,他沉思片刻,干脆走到一处雪堆面前,噗通一声,把自己砸进去。 积雪瞬间将他吞噬,他却强撑着,直到衣服领子湿透了才钻了出来。 呸呸呸的连续吐了好几口雪水,男人赶紧跑回山洞,把最上面的外套脱了,拿到刚刚那块石头上,又捡了些枯枝在下面垫着,美其名曰——晒衣服。 这下他总算心满意足,搓着手哈着热气,赶紧钻回山洞里去。 裴素素看着他傻乐的样子,有点好奇,这人有点眼熟,可惜胡子拉碴的,头发也长了,遮挡了双眼,叫她看不清五官。 只得徒劳的守在洞口,等陈敬戎回来。 很快,远处的风雪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还有重物在雪地上拖拽的摩擦声。 裴素素心中一喜,赶紧循着声音找过去。 她一路狂奔,很快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费劲巴拉地拖拽着一头野猪。 因为风雪太大,所以他迎着风走来时,眼睛都被吹得睁不开了。 他想开口呼唤山洞那边的同伴,却被呛了一嘴巴的冷风,风里裹挟着雪花,呛得他直接丢下了野猪,弯着腰蹲在那里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裴素素看他这么痛苦,简直快着急死了,赶紧蹲下,想帮他拍一拍背,可惜,她依旧像个孤魂野鬼,根本没有实体,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穿过陈敬戎的身体。 这一瞬间,巨大的悲伤袭来,裴素素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不禁鼻子一酸,落下两行热泪。 眼泪滴滴答答,往陈敬戎身上砸去,裴素素也没有在意,只是,蹲在那里痛苦咳嗽的陈敬戎,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什么热热的烫烫的东西落了下来。 两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丝潮湿。 他惊呆了,他不理解,就算是天上的雪落地成雨,但也不至于这么滚烫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只能怔怔的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嗓子里痒痒的,他抑制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直咳得满脸通红,好像活不长了。 裴素素很是担心,她急得团团转,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陈敬戎,只得一个劲抹泪。 等会要是醒了,她得问问系统,这个梦到底是过去发生的还是现在进行的,还要问问她到底能不能做点什么,要不然,给她看这个世界却又不让她插手,这不是折磨人吗? 她恨急切,甚至想现在就脱离梦境。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她醒不过来,只得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陈敬戎咳嗽的节奏放缓,他可以稍微起身做点什么了,他再次抹了把脸,原地转了一圈,狐疑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只可惜,虽然他努力的观察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色将晚,他不能再耽误了,赶紧拖着野猪往山洞赶去。 当他终于可以看到山洞里的男人时,他拼尽全力吆喝了一声:“高团,快点,我手冻麻了。” 这一声高团,叫裴素素醍醐灌顶。 哎呀,怪她眼拙,居然没有认出来。 她赶紧一路小跑过去确认。 来到心虚的男人面前,裴素素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可不就是高团吗? 他嘴角有颗痣,被胡子挡住了,脸上更是邋里邋遢的,看不出真容。 这会儿他因为看到野猪而兴奋,龇牙咧嘴那么一笑,抖动的胡须才把那颗媒婆痣露了出来。 裴素素顿时意识到了这个梦境的古怪之处。 如果说她能看到小陈,是因为她睹物思人,可她为什么可以看到高团? 她跟高团只见过一面,压根不熟啊。 难不成…… 难不成这不是梦? 她得赶紧醒来,问问系统。 只是这个世界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一直等到高团出来帮忙拖回野猪,等到陈敬戎手起刀落在山洞里放血,等到两人架起篝火,用军刀叉着一块猪肉炙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陈敬戎终于注意到高团没穿外套而发出质疑的时候,裴素素醒了。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手里的水壶不见了。 三嫂正端着一碗热乎的生化汤,温声细语的,让她赶紧趁热喝了。 裴素素视线一扫,看到了躺在床头柜上的水壶,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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