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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显眼的，是黎国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这架势，黎国和其他小国，都倾巢出动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死局。 阿景一时怔住，没有继续用利刃切割自己的身体。 可她的身体却擅自失控，不断冒出伤口，甚至比她愈合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谢同舟望向远处的某一点，“是星岚国的诅咒，他们在消耗人命，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我去杀了咒师。” 许良辰按住他的肩膀，“这是我和阿景的事，你不需要掺和。” 师弟此刻撤退，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些蛛丝，足够他下到深谷，等待大战平息。 谢同舟不说话，一眨眼就消失在来势汹涌的人海中。 阿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士兵。 据说，千年前的她，可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四国的军队。 今日的敌人，至少是千年前的五倍。 盛世之下养出的军队，不是那个乱世的兵卒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算她的伤口可以不断愈合，同样会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力竭而亡。 他们是想故技重施。 许良辰牵住她的手，“你不会赶我走，对吧？” 阿景笑了，“你都赶小谢师兄走了，我为什么不能赶你走？” 许良辰直视前方，定定说道：“我不走。” 阿景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如你所见，我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可你们两个要是受了伤，血流不止，很快就会死。阿辰，你该理智思考。” 许良辰收紧了握住她的手。 “娘子，我很理智。” 他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 他知道她有再强的力量，也无法杀尽十几万精兵。 他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死。 所以，出于理智的思考，他要陪她死。 所谓夫妻同心，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阿景问了他一个愚蠢的问题。 “值得吗？” 许良辰将她拥进怀里。 视线的尽头，谢同舟的侵入引起了一场骚乱。 那边咒师很多，没办法一下子杀干净。她美好的躯体到处都是伤口，湿漉漉的。 大军一拥而上。 寒血镯释放出同样为士兵形态的血奴，像血河一般一涌而去，这狂潮冲散了第一波士兵。 许良辰凑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值得，因为你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人。我喜欢你不矫情，不畏惧，我喜欢这个会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带着我共赴黄泉的你。” 阿景咬着他的耳朵骂他：“卑鄙。” 他都这么说了，她怎么好意思抛下他一个人去死呢？ 那就，一起吧。
第146章 毁灭 朗朗晴空之下，血腥弥漫，刀光剑影。 谢同舟杀完所有的咒师，并没有回到阿景的身边，而是继续穿梭在布满兵卒的不同区域，边走边砍。 他留了很多活口，并观察其他人是否会去救治伤员。 答案是否定的。 这么做无法拖延他们的脚步，他便只能见一个杀一个。 一时间，庞大的战场上，只有沉闷的流血声和倒地声。 他们来不及发出痛呼，就死去。 而目视他人的死亡，并不能使这些兵士害怕尖叫。 密密麻麻的，来自天南地北的不同的人，团结且凶猛。 他们都是有信念感的人。 所以许良辰才深感可惜。 他总是憎恶这个世界，到这一刻，他却突然释怀了。 即便是他厌恶的世界，不也孕育出了这么多勇敢的人么？ 战场上掺杂着健壮的女兵，他同样给予尊重，将她们一一杀死。 阿景拿出了沉月剑，“小谢师兄！到我身边来！” 谢同舟开出一条血路，迅速回到了她的身边。 阿景一剑砍下，层云散开，地动山摇。 数不清的人化为肉泥。 数不清的人紧接着涌上来。 沉月剑的威力在逐渐减小，这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杀剑，并不能无限的发挥它的力量。 这血流成河的景象，对寒血镯来说，是最好的环境。 它源源不断地创造出血奴，保护着它的主人。 这一战历经一天一夜，到了翌日天明，三个人都出现了疲态，渐渐地开始体力不支。 对方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后方休养、保持充沛精力的精英将领们一一投入。 阿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双眸因为沾染太多血污变得湿湿黏黏的，看见的一切都是鲜红的。 她一剑砍下一个将领的头颅，浓密的睫毛挂上了一层新鲜的滚烫血液，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了。 双手也是同样的，手心手背黏得几乎握不住剑。 她闭着眼睛，不顾士兵刺穿自己腹部的剑，反手从他的身上扯下一截干净的袖子，擦拭着自己的双眼。 视线略微清晰了一些，她掐住这个士兵的咽喉，不让更多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尸山。 可以看到伤痕累累的许良辰。 她声音哑了，还是奋力大喊：“小谢师兄！你在哪里？！到我的身边来！” 无人应答，也没有一个少年开出血路，往这边跑。 许良辰：“他死了。” 阿景点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他们会去陪他的。 这一战，可以死，可以败，但绝不能退缩。 他们必须战到最后一刻。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乌压压一片的士兵，好像真的少了大半，士气也渐渐消退了。 