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东月鸯支吾,慢慢理清头绪,“世情难料,发生这种事并不是我想的,我若不这么做,就会被坏人抓走,性命堪忧,而且当时军队的出现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们的将领,我要是知道,我,我……” 或许会想萧鹤棠看在夫妻旧情的份上,伸手帮扶一把,东月鸯脸色愣怔,突然反应过来辩驳,“不,不对,这事根本没有万一,我若不闹大动静,你们根本不会留意到我,至于损害谁的颜面,只有你会觉得我在丢脸!祖母,祖母如果知道是我落难,才不会介意我利用萧家求救,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你不肯伸出援手,你就想看我过得不好,当众出丑……” 人命关天,面子哪有人命重要? 东月鸯不信萧鹤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就是故意的,结果到头来还要站在圣人的角度,指责她毁了萧家的名誉,让她对他感到歉疚愧疚,要是萧家的名誉那么容易就因为一两个人的哭喊毁掉,那才真是不值一提。 此刻,萧鹤棠的表情俨然说明了一切。 他换了个姿势,往后靠了靠,两手一摊,仿佛在说东月鸯“好像也没那么笨”,嘴上挂着惬意的笑,眼珠清凌凌黑瞋瞋的,不反驳也不解释,“说完了吗?” 东月鸯还是逃不掉当洗脸婢的命运。 萧鹤棠点了点他用来洁净的洗具的位置,那个银盆,打的热水,这么一会水都温了,热气消散不少,不过冬日行军,为了保持清醒和战意,即使冰水也能行,“里面的帕子已经湿了,拧干了拿过来。” 他还以为这是在萧家吗,东月鸯自从揭穿了萧鹤棠那番冠冕堂皇想让她愧疚的话的目的,对他毫无半点歉意,她冷静地看着萧鹤棠说:“我不是你的奴婢,不会伺候你。” 在萧家,就是萧老夫人都不会让东月鸯做一些服侍人的活的。 东月鸯还提到之后的路怎么样,“我今晚在你营地里歇一夜,等天亮后就离开此处。”她打算重新上路,回望天寻父母弟弟去,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东月鸯希望他们只是受了点苦,但性命无忧。 这是她和萧鹤棠有史以来,说过最多话的一次,真是奇怪,他们没和离之前,见不了几次面,更不怎么交谈,现在却因为她落难起了争执,相互长篇大论。 东月鸯放完话便准备从萧鹤棠的营帐里出去了,萧鹤棠也不出声阻拦。 东月鸯还在猜测他应该是拉不下脸再跟她纠缠,就被萧鹤棠营帐外的兵手执兵器逼了回来。 萧鹤棠似是早有预料会是这样,他不仅没有忙着去梳洗自己,反而很随意地在桌案边拿起一本兵法翻开起来,东月鸯明白了形势比人强,她扭过头问:“你到底想怎样?” 萧鹤棠真是没完了,他装聋又作哑,仿佛那本兵书多迷人一样,一目十行,造作地翻两页再停下。 等把东月鸯晾够了,他才抬手将兵书一丢,说东月鸯,“你知道吗,你永远学不会见好就收,不知好歹。” 在东月鸯眼神怫然,小脸气得起了一层薄红时,萧鹤棠仿若拿出武器一样,拿出他的终极法宝,从黑色里衣的衣襟处掏出一样东月鸯眼熟的东西,她的卖身契。 萧鹤棠两指修长,夹着那张东月鸯屈辱签下的纸在半空晃了晃,“需要本公子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卖身契在萧鹤棠手上飘了飘,因为纸张的薄度变得垂软,弯了下去,像是也在示意东月鸯此刻最好向萧鹤棠低头,“百夫长赎你的时候,你就在春宵楼,应当知道我花了多少金把你从那儿捞出来。” 萧鹤棠说得无耻又坦然,“小娘子不想做奴婢,烦请把赎金还给我,我行军,养这些兵里里外外都少不了钱财,还了赎金,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再打着我萧家名号四处求援,我替家中祖母和妹妹多谢你。” 两个字,萧鹤棠和东月鸯摆明的态度就是:生分。 再多点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萧鹤棠把她从青楼里捞出来也是事实,东月鸯现在的把柄是从青楼辗转到了萧鹤棠手上,她嘴再硬还能比刚才硬吗? 她没有钱,东月鸯眼下没有丝毫偿还债务的能力,她知道现在最应该的是跟萧鹤棠服个软,说些好话,指不定他能吃软不吃硬,稍微放过她,别搞那么为难。 但是东月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萧鹤棠摆出这副姿态,不就是觉得他解救了自己,想她对他感恩戴德吗,可东月鸯为什么要感谢他,他明明一句话就能帮她解除危机,恢复名誉,却用这种买下她的方式,让她继续做女奴,这不是报复羞辱是什么?东月鸯脑子坏掉了,才觉得他对她有大恩大德。 时候不早了,萧鹤棠不想再拖下去,他有公务要忙,趁早梳洗然后看会兵法,顺便给东月鸯指路,让她出去,“你慢慢想,想好再进来。” 东月鸯:“是不是能抵消赎金?” 她现在没有钱财还给萧鹤棠,卖身契又在萧鹤棠那,东月鸯想拿回来,萧鹤棠肯定不会轻易给她,他所求的不就是折辱她,让她给他为奴为婢伺候他吗,女奴又怎样,女奴就不是人了? 东月鸯燃烧起些许斗志,眼睛里有许多光亮,萧鹤棠盯着她,打量起她突如其来的变化,细微思索就能明白东月鸯打的什么主意。 做奴还债。 当然不是她自愿的,是被迫的,只是淡了和萧鹤棠纠缠的心思,与其说是认命,不如说是不把萧鹤棠加于她身上的羞辱当回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被诬陷被害才成为女奴的,但是别人说她是女奴,她难道就真的是女奴了?别人说她不好,她难道真的就不好了? 东月鸯:“你欺负我,不过就是仗着手上有我的卖身契,我做奴婢没关系,总得有个期限还你赎金。”换言之,萧鹤棠总不会想她一辈子伺候他吧?就算他想,东月鸯也不愿意。 萧鹤棠如何看不出来东月鸯心里的算盘,她都快写到脸上了,她想得好天真,他虚伪地应一声,反问:“你留在春宵楼,那儿的鸨母也会与你谈期限吗?” 东月鸯:“……” 轻看着她突然发白的脸色,像是戳到了痛点,萧鹤棠无不可恶地朝东月鸯嗤嗤一笑。 卖身契一签就是签的一辈子。 哪儿来的讨价还价,要不说东月鸯天真,她就该被养在深闺大院里,出了那道门谁都能将她骗得血本无归,所以……他戏谑地问:“你什么时候能识点抬举,小奴婢?”
