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肉搅合在一起,显得狰狞又惊悚,她右边那只眼睛失去了眼皮,只剩下一颗硕大的眼球嵌在眼窝中大睁着,左半边眼睛又如正常人一样,只是微微沾了些血迹。 正常与诡异相互交错,女子冷肃的面容突然开始扭曲,少了一半脸皮的笑容显得怪异又悚惧,悬挂的面皮自鼻梁下坠,颗颗血珠似山石般滚滚而落,将她那件粗布白色囚服染得鲜红刺目。 青辞纵然见过不少恐怖的场景,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暗暗咽了咽口水,向来镇定从容的他也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他躲开女子的视线,只顾在屋中找晓晓生的踪迹,打算一看见晓晓生就拉着他跑,并不想跟这女子交手。 他能感受到女子怨毒狠辣的气息,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如梦似幻,真假难辨,若真是打斗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屋子不大,堂屋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案台,左边安放着一张小榻,右边被一扇月门隔开,红纱罩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青辞在外扫寻一圈没看见晓晓生的身影,便盯准红纱里面的空间,在女子怨愤恶毒的目光下,悬吊着心,往那边走去。 踏出第一步时,青辞耳廓微动,仿佛听见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他没敢往女子的方向看去,仍旧自顾往前,暗暗加快了步子,右手拿出百骨扇,寒芒微闪。 手指刚碰到红纱,身后一阵凄厉惨绝的惊叫声响起,青辞身形一顿,蓦地一道疾风横空扑来,他立时侧身一躲,抬头之时正好撞进那双噙满血丝的恶眸中。 青辞脸色一僵,顿时感到一股沁凉入骨的寒气直直钻入眉心,冻得他心神一阵恍惚,竟难以分辨眼前之人的面目。 不好!他好像……用不了术法了…… 女子的瞳眸越靠越近,脸上怪异扭曲的笑容惊悚可怖,像是地府恶鬼的惨笑,夹杂着无尽的幽怨怅恨。 红血滴在青辞的额间,似冬日的冷雨,冻得人脊骨发凉。 青辞颤着脚步往后推了推,捏在右手的百骨扇蓄势待发,但他偏偏提不起半丝真气。 浓重腐朽的血腥气在青辞鼻尖横冲直撞着,他剑眉一凝,暗咬银牙,鼓着口气提扇朝女子的脸挥去。 女子不偏不倚,裸露在外的瞳仁往前鼓了鼓,仿佛要掉在青辞身上一样,同一时刻,青辞也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一条黑血一般的肉丝缠绕住,根本提不起来。 “呵呵呵呵……” 女子的笑声越发凄惨,突然,她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仿佛要裂开到太阳穴,硕大的血口如食人的恶鬼,吐出腥臭黏腻的血腥味,微微仰头后朝着青辞扑下,貌似想将他吞入腹中。 青辞心中惊惶不已,拽着黑色的血丝不断往后退,但是那血丝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比金丝铁链还牢固,他越挣扎缠得就越紧。 冷汗浸湿了内衫,眼见着血盆大口越来越近,青辞惊慌的心神也是越发焦急。 