他们在一阵阵血奴狂潮中连连后退，不再使用硬拼的策略。 阿景将许良辰残破不堪的身躯抱在怀里。 系统为她兑换了十道惊雷，劈开了一层层包围，为她兑换了兴奋剂，让她在最疲惫的状态下依然保持清醒的头脑，也让满身沉重的她恢复了整洁与干净。 于是，许良辰被血染红的脸在她眼中格外清晰。 他的墨眸依然明亮深邃。 他牵起一丝笑意，让阿景感到似曾相识。 许良辰说：“陛下，我真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阿景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地上。 这一刻，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最后的最后，他和她，都忆起了前尘往事。 他们重蹈覆辙，迈向了和前世相差无几的结局。 姬景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没有哭。 她用最冷漠的语气问系统：我的心够痛了吗？点数够了吗？我十级了吗？ 【是的，宿主已经十级了。】 【终极礼包已经为你解禁。出现在宿主面前的球体，只要捏碎它，包括宿主在内，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死。】 【所有的文明和历史，都会在这个世界消失，只余下一个空壳。】 姬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球。 这个白色的球体布满了裂痕，看上去脆弱无比，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样子。 她说：系统，谢谢你对我说实话，没有欺骗我，没有用谎言诱惑我去捏碎它。 它给了她真实，告诉她只要捏碎球体，她自己也会死，让她可以凭借自由的意志去选择。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千年前已经被她杀死的那些人以外，没有人是真正有错的。 可错误却延续到了今天。 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但她没错！ 难道仅仅因为对面无辜的人数比孤立无援的她要多，她就要心甘情愿地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和爱人，乖乖地自尽么？ 姬景微微一笑。 她从来都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她最后看了一眼许良辰，将手伸向那颗小球。
第147章 大结局 很久以前，姬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冷血之人。 她无心无情，却伪装成一束阳光，照进了很多人的内心。 如果她不曾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那么，此时此刻，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逃出生天，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在这片千年后的土地上重新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王国。 如今，她已经是真正的太阳了。 只是，需要她去照亮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摸上了那颗小球，却无法握住它。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景儿，不要。” 姬景淡淡一笑，她唤他：“爹爹。” 她差一点忘了，她还有父亲。 仙人不会死。 等她把所有的人都杀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了。 他终于可以回仙界了。 “爹爹，别怕，很快的。” 姬景挣开他的手，去握那颗小球。 姬苦霖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声“爹爹”，隔了千年的距离。 “景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一心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师尊的身边，绝不让她一个人在囚笼中等待无穷无尽的岁月。 所以他放弃了景儿。 他保留了景儿的灵魂，却放纵她的灵魂独自游荡、受苦，不去干涉她的命运，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是他优柔寡断，师尊和景儿都想选，最终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景儿，别怕，爹爹会救你的。”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不决了。 师尊一定会原谅他的。 因为，景儿也是她的女儿啊。 她一定会懂的。 姬景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从来都不认为，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自我牺牲，去拯救他人。 如果爹爹牺牲了他自己，那她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渴望的尊严和自由，不该建立在任何人的牺牲上。 许良辰和小谢师兄，是在自己的意志下选择抗争的，他们的尊严不该被践踏。 寒血镯感应到了她的愿望，血奴狂潮涌回她的身边，想要将她从苦霖的怀中拉扯出来。 姬苦霖温柔地笑了，“傻姑娘，凡人怎么可能赢得了仙人呢？”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有做错过。” 刹那间，姬景怀里一空。 拥住她的微凉温度消散了。 她抬眼望向天空，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原来，她还有眼泪可以流。 她对系统说：把它收起来，封印好，我此生都不会用它。 这是爹爹的愿望，她会为他守住的。 系统没有回应，但白色小球确实消失了。 不远处，谢同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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