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你这碗确实精致。”周盼伸手摸了摸外缘。 “那可不,吃樱桃就要配这样的碗。”闻昭穗在两个碗中都装了一大半樱桃,随后浇上一勺蔗浆和两大勺酪浆,酪香与果香交织。 “吃吧,连酪浆都是我自己调制的。”闻昭穗已端起了小碗。 这时候还没有酸奶,只有味道更淡更稀的酪浆。闻昭穗熬了几个晚上、换了几次配方把最初的乳酪调成现在接近酸奶的口感,之后包好几罐送去了长春宫。庆阳尝过后立即往清居殿送来了上好的乳酪,让她多做酪浆。 天气渐热,酪浆不能放在外头。庆阳又大手一挥,闻昭穗便能堂堂正正将其储存在宫里的冰窖。 抱大腿的感觉实在美妙,闻昭穗深有体会。 酪浆与樱桃入口,还带着细微凉意。浓稠、酸甜、柔滑,樱桃是上好的朱樱,饱满而清甜,但果子远远没有酪浆来的惊艳。醇厚的酪浆酸甜适中,入口即化又回味悠长,看着似山头皑皑白雪,吃着如云朵绵软顺滑。樱桃奶香一瞬间充斥口鼻,跳跃又纯粹。 “郡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周盼放下酪浆樱桃,表情郑重。 “你说就是了。”闻昭穗心头一跳,难道周盼觉得这酪浆难吃却又不好意思提出来?也是,她可能还吃不惯酸奶。 “是我唐突,想着……日后可否有机会去你清居殿用次膳?若是麻烦便算了。”周盼犹豫着,终于说出了心底这句话。 闻昭穗光做些小食都这么好吃,每回还不带重样。而且听郡主说她在宫里也时常自己做膳食吃,那……定然更美味了。周盼家教严格,可这次她实在是想尝尝闻昭穗亲手做的饭菜,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闻昭穗一愣,随即失笑,“就这个吗?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莫说一顿了,你就是每日都来也成。想吃什么提前说,我给你备好,保管你吃好喝好。” “那就提前谢过郡主了。”周盼道,不由开始憧憬。 “这儿还有蜜煎樱桃,我用蜂蜜熬的,你别忘了吃。”闻昭穗将另一个小瓷碗推到周盼面前,里面堆叠着大大小小的樱桃蜜饯,红玛瑙一般玲珑剔透。 周盼正欲伸手去拿,忽闻外面嘈杂之声顿起,“救人”、“翻船”……之词掺杂其中。 出什么事了? 二人忙起身走到凭栏旁观望,只见刚刚还奋勇当先的那艘龙舟即将完全没入河中,仅剩个龙头露在水上,看着实在不吉利。舟上的汉子接连掉入水中,会凫水的还能带个人,不会的只能无力扑腾。原本接近尾声的龙舟赛被骤然打断,场面十分混乱。 阁楼上的人们见此也大都瞠目结舌,议论纷纷。 “天,船怎么还翻了?”闻昭穗一惊,双手紧握在木栏杆朝那边看去。 “我的老天爷,这不会出人命吧?”半夏喃喃道。 周盼也始料未及,凝着眉头沉声说:“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翻了呢?船沉下去也就罢了,只希望人不要出事。” “奴婢看到已经有巡检使朝这边来了,还好今日节庆,城中安排了不少巡逻的人。”周盼的侍女指着另一个方向,果然有一队官府的人小跑而来。 很快,前面的几个巡检使就已跳下河去救人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事,往年端午……”周盼话音还未落,一阵霹雳咣当从楼下传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灰衣男子跌跌撞撞冲上三楼,左臂不知被何利器划了一道大口子,正往外冒血。头发散乱,像个亡命之徒。还离栏杆旁的几人很近。 客人惊呼,茶楼登时也陷入混乱。 “主子小心!”半夏最先反应过来。 闻昭穗被周盼拉着连连后退,神情紧张。 她好不容易才出趟门,这事儿一桩桩的怎么来之不尽? “主子,找机会下楼。”半夏挡在闻昭穗身前,捏紧了腰间软鞭。 半夏粗枝大叶,想问题做事情也不怎么会拐弯,可夫人偏就是挑了她和素馨随着闻昭穗一同入宫。原因除了和闻昭穗熟络外还有一点,那便是她自小习武,有两把刷子在身上,这样一旦发生危急还能护着郡主一二。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提刀的黑衣人冲上了三楼,皆蒙着半张脸,朝着那男子步步紧逼。 周遭一瞬间静默下来,大家默契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歹人注意。 闻昭穗拉着周盼悄悄向楼梯口后退,另一只手还不忘掂起枣红食盒。里面还有不少她亲手做的蜜饯,丢在这里太可惜,况且这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食盒。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领头的黑衣人说道。 “东西我扔了,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可笑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们是真心合作,好啊,现在一转眼就来斩草除根了?那谁也别想好过……”男子抱着左臂伤口咬牙道。 “可以。”黑衣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复踩在他手腕,蹲下来直接挑断了男子手筋。 “啊——”惨叫凄厉。 闻昭穗手中食盒差点掉下,半夏在人群中护送着她下楼。 “快、快走。”周盼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紧随其后。 巨大的疼痛自手腕散布到全身,男子脸色煞白,瞬间布满冷汗。他本以为大不了就是个死,可这世上往往有更多比死还难熬的法子。