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还是丑。 他眼睛没有瞎,分得清美丑,却偏偏爱看这张丑丑的小脸苦恼起来的模样。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他的内心矛盾重重。 他既想看她苦恼、生气、羞涩的模样,又不愿意看她苦恼太久,从没有对她动过真格的。 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许良辰有些不快,一下一下地刮弄着阿景的鼻尖,不悦地开口:“品鲜楼的掌柜还活着。” 阿景的眼睛亮了亮。 许良辰见她高兴,泼她冷水:“我用他试毒药是真的,此刻他正疼得满地打滚,至少要疼上一天一夜。” 若不是缺个虚弱的活人试药,他是不会出手救人的。 付出这点疼痛的代价就能活命,算那个瘦猴掌柜走运。 阿景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许良辰厉害,但他行事偏激,若是招惹麻烦,对控制他心中的邪念不利。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两个人静静地安度岁月,不受任何人的打扰,每一天都如珍如宝。 只是阿景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美好不会持续太久。 总有一天,许良辰会离开她,回到雪云崖。 所以,她必须要变强,强大到可以独自生存。 许良辰见她安心的模样,也有一瞬的安心。 心念微动,他的安心转为不悦。 “你和那个瘦猴掌柜素未谋面,怎么,就这么关心他,这么希望他平安无事?我的阿景居然如此善良,我竟不知。” 阿景抿着嘴唇、讨好地笑。 她将轮椅推到他为她亲手做的桌案前,执笔写字。 她写:“品鲜楼的菜挺好吃的,掌柜活着,一个好厨子的饭碗就保住了。一个人活着,于世间总是有些用处的,说不定下次你试药,他还能再派上一次用场。” 笔尖停住,她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是你的厨艺更好,我最喜欢你做的菜。” 许良辰笑着摇头。 这丫头,讨好人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其实,阿景只是觉得,自己这般无用的废物,许良辰都能把自己捧在掌心,那么于世间有用的人,就更应该好好地活着,珍惜命运带给他们的幸运。 而且,她希望许良辰的愿望都实现。 只要他不再嗜血嗜杀,就可以回到雪云崖了。 他会救人,而非杀人,是个好兆头。 许良辰仿佛看穿了她,语气变得不屑:“给瘦猴下毒、希望他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临走之前,我给他病床前的亲戚们提了个建议,不出所料的话,那个蠢货不会被送官,而是会死在他们动用的私刑之下。” 世俗的贪念、自私自利、以及那些人满口的仁义道德,令他作呕。 小丫头若是把他当做好人,是要在他这里吃大亏的。 阿景听了,抿着嘴笑。 她想,许良辰果然很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也擅长蛊惑人心,轻易就能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她一定也是被他蛊惑了,所以才会这么崇拜他。 许良辰见她笑,有些不解。 她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小奴隶,你在想什么?” 阿景双颊微红,提笔转移了话题—— 主人,你最近总是钻研毒药,为何? 许良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抢走她手中的笔,突兀地写下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问她—— 你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第29章 我陪你过 生辰? 阿景细细回想。 她借尸还魂,被奴隶商人捡到的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接过许良辰手中的毛笔,阿景写下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大约是二月。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许良辰站在阿景的身后,左手握着她瘦弱的肩膀,右手扶着自己的下巴,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无法行走的双腿上。 沉默片刻,他说:“你离开地下的那一天,是二月初五,正巧是明天。往后,二月初五就是你的生辰了。” 阿景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当一个人的降生受到期待、受到祝福、甚至被感恩的时候,生辰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 生辰…… 她想都没想过…… 许良辰另外取了一张白纸,在白纸的正中央写上“二月初五”四个字,盖住了阿景给出的不确定的答案。 “阿景,你十四岁的生辰,我陪你过。” 阿景点头,眼眶微微湿润。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少女。 她只是普普通通地活在这世上,也和其他女孩一样,被呵护被爱惜。 她也有小小的烦恼,但欢喜更多,一点儿也不可怜。 阿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着她生辰的纸折起来,收进抽屉里。 她朝许良辰摊开小手,傻傻地笑。 许良辰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把毛笔放回她的手上,光滑的指腹在她的掌心挠了两下。 阿景掌心一痒,差点没有拿住毛笔。 景业给了她三支毛笔,前两支已经被她用坏了。 要是摔坏了,她就不能写字了,还得辛苦许良辰去跑腿、费时间挑选。 她握好了笔,唇边的笑意不减,开心地问他—— 那你呢? 