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婧婷掐住苏心禾的脖子, 她头发蓬乱, 半边脸上都是猩红, 状若疯妇,恶狠狠地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苏心禾想掰开张婧婷的手, 可她的肩膀在方才巨大的冲击之下受了伤, 整只右手都抬不起来了, 即便是奋力反抗,也敌不过张婧婷的禁锢,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憋得青白。 她无力地挣扎着, 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活了两世,她经历的事情太多,此刻,许多人和事便迅速地掠过脑海,一幕幕重演,又一期期谢幕,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她快要窒息之时,一双深邃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记忆中,那眼神里含着深情,还有不忍分别的痛色。 李承允。 苏心禾无声默念着这三个字,仿佛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他便是她最后的浮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箭矢破空而出,冲破重重包围,直接刺穿了张婧婷的肩头! 她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霎时血流如注。 钳制苏心禾的力量瞬间消失,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下一刻,她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扶起,方才脑海中那双深情的眼,与眼前的这双眼重合,只不过,眼前的李承允眼窝更加深邃,眸中还带着血丝,下巴上青茬微显,分明是披星戴月而归。 他身上铠甲未脱,这冰凉的触感,让苏心禾清醒了几分,她热泪盈眶,轻唤:“夫君……” 李承允心头一动,将她抱进了怀中。 “我回来了,没事了。” 他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慰她。 纵使李承允杀敌无数,但方才那般惊险的场面,也依然让他心惊肉跳,若是晚来半刻,他就要失去她了。 亲兵们鱼贯而入,包围了整个道观,蒙面人们大多都是绿林匪盗,本就不敢与朝廷为敌,便纷纷束手就擒。 李惜惜也奔了进来,她一见苏心禾面色苍白,脖颈上紫红一片,紧张地问:“嫂嫂,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不该离开马车……幸好二哥日夜兼程,提前回来了,不然……” 李惜惜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苏心禾虚弱地笑笑,“傻丫头,若是你在,只怕我们俩都要被绑了,谁给你二哥报信?” 李惜惜平复了几许,一转头便看见了倒地的张婧婷,她擦了把眼泪,问:“二哥,你把她杀了?” 李承允面无表情地答道:“她害你嫂嫂,我怎么可能让她死得这般轻易?” 说罢,他便打横抱起了苏心禾,对她柔声道:“先回府看看你的伤,张家之事交给我。” - 苏心禾实在太累,一上马车便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便到了第三日下午。 她悠悠睁眼,便觉脖颈之处一片清凉,应该是掐伤处被上了药,她才试着动了动手指,眼前的幔帐便被人掀了起来,李承允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欣慰:“醒了?” 苏心禾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难受得很。 李承允让她躺好,又在榻边坐下,俯身下来,与她额头相抵。 这猝不及防的亲昵,让苏心禾面颊一热,她忽闪着眼睛看他。 “退热了。”李承允坐起来,温声说道,“昨日带你回来之时,就起了高热,大夫说你这段日子太累了,又遭逢惊变受了伤,才会烧得厉害,现在应该没事了。” 苏心禾凝视着李承允,他已经换上了常服,胡茬也剃干净了,但眼中依然血丝可怖,她心疼地抬手,抚上李承允的面容,低声问:“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李承允不假思索地答道,眼神留恋在苏心禾脸上,手指将她的柔夷包裹。 苏心禾道:“上来吧。” 李承允自是无法拒绝她,便和衣在床边躺下,苏心禾见他穿戴得整齐,问:“等会要出去吗?” 李承允应了一声,道:“张家的事,该有定论了。” 这两日,苏心禾昏昏沉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么说,便有些茫然,李承允吻上她的额角,道:“害你之人已经下狱,狱中刑罚严苛,没过几样她便招了,不仅如此,还吐出了不少张家的秘密。” 李承允连张婧婷的名字都懒得赘述,可见是厌恶得狠了。 苏心禾抬眸看他,“什么秘密?” 李承允沉声道:“户部尚书侵吞国库银钱,在军粮筹备上以次充好,我虽收集了不少证据,但即便陛下相信,查起来也费时费力,且官场上利益盘根错节,指不定张家会找谁来当这个替死鬼。这次回来,我本就要与陛下奏明此事,没想到那张氏,居然敢对你动手!”李承允说到此处,神情冷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道:“我便将户部尚书的罪证与张家女的供词,一起呈到了御前,昨日陛下已经下令彻查,眼下,张府已经封了。” “这么快?”苏心禾诧异地看着他。 李承允颔首,道:“事情能如此顺利,还得益于启王殿下的助力,他近日开始接管禹王军中事务,发现了禹王与张家私下勾结的蛛丝马迹,得知我在查证,便将已经掌握的情况,一并禀报给了陛下%……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意图杀人,无论哪一条罪名,都不可能让张家再全身而退。” 苏心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这两日,你都在忙这件事?”