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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脾气再好，也会有发怒的时候。 …… 许良辰背着阿景，一同沐浴晨光，从山间的寒风里穿梭而过，眼前很快就出现了熟悉的景色。 推开那道篱笆门，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不过是离开了一阵，屋子里到处都落了灰，外头的菜园子也被野兽糟蹋得一塌糊涂，水井上漂浮着几片春日里的翠绿叶子。 许良辰哪里忍得了这个，挽起袖子就开始打扫。 阿景也要帮忙，被他推到了门外。 “你歇着。” “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打扫。” 她现在手脚健全，正是发挥用处的时候，为什么要歇着？ 许良辰皱了眉，“不听话是不是？” 小丫头的翅膀越来越硬了，是不是他教训得不够…… 阿景戳戳食指，闪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我就是不听话，你又能怎样？还能亲我不成？” 许良辰气呼呼地扔了块抹布给她。 他还真的不敢亲她。 小丫头技巧太好，他只怕自己沉溺其中，失去理智。 春宵虽好，此刻却还是午前。 他要时刻谨记，要她，必是在良辰吉日，光明正大。 “哼！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别忘了本公子是你的恩人。” 阿景得了逞，浅笑吟吟。 “我记得。” 两人一起打扫，许良辰擦拭着桌案，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深吸了一口气，他试探性地问道：“阿景，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她没有详述过她的身世，只告诉他，她是一缕魂思，来自千年以前，能借尸还魂纯属偶然。 可是，小丫头的吻技突然变得那么熟练，却不像是一个偶然。 会不会，她其实已经回忆起前世的情郎，所以吻技才会突飞猛进…… 许良辰扶着桌沿，一阵头晕。 要怎样，才能杀死一个早已死去的男人？ 阿景迷茫地摇了摇头，“我说过的，我不记得。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许良辰暗暗松了口气。 不记得就好。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男人，最好她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否则的话，他会忍不住去挖坟的。 情绪有所平复，许良辰预备出门打猎，好喂饱这个坏丫头。 “时间不早了，你想吃什么？兔子、野鸡、野猪、蛇……” 阿景放下抹布，“我跟你一起去，看到什么就抓什么，我都爱吃。” 许良辰迅速低头在她唇上香了一下，没给她回应的机会，转身道：“丑丫头，你去了，野兽都被吓跑了，乖乖在家等我。” 阿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万千感慨。 她好想和许良辰一起，永远隐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时至今日，其实她已经明白了许良辰的心意。 他也是喜欢她的。 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许良辰一定也明白她的心意。 只是，他的心中应有迟疑，所以没有明说。 阿景不着急。 她已经成长许多，但她还是那个崇拜许良辰的小丫头，她依然会顺着他的意愿，默默地等待他坦白心意的那一天。 远处，一道熟悉的白影映入眼帘。 雪云崖的信鸽来了。 阿景伸出手，它便乖乖地站在她的食指上。 这一次，它没有逃。 她愉悦地抚摸它的小脑袋，“许良辰出去了，咱们一起等他。” 白鸽啄了啄她的虎口。 阿景不明所以，直到它啄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信是写给我的？” 她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只是觉得它很有灵性，可以试着问一问。 许良辰前脚才走，它后脚就到，不像是巧合的错过，倒像是故意如此。 阿景将小信筒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白鸽这才停止了对她的催促，飞到窗沿站着。 字迹是苦霖的。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丫头，别来无恙否？ 不知为何，阿景的心蓦地一痛，忽觉似曾相识。 她对苦霖的了解很少，只知道他和谢同舟一样，也是明月国的人。 而明月国，同样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不知崖主今年多少岁，为何要用这般口吻给她写信？ 如果崖主真的见过自己，那他真正熟知的，应该是那个女婴，而不是对他毫无印象的自己。 阿景回屋，回信道：不曾相见，何时别过？ …… 雪云崖，的确值得一去。