你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许良辰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后颈,轻轻抓住她的弱点:“不告诉你。” 阿景又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抄写了一遍。 她真的很想知道。 问多少遍都可以。 许良辰没理她,冰凉的手顺着她的衣领钻进去。 阿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固执地在纸上写了第三遍同样的问题。 许良辰的手已经钻到了她的胳肢窝,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 二月天冷,木屋的大门又大开着,他的手很冰。 阿景觉得又冰又痒,身子不自在地缩了缩,却躲不开他灵活的手。 许良辰坏笑,那眼神就像是在说—— 你再问一遍试试? 阿景咬住下唇,忍着越来越浓的痒意,慢吞吞地重复了第四遍、第五遍…… 写到第十八遍的时候,许良辰收回了手。 “昨天。” 若不是阿景问起,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生辰。 阿景一下子就急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是残疾、是废物,这没错。 但是,她已经和一年前不一样了,她被他养的很好,力气也大了许多。 如果她早一天知道,至少可以为他煮一碗长寿面。 她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许良辰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乱的。 “小傻瓜,你要力气没力气,要厨艺没厨艺,就算知道了又怎样?瞎着急……” 阿景胡乱擦了擦眼泪,急急地写道—— 你喜欢花,我可以给你摘花。 许良辰拿出帕子,一脸嫌弃地给她擦眼泪、擦鼻涕。 “我不喜欢花。” 阿景愣住。 可是,他每隔三五天就会去采花,还专门买了花瓶和花盆。 她每日都能都看到新鲜的花束。 许良辰给她擦完脸,还是觉得没擦干净,又打湿了一条新的帕子,一边仔细擦着她的脸,一边很随意地说道:“我初见你,你就像一根枯木,一点生气都没有。给你看看新鲜花草,只是想让你学学它们,要打起精神,别蔫掉了。” 她刚来的时候,许良辰的木屋里只有他自己烧的陶罐。 后来他觉得陶罐插花有点煞风景,就买了花瓶和花盆。 阿景抬眸看他,猩红的眸子在浓烈感情的驱使下,似有烈焰在滚滚燃烧。 许良辰一时心惊,移不开眼,轻易便让她捉住了自己的手。 她将他的衣袖拉下来一点,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袖,轻轻吻上他的手背。
第30章 许良辰已经是大师兄了 阿景虔诚地轻吻许良辰的手背。 她许愿,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她死在这场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隔着一层衣袖,许良辰依然能够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温度。 他不由得喉咙一紧,指尖微颤。 许良辰站的笔直,一条手臂僵硬得像石头,任由她抓着,纹丝不动。 待她的唇瓣离开,他才收回了手。 许良辰别开头,有些不自在地笑道:“从明天起,你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真肉麻……” 阿景觉得,事实上,十六岁的他,比十四岁的自己更孩子气。 但是她没有把真心话说出来,只是红着脸,乖乖地在纸上写—— 我知道错了。 许良辰微微愣住,一时间竟想不到她到底错在哪里。 指尖微动,回过神时,他已经朝阿景伸出了手。 “扑棱扑棱”的翅膀扇动声骤然响起,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飞入,稳稳地落在了许良辰伸出的手臂上。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小畜生…… 许良辰打开绑在它脚上的小竹筒,取出里面卷起的小纸条。 它转而飞向阿景,小爪子牢牢地扣着她的肩。 阿景欣喜地看着它。 它真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朝肩上的小家伙伸出手,想摸摸它富有光泽的柔软羽毛。 它歪着脑袋看她,忽然伸出脑袋,啄了啄她手腕上的镯子。 刹那间,寒血镯闪烁起红色的光芒,白鸽缩了缩脑袋,飞离了阿景的肩头,可惜翅膀没扇两下就被许良辰一把抓住。 许良辰瞥了阿景一眼,将抓着白鸽的左手递向阿景,慵懒的视线仍落在右手展开的纸条上。 阿景爱惜地摸了摸它的羽毛,脸上露出喜色。 有一次,一只猛虎闯进了院子里,许良辰有意吓唬她,没有立刻将其杀死,反而离得远远的,抱着胳膊看好戏。 结果,那只猛虎才靠近了她一点,就被她可怕的模样吓得落荒而逃。 这只信鸽是第一只主动靠她如此近的动物。 不过,她手上的寒血镯似乎不太喜欢它,她一碰白鸽,镯子就一直发光。 因此,阿景只摸了几下,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将目光转向许良辰手中的纸条。 见她摸够了,许良辰松开了白鸽,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信:“想看?” 阿景点头。 只要是有关于他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自然,前提是他愿意让自己知道。 许良辰将信塞进她的手里,转身走向大门。 他站在门口,望向院子外面的密林,神情微暗。 阿景低头看信。 写信的人是许良辰的师父、雪云崖的崖主苦霖。 信上说,前不久,他收了第二个徒弟,现在许良辰已经是雪云崖的大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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