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压得低低的,没有任何解释,诚意却是有的。 阿景咬住下唇。 昨日,他不肯听她说话,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只留给她一个令人绝望的背影。 她还是觉得很生气。 但是,许良辰已经揍过他,所以今天这件事必须翻篇。 想了想,阿景鼓起勇气,对着他比划了一下,想和他“说话”。 景业忐忑地点了点头。 阿景用手指在桌子上写字,他仔细地看笔划。 她说,要原谅他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很简单,她想要很多纸笔,方便她以后和许良辰交流。 第二个条件,她要景业告诉她关于许良辰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第23章 她要等许良辰回来 景业微微惊讶。 他没想到小丫头会提出这么容易满足的条件。 其实这孩子很理智,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爽快答应:“关于许良辰,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世人皆知的事实。” 作为许良辰的朋友,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不能乱说。 阿景点头。 景业长话短说,将许良辰十五年的人生缩减为寥寥几句话。 许良辰一出生就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从小养尊处优。 七岁那年,雪云崖崖主苦霖收他为徒,将他带到雪云崖修行。 到了十三岁,苦霖发现许良辰突然变得嗜血嗜杀、心狠手辣,认定他心中的邪念太深太重,若是继续留在雪云崖修行,他的邪念会与雪云崖至纯至净的功法相克相冲,终将走火入魔,害人害己。 于是,苦霖命他离开雪云崖,自寻净化邪念的办法,一日不除邪念,一日不可回雪云崖,也不可继续修习雪云崖的武功。 自那以后,许良辰便来到南地,过上了远离世人的半隐居生活,修建木屋、种菜打猎,以此静心。 景业的眼中尽是惋惜。 人生在世,至多不过百年光阴,修炼武功,争的就是一朝一夕的时间。 邪念迟迟不消,不知道许良辰还要耗费多长时间,才能回到苦霖的身边继续修行。 阿景伸出一双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景业回过神来:“你想说什么?” 她在桌子上写下:“雪云崖是什么地方?” 景业耐心解释道:“雪云崖是修行之地,只有心性至纯、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得到崖主青睐,成为崖主的徒弟。雪云崖表面上是不问世事的世外之地,实际上却权倾朝野,根基很深,人脉遍布各国。” “雪云崖历代的崖主一生只收三个徒弟,其中一人留在雪云崖,被培养成新的崖主,另外两个徒弟武功大成之后,会回归俗世。雪云崖出身的弟子,入世之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景业说到雪云崖,心中亦有无限向往。 “两百年前吞并五国的黎光帝,前任武林盟主,还有魔教的创立者,都出自雪云崖。” 阿景默默思考。 也就是说,雪云崖是个很厉害的地方,而许良辰的目的是净化邪念,回到雪云崖。 嗜血嗜杀,本质上和贪吃嗜睡没有什么不同,皆是欲望。 问题在于,这种欲望因何而起。 是心病? 还是本能? 心病可医,而天生就刻在骨子里的欲望则是一种本能,就像野兽与生俱来的兽性,是净化不了的。 许良辰是哪一种? 天黑了,景业点燃了蜡烛,黄色的光芒静静地笼罩着木屋,在阿景专注思考的脸蛋上微微闪烁。 他好奇,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嗜血嗜杀、心狠手辣…… 听到这样的字眼,她是不是害怕了、后悔了? 景业轻咳一声:“咳,我明日就要启程回帝都。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可以带你走。帝都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医,也许可以治好你。” 阿景指了指桌子。 景业低下头,看着桌面:“你说。” 她一笔一划地写:“许良言,何时去世的?” 景业微怔,道:“九年前,许良言的三岁生辰刚过去没有多久,他就夭折了。” 那年,许良辰六岁。 小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 难道说,比起她自己的将来,她更关心许良辰的过去? 景业不解。 阿景趴在桌子上,面露倦色。 时间对不上。 许良言九年前过世,那时许良辰还在永安侯府,还没有成为苦霖的徒弟。 许良辰突然变得嗜血嗜杀的时间,是两年前。 这两件事没有关联。 见她双眸微微眯起,露出疲态,景业轻轻敲了敲桌子:“困了?我抱你去床上睡?” 阿景摇头。 她要等许良辰回来。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黑衣少年披着月色星光,将冰凉的夜风带进了木屋。 凉风吹拂,阿景却是面颊微热,浅浅一笑。 许良辰哈欠连连,亦是慵懒一笑:“景业兄,好好道过歉了?”
