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口唇毫无血色,眼神更是灰白得吓人。 “道长,救救我家三弟吧,道长……”女子扯着松阳的袍角不住地哭诉着。 松阳愣了一愣,瞳眸中闪过一丝迷离。 “夫人先起来。”松阳的声音听上去嘶哑苦涩,精气神甚至比不上面前跪倒的妇人。 “那是盛光派的道长吧,快,快找他帮帮忙啊……” 松阳还未将面前的妇人搀起,身后又陆续围拢了一群人,或四五旬老汉、或粗布妇孺、或短衫青年……一个个都跪倒在松阳身前磕头求救。 “道长,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已经睡了三天了……” “道长,我昨晚也梦到魇魔了,他说今夜就会杀了我,道长救命啊!” “道长……道长,浮阳城的百姓快要被魇魔全害死了,道长救命啊……” “道长!” “道长!” 松阳脚步一颤,头昏欲裂,耳边嘈杂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空中纷飞的白纸忽而升起了重影,像是一只只在孤坟荒冢边游荡的飞蛾,每一只飞蛾翅膀的尾端还印着一个诡异的黑点,组建起来就像是魇魔的眼睛。
第47章 他看见魇魔了?! 脑袋中间一股刺痛袭来,像要裂开一样,松阳捏着眉心,希望能将疼痛压一压。 “大家、大家别急……等师尊回来,师尊回来……” 松阳气息沉沉,出口的声音虚晃缥缈,模糊不清。 他的思绪好像空了一瞬,紧接着,周围百姓的声音变了,听上去幽怨阴森,凄厉哀转,再看向他们时,方才乞求的目光忽然变得怨毒起来。 “你们、你们……”松阳立时一惊,挺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氤氲的烛火气息缓缓飘动,天色被白雾遮挡,显得浓稠又愁闷。 不过并没有出现那只诡异的眼睛,这让松阳稍稍松了口气。 他沉了沉心神,将耳边怪异的声音甩远了些,摇摇晃晃地想从人群中逃出去。 “道长!你要去哪儿?” 松阳一个转头,看到刚刚还跪在他身前的妇人不知何时瞬移到他身后,惨白透明的面孔忽而变得狰狞怪异,嘴角还渗着冷冷的笑意。 “道长救救我家三弟啊……” 妇人嘴中说着求救,声调却阴辣萧森,透着刺骨的寒意。 她朝松阳走了一步,本该纤弱的十指指尖迸射出一道道厉光,鲜红的指甲映着黑色的精芒,十指微曲的那一瞬,松阳忽然看到了似钢爪般的凛冽寒光。 妇人出手之际被松阳侧身一挡,反手将她双腕扼制在背。 突然脑中爆出一声雷霆炸响,轰鸣声排山倒海似的汹涌扑来,松阳下意识扔开了妇人的双手,下一秒,那双比钢爪更锋利的手直接贯穿了松阳的胸口。 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但胸前亮起的黑色寒芒似蛛网一般展开,松阳定了定,想用手抚摸那数道寒芒。 突然,他胸口处幽幽燃起了几缕黑色的焰火,森森阴寒之气扑撒,胸口的皮肉都随黑焰化作一团雾气。 在那雾气之中,隐隐绽现出一只眼睛,红色的瞳孔,绚丽的虹膜,犹如地狱的恶眼,苍凉萧索地望着人间。 “魇……魇魔……魇魔……”松阳战栗里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畏缩,他跌跌撞撞地蒙头乱撞,脚步战战,双腿打结,“啪嗒”一声滚在地上嘶声痛叫着。 “道长,你怎么了?” “道长没事吧?” “道长?” …… 好多声音……好多人……好多双眼睛…… 松阳目光虚空地望着浓云密布的天空,大喘着粗气,嗓子像被堵住一般,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气声,无处挣扎的感觉让他更加惶恐。 天空好像在围着他转动,地面也开始在转动,但空中那只红色的眼睛依旧盯紧了他,一动不动。 他说不清那只眼睛的特点,但每被看它一眼,松阳的心就像是被恶鬼咬了一口一样难受,体内的真气被瞬间抽干,整个人如同一只死鱼一般,等待着魇魔最后的审判。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只眼睛,既让人惊恐,又让人感激,再多望一眼,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能被它摄取。 救赎我吧! 松阳想,我犯了重罪,不配在人间苟活,所以,救赎我吧…… “师兄,师兄!” 离空铿锵有力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劈开了松阳眼前的浓雾,让他的心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立即立起打坐,静心运气,感觉到脑中的疼痛和恍惚感都退去之后,松阳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兄……你没事吧?” 松阳见离空目光惊愕地看向自己,满脸的疑惑。 他随着离空的视线往下一看,原来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白色的丧服,右手还提着一盏白灯笼,上面用黑墨写着一个“奠”字。 “师兄怎么穿成这样?” 离空话音刚落,就听到后边有个人在叫“道长”,离空上前拦住质问,才知道师兄穿的衣服正是从那个人身上脱下来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 松阳还没从刚才的噩梦里醒转过来,听到离空和那人争辩起来,他猛地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到城主府门口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刚刚不是被一群人围在大路上吗? “你们道士还抢人衣服的嘛!”那人见离空迟迟不肯把衣服还给他,叉腰戟指怒骂了一句。 离空浑然不听,撸袖瞪了那人一眼:“我师兄是襟怀磊落的君子,怎么会抢你的衣服,肯定是你的衣服有问题,如今被我师兄收回了!” 