第20章 随着萧鹤棠调侃轻慢的话出现,东月鸯刚升起的斗志渐渐消沉下去,她一错不错地盯着萧鹤棠,眼神没了光,平静又怨恼,仿佛最后期望他念点旧情的期盼彻底化作乌有。 萧鹤棠的态度让东月鸯认清了现实,做夫妻的时候还有的商量,和离以后,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萧家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眷护? 意识萧鹤棠就是要磋磨自己,东月鸯很快淡去了违逆之心,她不能跟他斗了,逞逞口舌没什么用,她越是和他争论,萧鹤棠越是兴奋越无所谓,女奴就女奴吧,只要她不回应,说不定什么时候萧鹤棠磋磨她的劲儿就会过去,之后还不如想想该怎么从军营里脱身。 萧鹤棠:“想好了?” 他在东月鸯这里耗费的时辰够多了,萧鹤棠相信她已认清自己的处境,知道该怎么做了,“过来伺候我梳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真是东月鸯最讨厌的俗语了。 想通是一回事,做还是不做才是最艰难的,她磨磨蹭蹭地挪动步子,板着小脸,向架子上完全没了热气的银盆走过去,水中倒影和直立的铜镜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就这样萧鹤棠还有兴趣让她伺候?他也不嫌脏。 东月鸯不是瞧不起自己,而是这时她从春宵楼里逃出来没多久,衣裳好些日没换,虽然脸面还算整洁,但谁知道在此之前她还在春宵楼里做着擦地洒扫的女奴活,手可是碰过抹布和水桶的。 既然萧鹤棠硬要逼她服侍,那就别怪她……哼,东月鸯手伸进盆里,在恶意的驱使下使劲儿揉搓那块雪白手帕,让萧鹤棠逼她,脏死他臭死他。 一通发泄,将帕子拧干,东月鸯怀着怨气转过身,在看到萧鹤棠的眼神时微微一愣,他坐在桌案后不知同样盯了她多久,背靠座椅,挑着下颔,睫毛下覆盖一层阴影,指腹摩挲着一肚子坏水,让人惧怕,像忽然面对安静了的猛兽,忌惮且不敢上前。 发现东月鸯发呆,萧鹤棠沉默着换了条腿搭着,眼眸清亮漆黑,鼻梁高挺,薄厚适宜的嘴唇动人的使唤,“过来。” 那一刻东月鸯有羊落虎口,自投罗网的错觉。 她还是走了过去,不然萧鹤棠不会放过她,只是东月鸯还是会和他保持些许距离,以免他会突然发难,但还好萧鹤棠在她来了,表现得很正常,一点也不像刚刚背对着他时,他盯人的那样,藏着难以揣摩的情绪,瞳孔很黑很深,会吸人,东月鸯很不想和他继续对视。 萧鹤棠:“动啊,怎么,伺候人都不会?”看东月鸯还像木头,萧鹤棠悠悠催促。 东月鸯被他那闲情逸致的姿态刺激到了,抬手把刚洗过的帕子拍到他脸上,终于不用看底下那张讨人厌的脸色,也不用听萧鹤棠多言,东月鸯想象着自己是在擦一张桌子那样擦。 也许是被她的怨气震慑,萧鹤棠后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东月鸯用力时闷哼一声,声音很色,隐忍低喘似的,明明东月鸯什么都没做,她却逐渐脸红了。 叫叫叫什么叫? 萧鹤棠为什么要乱叫,东月鸯的确不会伺候人,东家有钱养她她不用做粗活,萧老夫人疼她她也不用做乱七八糟的,她就是被伺候的命,跟娇气的同样锦衣玉食的萧鹤棠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她甚至还比不上萧鹤棠,因为据东月鸯所知,这个人性子里的骄奢无人能及,看他行军打仗就知道了,被子都是绫罗绸缎那一挂的,这个营帐里的布置和他的书房相比堪称简陋,但是物品用具哪样不是说得上材质的古董老货,还说缺人伺候,手下近卫不行偏要找个女奴,这真能做好统领军营的大将军吗? 东月鸯出神地往下看,手帕下萧鹤棠的脸露出来,被她擦得通红通红,而他也正仰头望着她,搭在椅子上的手不知不觉地摸上了东月鸯的腰,“小奴婢。” 不是夫妻以后被他买下来,连称呼都改了,没了名字,在萧鹤棠这里只有小奴婢,小婢女。 东月鸯像水里被摸的鱼那样,轻呼一声,腰身弹了下,弯下去,为了拉开距离抵住了椅子犄角,可惜萧鹤棠将她扣得很紧,掌心如同吸附在她身上,她眼神吃惊而痛恨地瞪着他,不希望萧鹤棠玷污自己,却掰不开他的手指,撼动分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5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