绝望席卷而来,他当初就不该和他们做交易。对方将自己拿捏的清清楚楚,自己却连他们幕后之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你还有手筋、脚筋,在巡捕过来之前刚好能挑完。”黑衣人刀尖划向他另一只手腕。 “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男子疼到痉挛,终是屈服。“我给了那个姑娘,穿着……绿衣裳。” “她在下面。”另一黑衣人向外看了圈,锁定在一道背影。 “虽然识相,但还是晚了。”领头一刀划过男子喉咙,随后直接将他从三楼抛下。 外面,周盼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且离得更近,她便先上去了,扭头对闻昭穗说:“你让车夫跟在我们身后,先去我府上压压惊。” “好。”闻昭穗点点头,是得压压惊。随即走到侧门旁边,车夫把轿凳放下,闻昭穗抬脚正待踩上去…… “砰——”刚刚那名灰衣男子从上面直直砸在马儿前身,复又滚落在地,已经没了生气。 马儿受惊嘶鸣,一瞬间便带着整个马车向前冲去。周盼的车夫为了躲避只得甩鞭起行,距离闻昭穗越来越远。 周盼颠簸中开窗朝后看,只看见杂乱无序的人群未见闻昭穗身影,两耳嗡嗡。 “主子快走!”此时闻昭穗还在怔愣中,半夏再次将她推开,转身抽出长鞭。 只见刚刚楼上的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下来了,一同盯着闻昭穗,目光不善。 不会是来杀我的吧?闻昭穗莫名其妙却感到心底一沉,不好的预感升起,恐惧逐渐蔓延。 “您先走,这里有我们挡着。”车夫此时也拔出车下暗格里的长刀,和半夏一左一右挡在闻昭穗身前。 “你们小心!打不过一定赶紧跑!”闻昭穗知道自己在此地多留只会拖累他们,急忙抱着食盒朝另一方向跑去。 刀剑相撞之声从身后传来,陷入胶着。 谁知除了这二人竟还有一个黑衣人,不知是从哪儿窜出来的,飞身朝闻昭穗追来。 老天,她不会真要死在这儿了吧? 闻昭穗正想将食盒扔到黑衣人脑袋上挡一下试试,一辆玄色马车停在了她身前。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后头黑衣人在看见马车的第一眼便止住了脚步,眼中恭敬。 陌生的车夫,神秘的马车。 还有熟悉的、淡漠的嗓音: “上来。” ----
第13章 蜜饯 ===== 闻昭穗借着车夫的力上了马车,一掀帘子果然见到了熟人。 车厢内很宽敞,池弋珂懒懒靠在车壁,竹叶花纹的月白锦袍淡化了周身锐利,头戴羊脂玉发冠,垂眼时五官也笼上一层温润,仿佛只是寻常人家某个闲散公子。可当他没有温度的眸子再次与闻昭穗对上,她就意识到那些只是假象。 来不及问他为何正好出现在此,闻昭穗仍停留在逃命状态,慌忙中拽着池弋珂衣袖出声: “殿下,我们快走!后面有人追我,看起来是要……要杀我!” “是吗?”池弋珂并不在意。视线转而落在闻昭穗葱白的指尖,面露不悦。 “真的!”闻昭穗急道,侧身开窗想给池弋珂看,“有两个被我的侍从挡在后面,还有一个……诶?” 巷道仍然嘈杂混乱,几个官兵站在巷口处。而方才追她的黑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和半夏、车夫缠斗的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闻昭穗松了口气,趴在窗棂朝半夏远远挥手,半夏随即朝这边快步走来。 “抱歉我刚才实在太慌张了,还没来得及向殿下道谢。”她转头对池弋珂说道,汗珠顺着右额流下,闻昭穗用手背抹去。 刚刚跑的太急了,一坐下小腿也开始酸疼起来。 池弋珂才发现她额头侧边还有道浅疤,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主子主子!您无事吧?这是谁家马车?”半夏站在车窗外,俏丽的面庞眉头紧锁,恨不得立刻冲进马车内查看。 “我没事,方才正好碰见了四殿下。”闻昭穗道。 “四殿下?他怎么……”半夏瞪大了眼,闻昭穗连忙用手悄悄指了指后面,示意半夏快住嘴。 “咱们的马车还能找得到吗?”闻昭穗头疼道,出个门连马都跑丢了。 “郡主放心,官府的人说他们刚刚已经拦下了咱们马车。只是……那匹马因为撞坏了好些东西被巡检使扣下了,要等清点完数额后给钱才能取回,这个倒也不急,明日或后日派人去一趟就行。但是他们还要我和张叔留在这儿等大理寺问话。郡主您说这可怎么办啊?”半夏苦着脸道。 总不能让郡主也留下吧?今晚还有端午宴,而现在已经快晌午了,这是郡主回京后第一次参宴,还得早些回去收拾准备。她们本想着上午看个龙舟再随便买些小玩意儿就回去,哪儿能料到会遇上这么多事?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黑衣人身手高强,比她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半夏正准备豁出命护送闻昭穗离开时就看到她上了一辆陌生马车。更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竟突然都一溜烟退下了。 闻昭穗听了半夏的话,又想起那匹马带着车横冲直撞、飞奔而去的背影,现在已经不头疼了,她肉疼。 “只要没伤到人就好,银子……是其次。”闻昭穗嘴上轻松,可痛苦的表情已然出卖了她,“既然这样那你们也只能先留在这儿等大理寺过来了,今日这事儿来的蹊跷,确实该好好查查。” 半夏犹豫张口:“那您是要坐四殿下的车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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