那人幽怨地瞪了两人一眼,又跟离空吵了两句,发现要不回衣服只能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离空卸下口气,转身将松阳带进府中。 进了房间后闭门关窗,离空缓了口气,神色紧张地问道: “师兄,你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在城主府莫名游窜,失手伤人,如今跑出去不到半刻钟,又穿了一身丧服,还拿着一只……” 离空见松阳还紧捏着白灯笼,一手扯过,将其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下。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松阳呆呆怔怔地看着离空的动作,神思有些迟缓,他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间房间一样,环视打量许久,倦怠的面容僵滞呆板。 “离空,掌门师尊何时回来?”半晌,松阳淡淡地问了一句。 “掌门师尊回霄云顶主持崇光法会,算来还需四五日才赶得回来。” “哦。”松阳弱弱地应了一句,佝偻着身子坐在案桌旁。 离空皱着粗眉,站到松阳身前:“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快把这身衣服脱了吧,像什么样子!” 松阳迟疑了一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丧服,慢慢抬起手开始解衣,解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离空。”他一直低着头,眼珠盯着桌角来回转动,略显仓皇,“我好像……看见魇魔了。” 说完,松阳抬起了头,那一瞬间,离空被他灰败的眼神吓得脊骨一凉,仿佛有一丝丝阴风随着松阳的目光滑进了他的心神。 “师兄,你说什么呢?” “魇魔一直跟着我,他一直在看着我,他知道我做过的事,他在惩罚我,也在救赎我……” “我逃不掉了……” 松阳喃喃重复着后四个字,明明是活人的眼睛此刻却丧失了满满的生机,只留下一片枯寂的死灰色。
第48章 伍依依醒了 离空忽然觉得房间寒凉至极,有什么不知名的阴诡气息在从地下蹭蹭地往上钻,他往窗户旁靠了靠,想借外面的阳光暖暖身子。 突然想起那天在南山脚遇到的怪事,还有那个村民说过的话。 “魇魔杀人前会散发一种香味,闻到香味的人就会成为魇魔的下一个目标……” 难道师兄真的…… 不,不可能! 掌门师尊说过,根本没有什么魇魔,一切都是村民们的妄论。 离空反应过来,慌忙按住松阳的双肩,暗自往他体内渡入几口罡气。 “师兄,你振作一点,你忘了吗,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魇魔!” 松阳的眼神亮了一瞬,忽而又阴沉了下来。 “不,离空,魇魔真的存在,我看到了,我每天晚上都看到了!” 松阳推开离空的手,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都待过!”离空指了房间的三个角落,语气焦急,鼓胀的眼球憋得通红,“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大一只,从他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到地狱的模样!” “离空,他是来复仇的,是来找我们复仇的!” 松阳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喊了出来。 离空按下激动亢奋的松阳,厉声低喝:“师兄,你累了,累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松阳又愣了一瞬,忽然咧开了嘴角,发癫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古怪,犹如情人的低语,又似冤魂的咆哮,悲怆与喜乐相交,眸光光影之下,藏伏着深不可见的诡谲蹊跷。 “离空,我们逃不掉的,都逃不掉的……” 他又开始重复这句话,一边重复一边笑得更加凄厉骇人,就算是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的笑声,都没有他笑得毛骨悚然。 离空顿觉身上汗毛竖起,明明是八月酷暑,此刻的房间却比三九寒冬更为萧瑟寒凉。 “师兄,你、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呵呵呵,走火入魔?”松阳笑声停了下来,眼角浮出一点精芒,好如月照寒铁,雷闪电光。 “三师弟,你也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离空再也无法忍受那惨恻刺骨的笑声,张皇失措地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走了两步,突然调转了头,回来将房门紧锁,又在门上画了两道符禁锢住。 刚吐了口浊气,屋内的人突然扑在门上,“哐当”一声惊响,离空惊得跳着退了两三步。 松阳在里面又开始胡言乱语,像个疯癫的囚徒,披发解衣,举止粗俗不堪。 离空见到这样的松阳,惊慌的心神也越发不安,离开了长廊之后,赶紧找来几个师弟看守院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浮阳城的天空更加沉闷了,堆积在天上的浓云越积越厚,夏风吹过,行人的脸上感到一阵辣痛,他们都在期盼能有一场大雨将整座城洗个干净! * 伍依依是被一阵吵架声惊醒的,别看她虽一直躺着,因为灵玉反噬,她的心神一直备受苦楚,真正得到休息也不过才两三个时辰。 好不容易可以安心睡一会儿,梦还没做完呢,外面吵闹声就开始了。 “铃儿,发生什么事了?” 伍依依从床上坐起,单手撑着床榻,朝窗外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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