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她,也怕她担心。 顿了一瞬,姜离轻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此乃宫宴,若不是身体抱恙,怕是推辞不掉。何况宴席之上,人数众多,那刺客都敢公然行刺,遑论陆生落单…… “我不能躲。”他如是道。 姜离急了:“你会受伤的!” “我知道。”陆生弯起唇角,手中微微用力,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回来,“我既知晓了,便会多加防范,定不会叫梦中的刺杀重演,你不要担心。” 她怎能不担心?姜离抿着唇,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宦官,一颗心几乎要四分五裂了。 俄尔,忽见他往前凑了凑,轻声道:“今日我告了假,带你出宫去,好不好?” 心里还盘算着那糟心事,哪里还想出宫,姜离只当他是哄着自己玩儿,并不接话,只垂下头去,兀自道:“我不想你受伤。” 静了片刻,一只宽大的手掌倏然落在头顶,轻轻揉了揉,继而滑向她的脊背,微微使劲,便将她带进温热的怀中。 “京中如今很是热闹,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还有许多时兴的糕点小吃,不想去看一看,尝一口么?”说话间,胸腔震动,透过相依的部位传来。 她便这么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由他圈在怀中,轻声哄着。 渐渐地,心也好似化了一般,融成了水。 她听见自己妥协道:“想。” 耳边倏尔传来笑声,似是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那只覆于后背的手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乖。”
第69章 钥匙 ◎竟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夫妻◎ 自穿书以来, 姜离鲜少在宫外游玩,遑论出没那烟火气息极盛的闹市。 早先和小主她们在齐云山生活时,因为贪玩,曾缠着惠觉带她们下山采买, 也不过只见过几回热闹。 食髓知味, 回宫后, 她心里便对宫外的自由愈发向往。 此刻叫陆生一挑, 一颗心早已飞出高高的宫墙。 忽然想到了什么, 姜离不安地攥住他的衣角,小声道:“说得容易,没有正当理由, 宫女不被允许私自出宫, 若是叫人发现了, 可怎么办?” 陆生松开手,缓缓站直了身,垂眸看她:“不过出宫半日,宫门下钥前赶回来便是, 没甚好怕的。” 见小宫女眼中的忐忑犹在,他从腰间摸出一枚牙牌, 递到她的手上, “拿着它,便是出宫替官家办事, 没人敢拦着。” 许是他言语沉稳,听着叫人心里踏实。 被这么哄着,姜离只愣怔一瞬, 便点头应道:“成, 我现在就回去告假。” - 果真如陆生所言那般, 递了牌子,宫门侍卫无人敢拦,二人坐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悠悠晃至上京繁华的街市。 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姜离便再也移不开双眼。 她虽在旁人口中听过上京有多热闹,可百闻始终不如一见,但见轩敞的街道两侧食肆林立,人流如织,远远地,便见袅袅升腾的白汽自笼屉上逸出,散进寒凉的空气中。 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车轮滚过地面的“轰隆”声,街道恍若被注入了灵魂,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当真是热闹。”她不由得惊叹出声。 待马车停稳,陆生便率先下了车,回身向她递出手去:“来,慢些。” 因是出宫,他今日只着便服,一身鸦青直身更显身长玉立,甫一下车,混入往来的人群中,倒像是哪家的俊俏郎君。 姜离抬眼,目光凝于那张瓷白清隽的脸上,错落一瞬,颇不自在地移向街道两旁街景。 民间庆祝冬节比皇宫里来得要更加直接,也更接地气些,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可以料到夜幕降临,满街灯火通明的盛景。 “信远斋的甜蜜饯最富盛名,先去买些尝尝?”下了马车,他顺手与她十指相握,回身轻声道。 知她爱吃甜的,竟一出宫便带着她直奔蜜饯铺子。 姜离不由失笑:“你也不怕我把牙给吃坏了。” 虽这么说,却还是随他向街西走去。 木制的食盒中陈列着格式颜色鲜亮的冰糖子儿,硕大无瑕疵的山里红裹着薄薄一层糖,更是透明雪亮,放在垫了油纸的纸盒子里,便由年轻的小娘子捧着盒子,拿竹签戳着吃,很是方便。 姜离虽嗜甜,却并不贪嘴,只要了裹满糖霜的山里红,转头看向一旁的陆生:“你呢,不想来点?” 觑见那对杏眼中的狡黠,知晓她是故意拿自己逗趣,陆生静了片刻,冲她手中的纸盒扬起下巴:“我瞧你手里的就不错。” 言下之意是要与她共食一盒? 姜离垂眼看向手里圆滚滚的山楂球,略一沉吟,拈起其中一颗,递至他的唇边。 信远斋生意很好,冬节前后尤甚,是以,此时铺子里挤满了人。 有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一隅。 似有察觉一般,伸出的指尖瑟缩了一瞬,正要收回,却遭另一只手攥住。 姜离心头一颤,便见身前之人迁就她的手,俯下身来。 指腹触及柔软湿热,不过须臾,那糖子儿便消失不见了。 “嘿呀,小郎君和小娘子的感情当真是好。” 