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也不全是……守着你,也很重要。” 他抚上她单薄的背脊,轻轻摩挲着,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十分小心。 苏心禾小声道:“睡一会儿吧。” 李承允没说话,看了她一瞬,遂低头吻她。 这一吻既深沉,又短促,苏心禾还没反应过来,李承允便放开了她。 “睡觉。”李承允干脆利落地说。 她身子还没好,他便只能浅尝辄止,不然会忍不住的。 苏心禾被李承允按在怀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往李承允怀中攥钻了钻,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 在苏心禾调养身子的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 皇后得知事情原委后,不但赐下了一大堆补品,还遣太医院院首亲自上门为苏心禾诊病。苏心禾平日里待人温和,又因着游园会和中秋宫宴认识了不少官眷,上门探病的人便一波接着一波,叶朝云怕扰了苏心禾的休息,便都谢绝了探视,唯有长公主和曾菲敏登门拜访之时,才告知了苏心禾。 天气渐冷,曾菲敏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夹袄,领边一圈白色绒毛,衬得眉眼精致,脸型小巧,她打量着苏心禾,温言道:“瞧着你的气色,当是养得不错。” 苏心禾笑了笑,道:“我还好,倒是你,清减了不少?” 曾菲敏轻叹一声,低声道:“都过去了……” 她得知苏心禾是为了去公主府看望自己,这才中了张婧婷的算计,也愧疚不已,直到今日,亲眼见到苏心禾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苏心禾问:“可见过惜惜了?” 曾菲敏垂眸,理了理袖间的云纹,点头道:“见过了,她功课未完,便没有跟来。” 李惜惜哪里是会为功课所困之人?怕是见到了曾菲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刻意躲着的。 苏心禾沉默片刻,道:“菲敏,其实惜惜得知驸马的事情后,寝食难安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将真相告知于你,你莫要怪她,她也是一片好心,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 房中暖香悠悠,曾菲敏的神情也放松了几分,沉声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如今一见到惜惜,我总会想起父亲……不知该如何自处的,不是惜惜,而是我。” 苏心禾伸出手来,轻轻覆上她的手,低声:“菲敏,那些事不是你的错,你要放过自己,重新开始。” “放过自己……”曾菲敏喃喃道:“也许时过境迁,我才能重新面对自己,面对她。” 曾菲敏在静非阁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她不肯让苏心禾相送,便自己快步迈出了静非阁,寒风瑟瑟,吹得她长发微扬,曾菲敏拢了拢披风,才转弯上了长廊,便见到一天青色的身影,静静立在廊下。 李信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他目光如水,沉沉深深地看着曾菲敏,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终究没有开口。 两人隔着一条长廊,却仿佛远在天涯,四目相对一瞬,曾菲敏转身就要离开,李信却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扣住了曾菲敏的手腕,问:“你要去哪?” 曾菲敏冷喝一声,“放肆!” 她努力挣着他的手,怒道:“谁让你碰我的?松手!” 李信唇角微抿,手上力道轻了些,但却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只问:“我若松手,你能先不走么?” 曾菲敏硬声道:“我走或留,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你算什么东西?” 话虽冷锐,但她的头却偏向了一旁。 李信一目不错地盯着她,道:“你为何不敢看着我?” 曾经的曾菲敏,仿佛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在李信面前时,总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自从长公主与驸马和离,她便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她恨自己的父亲,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她觉得愤怒又耻辱,但却无法彻底割舍这份血缘亲情,以至于母亲与父亲和离之时,她还悄悄打点了父亲的随从,好让他离京之后,能过得好些。 她也想过忘记一切,像从前一般,无拘无束,恣意潇洒,但无论如何,她的人生都回不到十六岁之前了,仿佛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如芒刺在背,搅得她没有一日安宁。 而这份狼狈,面对其他人时,她可以努力隐藏,但不知为何,却格外不想见到李信。 谁都可以看她的笑话,但李信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曾菲敏也不敢去想,她只是本能地回避着他,以至于此刻被李信握住了手腕,她便像刺猬一般拱起了浑身的刺,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说我不敢看你?”曾菲敏抬起头,高傲地看着李信,道:“本县主忙得很,没空与你周旋,快快让开,我要去找母亲了。” 李信没有答话,反而开口问道:“我在公主府守了多日,为何一直不肯见我?” 自长公主与驸马和离的消息一出,李信便日日去公主府,但曾菲敏却一次也没有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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