忽然,晓晓生的声音似雷鸣一般在房间震响,下一刻,眼前的女子被他瘦弱的身影击飞,木制的案桌“哐啷”一声巨响后,瞬间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圣主,你快走,快走……”晓晓生哭吼着叫道。 青辞右腕仍旧被血丝缠着,身上也使不出力气,他看见怪异的女子已经起身朝着晓晓生飘过去,忽然放弃了挣扎,当场坐定,稳定心神。 静心沉气之下,手腕的阻力倒是弱了些,感觉到恢复了几分力气,青辞立即抬手掷出百骨扇,在女子抓住晓晓生的前一瞬间直接切断了她的右掌。 女子尖叫着嘶吼,苍凉凄惶的哭嚎声钻心入骨,瘆人发寒,汗毛直立。 青辞趁此间隙,眼疾手快拉过晓晓生,运气想劈裂紧闭的房门。 掌风疾厉,猎猎作响,但是劈在门上只能稍稍劈开一道指甲大小的缝儿。 晓晓生依旧灰败的垂丧着脸,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惊慌,只是默默地哭着。 女子因为被激怒变得更加凶猛,刺耳的惊叫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晃动,她又张着大口往青辞他们冲过来,青辞正想抬手阻挡,忽然一道金光乍现,似八月的灼阳,金佛的神光,耀眼夺目,好似要将世间的黑暗都吞噬消亡。 “是符咒……姐姐,给的符咒!”晓晓生忽然收回了神思,慌忙从怀中取出了幻移符。 女子方才被金光一晃,慌忙飞身退开十来米,如今见到符咒,更是慌乱地抬起双臂遮挡自己的面容,断掉的右腕处冒着黑血,剥开的面皮被金光烤灼散发出一股焦臭恶心的味道。 比起刚刚声音中的阴郁诡谲,她此刻挣扎嘶吼的叫声充满了恐惧和畏缩,像是在哀恳乞求饶恕。 晓晓生拿着幻移符的手颤抖不已,脸上的泪痕更加湿润。 “圣主,怎么办,这个怎么办?” 青辞以为他问的是如何对付面前的女子,便道:“不用管她,先离开为好。” 他的术法没有全然恢复,一提用真气就感觉周围有一股强烈的禁制压制着他,他想,这或许是盛光派的捉妖师留下的禁制,说不定就是为他们设下的陷阱。 房门已经被劈裂开一大半,留下一道半人大小的缝隙,青辞当机立断,拎着晓晓生就往外跑。 外面的天光已经彻底褪去,早已是漆黑如墨,二人只顾着往前跑,并没注意方向,等停下来站定时才发现,面前只剩一座悬崖,往左一瞧,是一面三丈来高的白墙乌瓦,里面似乎有人声响动。 “万窟洞!”青辞往悬崖边探了一步,发现崖下还有一层陡崖,宽度正要能容纳一人过路,陡崖崖壁上就正好刻着“万窟洞”三个字。
第46章 松阳道长 “原来这就是霄云顶的后山!” 青辞轻轻叹了声,额间还留着方才惊惧过后的冷汗,但眉心的忧郁消散了大半,浮现出淡淡的惊喜。 晓晓生仍旧低垂着头,脸上泪斑点点,不时小声抽噎着,碧色的瞳眸中藏着一抹小心翼翼的悲悯。 “谁在那儿!”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青辞迅疾如电,拎着晓晓生往下一跳,闪身躲进了洞中。 上面的人提着灯笼出来巡视了一圈,没见着人,低骂了两句,揉搓着双臂离开了。 青辞和晓晓生进入洞内,面前是一条更加深幽的甬道,洞中甬道略窄,幸得二人都不是什么二百来斤的身材,否则还真有可能装不下。 他们站着的地方像是个圆台,比起甬道宽了不知多少倍。 四周略显干燥,石壁上还镶有几座灯盏,灯盏已被厚厚的浮尘掩盖。 青辞对着灯盏扇了扇,浮尘四起,冲得鼻端微微发痒,他用指尖在空中一划,食指和中指之间升起一点火苗。 青辞将火苗移到灯盏上,看到锈迹斑斑的灯盏中也是覆有灰尘,油膏干裂,稍稍凹下去,灯芯焦黑,是燃烧过的痕迹。 “这里好像很久没来人了。”青辞说着,灭了指尖的火苗,刚转过身就看到失神发愣的晓晓生。 