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主动提出他可以继续睡客厅,把房间还给他。 可是,他知道未来岳母的意思,不想让爱人跟他家人一起住。 他非常能理解,他常常加班,几天才会回一次家,爱人嫁给自己,如果跟父母住一起,就要承担家里大部分的家务。 他把人娶回来不是让她来伺候父母家人的。 僵持了很久,也借了很多钱,他们才在一处大杂院里安了家。 后来他和爱人就努力工作还钱,五年前终于还清了欠款,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家人的生活走向正轨。 没有负担的日子,是那么让人轻松,家里充满了温馨与笑容。 谁知道好景不长,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就看到岳母在家里拉着爱人的手哭,爱人和孩子也在哭。 他心里“突突”了起来,心说,日子好不容易理顺了,可别出什么事情了。 爱人把孩子交给他后,一直沉默着。 岳母看了他们一眼,哭着对于陌新说:“小于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是我这个做妈的没用,女儿出嫁了,还要连累她。” “妈,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一家人互相帮助那都是应该的。” 于陌新哄着孩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几年,岳母很好,真的很好,每次过来都大包小包的,也很疼爱孩子,有点吃的都记挂着要留给孩子。 但是,她每次来,都会向爱人哭穷,哭自己没用,诉说生活的不如意。 然后,爱人就会把好容易攒起来的一点钱,都塞给岳母。 岳母当然是不要的,她知道女儿女婿还在还钱,生活不容易,怎么会要他们的钱呢? 但是,女儿硬塞给她的,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收下了,这毕竟是女儿的孝心,只能下次多买些吃的过来了。 反正这些年,除了要还给别人的钱,爱人没动过,但凡他们私下留些小钱,想要改善伙食,或者添置一些东西,最后,基本都到了岳母的口袋里。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她 每次来都是带东西的,他们上门,也非常客气,菜都是挑着他们喜欢的买的,对孩子更是宝贝得很。 他能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若只是爱人塞点钱,她们两人最多是忆个往昔,然后感慨一下,背着他哭几场生活不容易,没这么大的阵仗的,他的心还在“突突”地跳着。 “是小弟,他的一个女同学为了不下乡。”爱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弟单纯,上了当,那女同学怀了孩子,要告小弟耍流氓,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家里赔偿他们家五百块,再给三百块钱彩礼,把人风风光光地娶进来,不然就是免谈,要告你们小弟耍流氓。” 岳母说完,又开始了抹眼泪,她是真的苦啊,心像黄连一样苦啊。 她知道女儿女婿也不容易,为了不连累他们,她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让女儿女婿帮忙出钱的话,她就是拉着女儿哭她有多不容易。 哭家里的钱都用来供养他们姐弟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她能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除了跟女儿诉说,还能跟谁说呢? 万一人家把事情捅出去,那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女儿最明白她的心意,她当然要跟女儿来说了。 日子太难了,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啊。 于陌新:我也很不容易,我刚把买房的钱还了,这小舅子结婚,开口就是他一套房的钱,他承担不起的啊。 他跟爱人商量好了,这件事情,他们没有办法管,他会找父母再借一些钱给岳母送过去,算是尽力了,他们也要生活的。 他相信岳父岳母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舅子出事,肯定会想办法筹钱的,真有心,钱肯定能借到。 他们当初买房子的钱,也是这么东拼西凑出来的。 爱人答应得好好的。 然后,等他在单位熬了几个通宵回家后,他被通知,爱人实在没有扛过岳母的不容易,背着他把房子卖了,拿钱去救了小舅子。 没办法,那个时候,流氓罪是要枪毙的,何况人家女同学肚子里还有证据,罪证确凿的。 那瞬间,他是真想质问爱人,那是你弟,不是你儿子,凭什么为了给他擦屁股,要让他们自己无家可归? 但看着眼睛哭肿的爱人,和懵懂天真的孩子,他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他能怎么办? 要么跟爱人离婚,让孩子没妈,要么,就只能之后让岳母他们把钱还了。 小舅子是热热闹闹把人娶了,他几年的努力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岳母很愧疚,私下找他,给他写了欠条,说一定会还钱,让他千万体贴他们的不容易,不要和爱人离心,她就是孝顺友爱,不忍心看娘家家破人亡罢了。 不得已,他们搬回了家,但弟弟也已经结婚了,他的房间不可能再让出来。 一家人吵吵闹闹的,父母责怪爱人,爱人哭,孩子哭,岳父岳母上门给爱人撑腰,父母指责岳父母吸女儿女婿的血。 总之,生活一地鸡毛,他几次实验的数据都搞错了。 这个时候丁庆仁找到了他。 “刚开始,他只是让我提供提升植物汁液纯度的法子。”于陌新往后捋了捋头发,声音沉闷。 “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数据吗?”汪季铭问道,边上记录员笔尖飞快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关押室里响起。 “他的研究方向不是这个,大众的提纯法子,他自然是有的,但提纯的比例很低,浪费率很高。” “他给的报酬非常丰厚,我心动了,急于改善生活的我,刻意忽略了这件事情背后的阴暗。” 再后来,他就开始了直接参与提纯实验,直接把数据给出去,拿的钱越来越多。 为了方便行事,丁庆仁托关系买了两套并排的小四合院,他们把后院打通,对外声称弄了个小实验室,方便他们在家的时候灵感突至,可以随时做实验,加快研究的进程。 很多提纯的实验就在这里完成,然后把数据送出去。 生活又轻松了起来,岳母还是照样大包小包地过来,于陌新手上钱多了,也就不在意曾经给的那些,一家人又和和乐乐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邻居就传出了自己家的小四合院是岳父岳母出钱置办的,爱人也从来不反驳。 丁庆仁知道后,特意找于陌新聊了一下,然后,他家的小四合院也是岳父岳母家帮着置办的话也传了出去。 汪季铭:? 这,大家能信? 汪局一直单身,立身又正,不太能理解这种邻里间的小八卦,只要够坚定,只要时间够久,大家的认知是会被带歪的。 在他们眼里,于陌新和丁庆仁命真好,能摊上了这么好的岳家,并没有人去深究他们的岳家是不是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他们又不是吃饱饭没事干,谁关心这个,也就平日里闲的时顺嘴说一句羡慕罢了。 汪季铭:有被冒犯到,单身怎么了,立身正是为人的根本! 那十年,很多同事被下放,丁于二人一直安稳地待在华科院里。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钱越赚越多,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几个月前,又送过来了一些样品,让他们想办法提高提纯率,想着又能有一大笔收入,他们就有些激动,没忍住在华科院里多说了几句,谁知道刚好被经过的方开峻听到了。 当然,他们说得很隐晦,以方开峻的一根筋很可能没有听懂。 但他们的导师,方开峻的父亲是个思维极为缜密的人,他们担心方开峻把他们的对话告诉导师,导师能察觉出不对。 “于是,你们就起了灭口的心思。”汪季铭总结。 于陌新迟疑点头,外出采集标本的时候出事,这种意外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为什么把那几个军人也逼进落日峡?”汪季铭追问。 “那队军人很敏锐,我们怕他们因为战友牺牲要彻查纠缠……” “然后,我们故意拖延时间,等了三天,确定他们出不来,为了给导师一个交待,才去报的公安。” “导师是知道方开峻一根筋的,他不听劝阻进落日峡采集标本太正常了,军人负责,跟进去保护,也没有问题。” “至于后来的几个军人,那是我们担心师弟,情绪激动下的推搡造成的意外。” “留下向导,是要他证明,方开峻是自己跑进落日峡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充其量只是处理意外的经验不足,又太过担心,没有及时报案而已。” “即使有人怀疑,也会往争夺研究利益上想,没有意外,我们肯定能全身而退。” “就算有些意外,也有人会像那十年一样护着我们。”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才回来没几天,就被保密局的人抓了。 于陌新在华科院的时候听了丁庆仁的话,其实是想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的,坚持一下,也许他们背后的人就会来救他们了。 即使,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接到新的提纯的样品了。 没想到,丁庆仁这么阴险,自己一到保密局就全部招了,这是想让他背锅啊,他绝不允许! “刚开始你的钱是丁庆仁给你的,后来,都是直接给你的妻子的吧。”汪季铭淡淡说道。 狗日的丁庆仁,连他爱人也要拉下水,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了。 “是丁庆仁的爱人主动提出来,由她出面去拿钱的,对方本来是说可以直接存在我们的银行账号里的。” “但是我们都不放心,就没有同意,我,我爱人也不放心别人经手这么多的钱,就自己去了。” 毕竟后来,他拿的钱比丁庆仁要多很多,他们不放心太正常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 于陌新摘下眼睛,捏了捏鼻梁,尝试着讨价还价:“我都说了,能不能减轻罪行,还有我爱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个钱,能不能不牵连她?” 这句话等他听到汪季铭之后说的一句话后,就掀翻了。 “我们查到,你大部分的钱都被你爱人交给了你岳母,他们已经住上了比你们还大的四合院,只是你们上门的时候,他们会携家带口回到小房子里招待你们。” 于陌新:! 他背着良心,冒险挣来的钱! 这一瞬间,他破防了。 “我岳母曾经‘误闯’过后院的小实验室,她应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同志,知情不报,还用了赃款,是不是算同罪?还有,我爱人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很多事情能瞒外人,但很难瞒住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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