第24章 我的阿景终于笑了 景业一直都觉得,许良辰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平素肆意轻狂,行事嚣张跋扈、我行我素。 可是,景业不得不承认,他很懂人心。 抓蛇只是一个借口,许良辰离开木屋,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亲口向阿景道歉。 只不过,这小子浑得很。 他懂人心,却偏偏不肯体贴人心,非要开口问自己有没有好好道歉…… 景业面子上挂不住,心里很是别扭,沉着脸点头。 许良辰走到阿景的面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她浑身都硬,脸蛋上的肉倒是软乎乎的。 暗红色的纹样在她的脸上斑驳流淌,触摸起来的手感却并不粗糙,平添了几分怪异的感觉。 阿景嘴角微弯,乖巧地看着他,任由他肆意揉捏。 许良辰一双墨眸笑意盈盈,柔情满溢。 他欣慰地说:“我的阿景终于笑了。” 景业看着这一幕,想起了阿景方才问他的问题。 这小子,该不会是把小姑娘当成了已逝弟弟的替身,所以才如此宠爱吧? 可是,她和小良言,真的有相似之处吗? 景业正困惑着,许良辰突然掏出了一条通体殷红的毒蛇,拿到了阿景的面前。 这条毒蛇极有活力,疯狂扭动,蛇尾几次拍打在阿景的脸蛋上、肩膀上…… 阿景猝不及防,瘦弱的小身板抖了三抖。 景业面无表情地后退,靠墙而站,尽可能地离那条毒蛇远一点。 呵! 如此幼稚且邪恶的行为,绝对不会是宠爱…… 到底是他想太多。 阿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只是被许良辰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并不是真的怕蛇。 论外观,她觉得她自己的样貌要比眼前的毒蛇更可怕。 甚至,她有些羡慕它。 它通体血红,环绕的细腻花纹美丽,连鳞片都闪烁着光芒,它美得骄傲张扬。 许良辰略感扫兴,将毒蛇放回了布袋子里,系好袋口。 景业依然远远站着,问道:“你不是要取蛇胆么?怎么不杀了它取蛇胆?” 它在袋子里扭来扭去,实在吓人。 许良辰提着袋子,伸了个懒腰,懒懒开口:“现在杀,肉就不新鲜了。明早再料理它,给你炖个鲜美的蛇汤喝。” 景业捏着眉心叹气。 他能说他不稀罕喝蛇汤么? 将布袋子放好,许良辰就开始烧热水。 景业困惑地看着他坐在灶台前哈欠连连:“又烧水?困成这样,你明日再洗不成?” 许良辰嫌弃地看着他:“水是为你烧的,你好脏。” …… 景业无话可说。 他忘了,这家伙身强体健,一向只洗冷水。 像这样专门烧热水给他,已经很好了。 虽然许良辰总是戳他肺管子,但是,冲着许良辰对他的好,他也不是不能忍。 烧好了热水,景业进里间洗澡,脏衣服都交给许良辰。 许良辰关好门,叮嘱阿景:“乖乖坐着,非礼勿视。” 阿景想了想,她觉得许良辰可能是最没有资格说“非礼勿视”这个四个字的人。 不过她还是乖乖点头。 许良辰提着灯笼去院子里洗衣服。 阿景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神奇的办法,拿进来的衣服不仅干净了,而且还是干的。 他似乎嗜睡,这样来回折腾,不累么? 似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许良辰嫌弃道:“不帮他洗干净,难道让他穿我的衣服?” 阿景眨眨眼,还是觉得很奇怪。 不可以穿吗? 他的衣服连她这个“小奴隶”都穿过了,和他称兄道弟的景业反倒不能穿,是什么道理?
第25章 她愿意赌 夜渐渐深了。 昨夜是景业第一次在许良辰的小木屋里留宿,他知道许良辰有洁癖,所以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夜。 今夜,许良辰总算拿出了待客的诚意,让他在自己的床上睡。 至于许良辰和阿景,一个坐在椅子上歇着,一个躺在桌子上睡。 阿景身材瘦小,被许良辰用棉被结结实实地裹了一圈,睡在桌子上正好。 许良辰坐在粗陋的椅子上,双手抱胸,墨眸半眯。 景业看不下去,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许良辰:“这床又不窄,咱俩一块睡绰绰有余。” 许良辰看都不看他一眼:“怪恶心的,我不要。” …… 景业说:“那就让阿景过来,和我一块睡,睡桌子多难受。” 总不至于连她都嫌弃自己吧? 阿景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装睡。 许良辰睁开双眼,冷冷地瞥了景业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 啧! 还真把自己当成亲爹了。 景业看了看躺在桌子上的小女孩,语气不满:“阿景还是个孩子,何妨?” “她十三岁了。” 景业沉默。 他不再开口,闭上了双眼,却有些难以入眠。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不该那么瘦、那么小…… 许良辰总说他傻,原来他是真的傻。 他的道歉,分量太轻。 许良辰吹了灯,左手扶着脸,右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打,将这个装睡的小丫头哄睡…… —— 翌日,许良辰醒的很早。 景业醒来的时候,他不稀罕的蛇肉汤已经在锅里冒香气了。 许良辰帮阿景洗漱好,就抱着她出去吃早饭。 两个男人的面前放着香喷喷的蛇肉汤和煎饼,阿景的碗里只有一个新鲜的绿色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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