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晚一点还有
第40章 虞府 ◎难过啊◎ 虞秋烟与虞衡的谈话不欢而散。 她情绪失控地将埋在心里的所有话全讲出了口。 她还提到了虞母。 虞衡对虞母心怀愧疚, 可是那么一点愧疚还不足以让他主动打破承诺,去宋家退婚。 夜色寂寥,枝条儿如丝缕软绸在凉风中晃荡着。 虞秋烟沿着石径往自己院中行去。 她脸上泪痕被冷水吹去, 任由眼角生疼也不作搭理,心中空落落的。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而伤心的。可听到那些话还是忍不住反驳了虞衡。 知秋院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这段路都显得那么长。 前世被启言救走之后, 她时常会想起这座院子, 会想,她走后,虞家的人是否会想起她?是否会为她难过…… 月门门洞后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 “爹爹真的生气了,砸了好多东西吗?” 是满宵的声音。 一道女声咳了咳, 柔和的轻声道:“是啊,所以满宵日后要乖乖听话莫再惹爹爹生气。” “ 满宵日后一定乖乖听话, 听爹爹的话,听先生的话……”小女孩像是下定了决心又道,“满宵再也不闹脾气了,那样爹爹就不生气了?” 女子似乎轻笑出了声, 轻柔的嗓音顺着夜风字字入耳。 “见着满宵这么听话他一定会高兴的……” 两人离门洞越来越近,声音愈发清晰。 虞秋烟转了身,踏上了石阶踩过草叶,将身形隐在了园中梧桐树干之后。 她拢了拢衣裙, 蹲在一片暗影中,只等着柳姨娘与满宵行过。 满宵牵着柳姨娘似乎尤其高兴,主动伸手要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提灯。 丫鬟害怕她拿不住,虚握着灯笼杆身, 着急道;“二小姐, 还是奴婢拿着吧。” “不要, ”那灯笼晃了晃,光影从虞秋烟身侧擦过,好在很快就稳下来,满宵拿着灯语气骄傲,“我娘好不容易出院子,我要给我娘举灯笼……” 柳姨娘闻声轻声笑了:“满宵真听话。” 她们踩过卵石铺就的小径,缓缓远去。 夜里好像起了东风,如水一般钻进了衣襟袖肘之内,远处那母女二人的笑闹声被夜风吹散。 四下空空的,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虞秋烟蹲得有些脱力,直接坐到了草地上,整个身体往后,轻轻靠在了桐树上。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情不自禁想要躲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树干之后。 心下纷纷乱乱的,摸不着头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挣扎着站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又理了理衣襟,方才提着罗裙走出来。 绕过月门,听见一声“汪呜”的叫声,正是那只被她留在知秋院的犬奴。 纵然养了这么多天,它还是那么小小一只,更遑论还掉了一片后腿毛,一路伸着舌头跑过来的样子,实在狼狈。 虞秋烟蹲下身,毫不嫌弃地将它抱起来。 它伸着脖子去顶虞秋烟的手心,虞秋烟这会可没有同它玩耍的心情,只好按着它的头不让它乱动弹。 “怎么又乱跑?”虞秋烟问。 旺财“汪汪”闹个不停,最后还挣脱了她的手,从她怀中跳走了,小小的身子跑在前面,狗尾巴上那一撮白毛摇个不停。 虞秋烟想抓它,可甫一碰到它的背,就被它滑不溜秋地钻走了。 “真是机灵。”她不由叹道。 以前她也抓不到它,还是后来养得时日久了,它才任由虞秋烟抱起。 也不知是不是小狗察觉到她的情绪,有意地同她玩耍。 虞秋烟跟在它身后,一路行至侧门院墙前。 院墙由青砖铺就,脚下有一处砖块松动了,墙脚的杂草土被旺财熟练地刨了刨,露出完整的凹坑—— 显然,这里藏着一个狗洞。 那没良心的小狗“嗖”的一下就从狗洞中钻出去了,还在外头“汪汪”叫唤着,越唤越大,那一声声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慢啊”。 虞秋烟抚了抚额,决定收回方才夸它的话。 叹了一口气,她只好蹲下,将手从小小的洞口伸出去:“旺财,快回来——” 手心好像被小东西舔了一下,虞秋烟凭着感觉反手一抓,想要将犬奴拖回来。 指尖倏尔划过一阵细滑的触感——好像是一片绸缎。 从府中侧门出去不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对面宅子无人居住,平素也甚少有人从此经过。 虞秋烟这般想着,又伸着手在半空中抓了一下—— “旺财?你在哪?” 夜色中荡开一声轻咳声,裹挟着夜风入耳。 是男子的声音……且有些熟悉。 虞秋烟缩回手,怔在了原地。 “是我。”章启的声音透过墙面传来。 墙内却再听不见声了,只剩下轻轻的风声拨动着枝头新叶。 犬奴在章启脚边“汪呜”叫唤着。 他蹲下身抚了抚狗头,对着墙内喊一声:“虞小姐?” 无人作答。 莫非又像白日里那样,跑开了? 那狗还喘着气围着章启打转,章启却忽然毫不客气地捏着它的脖颈,拎起来,塞回了狗洞中。 旺财扭着脖子想往外钻,但还是被人拍着尾巴送进去。 章启凝神细听,待听见墙后传来轻声的吸气声,方才确定人还在。 “虞小姐,本王碰巧路过此地……”他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带着哽咽的咳嗽声。 犬奴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在墙后“汪呜”的唤着,拖腔带调的,仿佛想要出声安慰,可力不能及。 “虞小姐?”章启皱着眉又问了一声。 里面的人依旧未作答。 …… 章启今日才告知了虞太傅宋成毓之事,心下始终不安。 在府中处理完庶务之后,如往常一般在院中下起了棋。 只是今日,他实在难以安下心来。 在他与姜一跬的安排下,虞太傅已经知晓了宋成毓所作所为,以太傅吹毛求疵的性格,这若是旁人,只怕宋成毓已然被逐出师门了。 在院中时,他眼眸扫过一眼棋盘,便将手中棋子放了下去。 侍童在一旁笑道:“王爷可是拿错了棋子?奴才虽不懂却也知晓这白子放入其中岂不是自投罗网。” 章启干脆扔下了手中之棋,挥了衣袖踱步行了出去。 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面院墙下。 只是他承诺过不会再进去了。 远处的黑陶瓦面落着点点月辉,对巷的宅院处于一片寂静之中。 他远远地望着院落稀疏的虞府,大抵是太傅生性廉洁,偌大的虞府竟然只有零星数个院落缀着明灯。 虞秋烟摇摇晃晃的往西北角的院内走去,和那日醉酒时一样。 …… 章启原本只以为她是在同小狗玩耍,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一墙之隔,啜泣声混着数声犬叫声,隐隐约约。 墙角的树枝倾斜着伸向墙外,月影之下显出几分萧瑟感。 章启敛了敛容,抬手,跃上了墙头—— 顺着浅淡月色往下看,在青草地上抱着双膝蹲着的人可不就是虞秋烟。 乌发垂在背后几要遮住整个身躯,罗裙如扇般铺开。 四周再没有旁人。 章启一跃而下。 墨色长衫的衣摆在虞秋烟眼前晃动了一下。 来人身姿挺拓,抬脚缓缓走过来,枯枝在他脚下吱呀作响。 男人最终缓缓倾身蹲了下来。 眼眸交汇的一刹,虞秋烟低头将自己埋进了手肘中。 章启伸出手,长指虚虚停在了半空—— “为什么,哭了?” 虞秋烟愈发低着头微微偏了下脑袋,避开了他的指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王爷怎么进来了?” 她声音哽咽,让章启更加确定她方才便一直在哭泣。 “想见你。”章启的视线落下来。 虞秋烟一言未发,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滚落。 甚至有数滴落到了章启指尖上,手指仿佛被烫伤一样往回蜷起了指头。 他眼眸幽深,望着她,呼了一口气,才道:“可是太傅与你说了什么?” 虞秋烟并未作答,她脑袋轻轻晃了一下,发侧青丝顺势落下堪堪擦过章启的指尖。 她将脑袋稍稍往回缩了一下。 ——是一个避让的动作。 章启看着她的反应,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她还在哭,肩膀微微颤抖,久未停下。 黄昏时见她尚未觉出任何异常之态,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难过至此么…… ——因为宋成毓而难过至此。 这个认知,让章启心下没来由涌上一阵烦躁,自上次在凤池边听闻了盛玉英之话,他便着人去查此事了,一直隐而不发便是想等个合理的名头。 虞家必须退婚,章启想,便是虞太傅如今尚心存惋惜,日后他也会让虞太傅对宋成毓彻底失望。 可他没想过她会这样难过。 也是,毕竟青梅竹马的情谊,一朝被人打破,难免难过。 那日在凤池旁,盛玉英所讲的话尤在耳侧。“青梅竹马,呵 ……一直被人当猴戏耍,被人蒙在鼓里,她还丝毫不知情呢,她一心为宋成毓着想,像个——傻子……” 仿佛被人敲了一记警钟,章启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寒意,开口道:“别哭了。宋成毓为人谨慎,处事圆滑,待你并非真心,不值得你如此。” 虞秋烟紧紧抿着嘴,害怕泄出哽咽声,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听到章启的声音便忍不住泪水,想起启言愈发忍不住泪水。 前世在湖边,她放花灯时,曾经祈下的愿望之一是,来时不要再做虞秋烟。 可再一转眼,她还是虞秋烟,回到了三年前。 经历了这么多,她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章启掩下眸底烦躁,一字一句道:“本王倒是知晓得比太傅还要多几分。且不论远的,便从宋成毓初中进士开始,他初从虞府搬出去时,盛府的丫鬟可是宋家新宅的常客,虞小姐可知晓?更遑论这二人多次里应外合,私下传情由来已久,这些虞太傅可告知于你了?再论近的,去岁年末,宋成毓初回京之时,你可是在等他?那一日可等到了?虞小姐总该知道他去了何处。” 尽管章启尽力克制,可说出口的嗓音还是极冷。 他声声追问,虞秋烟哭得愈发厉害了。 这个人,分明是启言又不像启言,若是启言,一定早就安慰她了,可眼前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扒着她耳朵告诉她“你被骗了好多年你还不知情,你傻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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