眼珠一转,想起什么问道:“你方才为何要跑回去?” 晓晓生猛地抬头,茫然无知地“啊”了一声,心念疾转之间抹去目光中的哀伤,苦涩笑道:“奴也不知,当时、当时奴反应不过来,以为打开了房门就能出去了……” 一路上以来,除了最开始晓晓生会自称奴外,后面二人熟悉之后,晓晓生言语之间已把青辞当作朋友一般,偶然说话时没有自称奴,见青辞没恼他,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去掉这个称呼。 如今突然又捡起,青辞觉得他是在故意拉开和自己的距离一样。 “那房门有法咒压着,你怎么打开的?” 晓晓生神情恍惚地摇摇头:“不、不记得了,好像,就一推,就打开了。” 青辞目光如炬,看得晓晓生心虚不已,那火辣辣的眼神犹如烙在身上的赤铁,将他单薄无力的谎话都烧得粉碎。 晓晓生被青辞的目光折磨得灼痛难熬,他僵直着身子指指洞口,怯生生地乞求道:“圣主,奴、奴胆子小,就不进去了吧,怕给您添麻烦。” 青辞眼眶一缩,厉色好如疾风骤雨瞬间卷袭而来。 晓晓生见状急忙跪在身下,颤抖着表诉忠心:“圣主放心,奴绝不敢背叛圣主的,奴是真害怕了,刚刚,刚刚经历的噩梦,奴还没有反应过来……求圣主饶过奴一马,奴会在洞门口好好给圣主守着的……” 晓晓生语声颤巍,眼圈湿红,惊悸未退,一脸胆小怯懦的模样。 青辞凝神看他许久,忽而收回了厉眼,“你在此处等我便是。” “多谢圣主,多谢圣主……”晓晓生一连磕了三四个响头,被青辞叫住时才停了下来。 青辞转身看向黑黝黝的深处,从心底不由自主冒出一股凉意,又朝晓晓生交代了一句后才肃然踏步走进去。 晓晓生见青辞身影被黑色的甬道吞噬后,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没了生气,他边喘着气,边克制不住地小声抽泣,身子如散掉的零件瘫倒在地。 脑中一遍遍重复着进入那间屋子中的情景,那个满脸是血、阴狠毒辣的女子,以及他闯进屋内看到的那段幻境中的记忆! 恐惧与悲痛犹如寒气从身体中徐徐排出,他颤抖着抱紧了自己。 * 悲戚的哭声从街头传至街角,听得人心肠寸断、哀肠百转,阴郁的浓云团团围住浮阳城的上空。 松阳穿着道袍在街上乱逛,比起前两日南山脚下的英姿俊朗,豪气勃发,此刻的他显得沧桑萎顿,脚步虚浮,眼圈底下留有一团乌青色的痕迹,满脸的愁容疲倦。 松阳这两日被噩梦折磨得心神困倦,神智不定,想着在房间待下去更容易胡思乱想,于是打算出来转转。 却没想到从城主府一条路走来,看到都是漫天飘洒的白钱,听到的都是哭吼呐喊的悲凉。 香烛烟气四处沉浮,铺撒落地的纸钱已有一尺来厚,各家各户门前的白绸昨日扯下,今日又挂起,哀鸣痛哭的声音彻夜不绝。 魇魔入梦杀人已更为狂虐,如今的浮阳城,巷中百余家户,无一户幸免,一家十来口人,没有一人得以幸存。 不可不为之心惊悸骇! 松阳盯着街道两旁的白色,眼神迷惘,神情恍惚,突然感觉自己是走进了一座死城。 街道两旁的房屋商铺都藏满了孤魂恶鬼,它们双眼发亮地盯着街上的游人,正等待着将这里剩余活人的气息彻底吞没。 死人的气息越来越凝重,拖着他重甸甸的步子,松阳一步三摇地在街上晃着。 “道长!道长!救救我家三弟吧!他可是我们家最后一根苗子了,没了他,我们张家就香火就断了……” 路旁突然闯出一位鬓发凌乱,身穿丧服的女子,她两眼通红,哭得梨花带雨,跑过来后直接跪倒在松阳的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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