不知是谁冒出了这么一句,落进姜离耳中,顷刻间,热意燎上面颊,于这内官的注视下,红透了脸。 不是她主动的么?她羞个甚啊? 只是…… 指腹仍残留着湿热的触感,缠绕纠缠,挥之不去。 “我们走罢。”指间倏地覆下一抹郁热,姜离任由那人牵起自己的手,恍惚地出了蜜饯铺子,回到街道上。 适逢晌午,正是用饭的时候,街道两侧的食肆的柴火气渐浓,有饭菜香味随风而来,姜离忽觉腹中饥饿,垂首看向手中的纸盒,思考着边走边吃的合理性,耳边响起陆生闷闷的声音:“的确是甜了些。” 她还没尝呢。 姜离捏起一颗,正要送入口中,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头戴虎头帽的幼童朝她跌跌撞撞奔来。 “枞哥儿,别跑!”幼童的笑声与妇人的惊呼声一同响起。 姜离的嘴未来得及合上,便见一团小人伸长了胳膊要撞上来,电光火石间,陆生眼疾手快,往前迈了一步,俯身将那孩子抱入怀中。 名唤“枞哥儿”的幼童母亲紧随其后追了上来,跑至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自陆生手中接过孩子,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 伸手在孩子屁股上做做摸样地拍了一下,小孩不懂事,也不知怕人,在母亲怀里睁着乌亮的眼睛看向姜离手里的纸盒子,嘴里咿咿呀呀唤着“糖糖……” 妇人抱着孩子站起身,面色赧然地看向跟前两人,见对方金童玉女似的一对儿,不由得放软了声线:“郎君,娘子,小儿不懂事冲撞了二人,莫要见怪。” 不过是牙都没长齐的幼童,要是真撞上来怕也冲撞不动她。 思及此,姜离摇头道:“无事,夫人不要挂心。” 见小家伙圆滚滚的两腮从母亲肩窝挤出,一根剔亮的哈喇子顺着嘴角蜿蜒至妇人的衣领上,姜离忍不住笑意,从袖口掏出绢帕,抬手将其拭去。 妇人见状,动作一僵,反应过来后笑道:“娘子心善。”说罢,转过头,逗弄起怀里的孩子,“枞哥儿,快谢谢小姨娘和小姨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妇人竟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夫妻。 姜离攥住绢帕的指节微颤,霎时心跳如擂鼓,下意识便扭过头去,与陆生探来的目光撞至一处。 后者愣怔一瞬,俄尔,眼藏笑意,冲她无声作了个口型。 眼不瞎的,便能看出是“娘子”二字。 姜离脑子“嗡”的一声,心口突突跳个不停,慌乱地移开视线。 小孩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并说不出连贯的话,只冲姜离“嘿嘿”笑着,模样十分讨喜。 冲他们道了别,那妇人便带着孩子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中。 - 日上中天,姜离腹中饥焰中烧。 因不大熟悉宫外的世界,是以,姜离将选择权尽数交到陆生手里,由他选了一家食肆,来解决晌食问题。 这是一家门面朴素,却有些年头的食肆,走进去打眼一瞧,便见满座食客将桌子占了七成,临窗雅座已叫人坐满了。 生意如此火爆,想来饭菜定十分美味。 择一处空位坐下,很快便有店小二循着动静快步走上前来。 姜离于点菜一事上较为生疏,看邻桌桌上热气腾腾的几样菜品,依葫芦画瓢地要了几道菜和两碗米饭,那小二便动作麻利地下去了。 菜品上得很快,红油酱赤,咸淡适宜,一筷子夹进嘴里,便是宫里不曾有的烟火气。 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用完了这顿饭。 许是太过于斯文,倒显得临桌格外吵闹。姜离忍不住放下筷子,侧过头去。 只见隔壁桌的四个人正喝着酒,划着拳,不……好像不是在划拳。 其中一人紧紧攥着拳头,对面那两人的眼睛快黏在拳头上,嘴上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圆的”、“铜制”,这可不是划拳的玩法。 “是射覆。”陆生轻声道。 姜离陡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对面的人,不解道:“射覆是什么?” “射乃猜测之意,覆即为覆盖。”陆生垂下手去,借桌面遮挡,在腰间摸索了一阵,继而握手成拳,抵于桌面,“你且推测出我手中之物的形状和质地,乃至实物为甚。” 竟是这么个游戏么? 姜离挑眉,不由得被他的举动挑起了好胜心。 思及他方才的举措,略一思索,姜离便脱口而出:“银锭子!” 陆生:“……” 指节缓缓松开,只听“咯哒”一声,一块碎银自他手中落下。 “果真叫我猜对了!” 陆生抬眼看向一脸欣喜的小姑娘,无奈道:“你也可以理解为猜东西游戏。” “再来再来。”她近乎两眼放光地催促道。 许是对他太过了解,能带出宫的无非是那几样,猜来猜去,倒十分容易。 “金的?” 陆生摇头。 “圆的?” 陆生仍摇头。 “……” 终于碰上个硬茬,姜离眉头微蹙,将陆生身上的物什都说了一遍,却见他拳头依旧紧握,没有丝毫松动。 兀自坚持了一会儿,她方泄了气一般,举手作投降状:“我认输了,你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总不会是空的罢?” 那只拳头往前递来,在眼皮子底下展开,露出底下细长的物件。 青铜制的,顶端是梅花形状,尾部微微勾起。 竟然是…… “钥匙?”姜离歪了歪脑袋,抬眼看向陆生,“这是什么门上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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