第88章 我本无情 阿景度过了愉快的两天。 许良辰陪她看日出日落，戏水、扑蝶、钓鱼…… 第三天，许良辰变得严肃起来，他开始教她拉弓射箭。 为了不惊扰到猎物，她的位置离猎物很远，肥硕的山鹿在她眼中只有碗口大小。 “簌！” 一击即中。 而后，箭箭如此。 阿景惊讶地发现，原来处处平庸的自己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许良辰按住她的肩膀，指着远处的野狐。 “现在，你可以惊动它了。你要尝试击中仓皇逃窜的猎物。” 阿景专注地看着他指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野狐猛地从草丛里窜出来，朝离她更远的方向奔逃。 “簌！” 阿景射出的箭擦过它的腿，削下来一块皮肉。 野狐挣扎了一下，继续奔逃。 “簌！” 她迅速补了一箭，击中了野狐的脑袋。 这一日，她射死了一大堆猎物。 她不贪图它们的肉，也不贪图它们的皮毛，射出的每一箭都只为练习，剥夺它们生命的时候毫不犹豫。 “公子，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阿景定定地看着远山密林，眸光寒凉，“我本无情。” 它们和人类并无不同，一样是珍贵的生灵。 但是，只要有益于提高她求生的本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它们。 她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慈悲与否，只是一念之差。 前世的记忆不曾苏醒半分，她冰冷的本性却逐渐开始显露。 许良辰满意地看着她。 善良和无情，并不冲突。 谢同舟亦如是，他想摧毁寒血镯，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爱世人。 那是因为他要做出始终如一的选择，永远站在正道的那一边。 仅此而已。 这一次回雪云崖，要让阿景成为师父最后一个弟子，就必须让她意识到自身的无情。 参透万象，却不爱万象。 守护世人，却不怜世人。 许良辰自己做不到，所以心生邪念。 但是阿景做得到，纵然生怜，纵然生爱，她也不会像他那般深陷痛苦。 他要她无情对世人，偏爱他一人。 …… 第四天，许良辰陪阿景练剑。 一把普通的剑，一把残阳剑，两把剑随时切换，随时接招。 不能仅仅依赖残阳剑。 真的遇到敌人，意外是很多的。 剑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提高的，但是，他可以在朝夕之间，将谨慎灵活的应对方式教给她。 第五天，许良辰准备了两桶防湿防腐的透明涂料，将木屋的里里外外都涂上。 此一去，天长日久。 不论离开多久，他都会带着阿景回来的。 他们的家必须保留原样，不能腐朽。 为了防止野兽的侵袭，许良辰在木屋的四周设下了陷阱，确保它们无法靠近。 阿景靠在院子外面的大树上，伤感地看着他。 许良辰真的很爱惜这里。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他不选择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要投身于他本不喜欢的人世沉浮？ 许良辰深深地看了木屋最后一眼，转身走向阿景。 他捏起她的耳垂，将那一对可爱的小银针取下，为她戴上了一年前就准备好的火凤凰耳坠。 她的脸颊尚有稚气，却配得上凤凰的贵气与傲气。 “很好，我的阿景美极了。” “呵，只有公子会这么想。” 从前她心有困惑，现在她已经了然。 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才觉得她好看。 这样很好。 如果她一直不能变美，就请他一直眼瞎下去吧。
第89章 你留下 在烟花镇汇合的时候，谢同舟向许良辰提出了质疑。 “这就是师兄说的很快？你明明就很慢。” 许良辰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含笑。 “这是师兄给你上的第一课，不论是师父，还是师兄，都不是完全可信的。” 谢同舟：“我觉得师兄在糊弄我。” 许良辰：“你的想法很对，师兄就是在糊弄你。小崽子，想让师兄不怠慢你，要等你长了本事再说。” 谢同舟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师弟知道了。” 师父也教过，实力很重要。 …… 北上骑马，许良辰不再和阿景共骑一匹马。 他专门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教阿景骑马。 她戴着面具的时候，身下的马还是很配合的。 马儿没有表现出紧张恐惧的样子，所以许良辰放心她一个人骑。 一路向北，途经帝都，许良辰无意停留，径直往前。 四月十五，月圆之夜，他们终于到达了北地尽头——雪云崖。 怪道人生匆匆，只是赶路，就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阿景心有感慨，抬头仰望。 雪云崖如其名，是雪中高崖，直入云霄。 所有的房屋楼阁，都建在陡峭的崖壁之上。 月亮被层云遮掩，此处的光线却明亮温和。 许良辰抬手，轻叩岩壁。 片刻之后，云中垂下来四条绳索。 苍寻琴眉头轻蹙，面带怯意。 “我们，就用这绳索爬上去？” 许良辰熟练地把阿景背起来，“不然呢？” 他正要伸手去抓那绳索，蓦地，头顶的云散了。 云开见月，满月投下月光朦胧，一道玉梯凭空出现，缓缓地延伸到他们的面前。 谢同舟将手递给苍寻琴，“走吧，师父还没睡，他给我们放天梯了。” 苍寻琴看了看没有扶手的光滑玉梯，握住了谢同舟的手，慢慢地跟着他往上走。 许良辰没有放下阿景，仍背着她，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两个人。 阿景心跳很快。 她预感自己将要面对新的世界，紧张又兴奋。 天梯的尽头，有两个侍婢在等候。 “崖主有令，谢公子、许公子，还有两位远客先更衣，更衣后再去飞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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