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不宁也是做大事的人最不想看到的,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娶妻妻子是什么样的来路出身就很重要,东月鸯是知根知底的,虽然娘家不行,没有势力,但是萧家足够有名望,萧鹤棠坐到这个位置全凭他自己挣来的,又不需要靠妻子的母族帮衬,他眼下后宅干净安宁才是最好的。 而对东月鸯来说,恢复她少夫人的身份就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虽然一方面是为萧鹤棠考虑,但另一方面同样是为东月鸯着想,她身无长物,理应被人保护,不然这个世道怎么能够活下去,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丢人的事。 萧老夫人把话都跟东月鸯说明白了,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东月鸯跟萧鹤棠目前不是一条心了,不然萧鹤棠让人接妾室进门,她怎么一点告状的反应都没有? “我也不逼你,你心里对他有芥蒂,是怪他以前冷落了你,这都是正常的,但你也要为你自己的人生想想,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去?不是一定要嫁人,而是就是我给你钱财,让你再去购置一套宅子,你一个女子,危险得很。势单力薄,外面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起歹心,你懂吗,月鸯?” 没有萧鹤棠做靠山,谁都会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东月鸯当然懂,但懂和心里怎么想的很难凑合到一起去,萧老夫人只让她好好想想,也不急着催她,只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她现在是萧鹤棠的夫人,前妻,只要还在萧家,萧家的一切,萧鹤棠的一切就与她息息相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了,祖母,我会好好想想的。” 这个时机,好像就不大好提要搬去外面住了,东月鸯真要提了,就纯粹是不知好歹,没有眼色了。 萧蒹葭跟在她们身后,从另一边过来,似是刚送别了好友,同萧老夫人和东月鸯道:“祖母,今天徐姐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给我介绍其他青年才俊不成?原来姝嘉公主过几日就要开府了,届时邀请我和嫂……去她那做客。咳,你去不去?” “公主相邀,岂能不去。”萧老夫人代东月鸯回道,更以训话的口风和萧蒹葭说,“什么徐姐姐,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以前即使你们再亲近,今后你都得礼数恭敬地对待她,你哥哥做了大将军,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职位,你可不许给他添乱!” 萧蒹葭是很容易闯祸,她生下来什么都有,如今因为萧鹤棠,身份地位都堪比公主了,甚至能压姝嘉公主一头,她要是再像以前无法无天,任人唯亲下去,迟早会出事。 萧老夫人必须给她敲个警钟,之前她就是听信了祝柔臻的话,同样使得萧鹤棠被下药,她更脱不了干系,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闻言萧蒹葭也是知道利害了,匆匆改口说:“是是是,是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嘛,祖母别生气……” 她心里还是知道谁对她才是最好的。 轮到东月鸯,她听从了萧老夫人的话,点点头,“去公主府上,那要提前备些礼品。”她这模样就和以前似的,还是家里的正房娘子,会协助萧老夫人处理家务,如今这一接话,就让萧老夫人很满意。 不管是闹脾气,还是抗拒都要分场合,提到正事东月鸯没有一点忸怩,态度端正分得清轻重就是个好性子。 “那要准备什么礼啊,早知这样,该趁那位公主在的时候打听打听她的喜好了,去的时候……” 突然送完客人的萧鹤棠打算萧蒹葭的话音,“在准备礼品之前,我想还有一件事告知你们,也许该提前准备的不仅是礼品。”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对东月鸯的影响达到了光是听他说话的声音,就能腿软脚软的地步,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呼出在她耳边脖颈甚至胸脯上的余热。 衣襟在攒动间摩擦出白菊花瓣的清香,修长微凉的手指是那样不管不顾地往里挖掘,这个人,东月鸯忍不住静静步步往后退,这个人一出现,连带着把她脑子里的东西也带废了! 东月鸯忌惮而嫌弃地侧过身,余光睇着萧鹤棠的身影。 “天子不日要御驾巡视军营,让将士们瞻仰天颜,鼓励将士,我得伴驾,再过几日还要领兵狩猎,让将士们展示武艺给他看。”萧鹤棠朝东月鸯的方向缓缓瞅过去,眉目深邃,“白日祭天,夜里燃烧篝火,还有随行家眷,天子命我把人带上,以示恩宠,你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准备吧。” 萧老夫人定然是去不了的,她年纪大,谁也不敢劳动她,那就只有东月鸯跟萧蒹葭陪萧鹤棠一起去了。 萧蒹葭对狩猎心有余悸,“一定要去吗?”她因为上回已经对策马上山产生阴影了,萧鹤棠冷不丁说:“这次点兵,巫常鸣也会去。” 姓巫的今日因为在军营当值,只托人送礼,没有来,萧蒹葭登时改变主意,“好好好,那我也去!” 东月鸯可没她那么乐观,她最烦萧鹤棠对她动手动脚,人前都那么放肆,到了山上只有她跟他一个帐子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尤其萧鹤棠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怀孕……得想想办法,怎么避免他老是占她便宜,要不要搞点避子汤来喝喝。 那东西歹毒,很容易伤身子,听说有一定毒性,有些苛刻人家家里的嫡母不许庶子出生,就会直接用它药坏妾室的身体,说是日后能解,实际上一毁就是终生。
第54章 东月鸯在萧家没什么心腹, 要做什么很容易就被抓包,她使唤的下人是从祖父辈那一代就在萧家做事的子孙后代,萧老夫人认她, 萧鹤棠也认她,她就还是这个家里的夫人, 讲话比萧蒹葭管用, 都尽心尽力配合她。 东月鸯也想不出要培养心腹去做其他事的, 因为她在萧家根本没受到一点薄待, 而且这些人只要稍有一点不对就会把消息抖给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萧府的掌权人早已潜移默化地从萧老夫人过渡到萧鹤棠手里,府里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耳目, 东月鸯的小心思藏得再好萧鹤棠都掘得出来,更何况她城府不深,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相处这么多年萧鹤棠还是很清楚。 只是觉得不够了解, 还需要一天比一天更深的去探索, 他都不会腻,也许东月鸯闹和离只是哪里犯病了,人也变得鲜活可爱起来,对他讲的话比以前多得多,这或许称得上一件好事? 东月鸯当然没有偷偷去弄来避子汤, 这对身体危害太大了,还不一定能防止人有孕, 万一吃了结果怀上孩子,半路又流掉简直是要人命。 她到底是不敢拿自己的健康去赌的,只能说想办法不要让萧鹤棠的计谋得逞。 她现在是一时半会离不开他, 有他庇佑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有吃有喝, 仆从环绕,金银珠宝取之不尽,但不代表她就因此妥协在他身边苟且偷生。 那士可杀还不可辱呢,天下的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届时朝廷稳固,日子一太平,也就不用像现在似的防范危险的世道了吧。 只要礼法约束世人,百姓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到时她向老夫人支取点钱财,同她爹娘一样做点营生,等挣了钱再还回来,远离萧鹤棠这日子还不好过吗。这样一想,东月鸯对未来又多了点信心。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减少萧鹤棠碰她的机会,不能吃避子汤最好的避孕方式就是她来葵水,有葵水在萧鹤棠就不会碰她。 这点东月鸯就做得光明正大,她找大夫来给她开药方补身子,补气血,想着气血丰厚的话,她的葵水能早点来,最好量大些时间再延长点,她都是头两日量多,后面就不行了,一发现她不用月事布或是快走了,到嘴的鸭子萧鹤棠肯定不会错过的。 她打定主意,到了狩猎的那天也要把药包带上,使劲喝。 萧蒹葭对东月鸯的态度也是一天一天的改变,昨日觉得她小气今日又觉得她顺眼,没了祝柔臻在她耳边挑拨离间,从没害过她的东月鸯似乎勉强配得上做她嫂嫂。 当然也许是她吃了亏,想起以前她其实也没那么厌憎她,但是任谁身边总有一个时不时提醒你,你哥哥要被这个女人抢走了,你祖母宠她不宠你,你哪算哪门子萧家最尊贵的嫡姑娘,你还不如一个外人呢,大家都好偏心嗷这样说,谁心里会不受影响? 现在耳根是清净了,想做恶,头上有祖母兄长压着,没有人撺掇一起干坏事,萧蒹葭也跟从良似的,闻到东月鸯身上的药味儿,也没表露出任何嫌弃的眼色,只好奇地问问:“什么味道呀?你最近怎么总喝药,是哪里生病了?” 他们今天就要出发陪同曌天子狩猎祭天了,马车都备好,人员也到了,站在萧府外,萧老夫人还出来送别,正在跟萧鹤棠说话。 东月鸯也不怕他们听见,反正她吃药补身子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件好事,她跟萧蒹葭也照实说:“大夫说我湿气重,要多补补身体,我近来除了喝药还吃药膳,你闻到的可能就是药味吧,吃多了就染上了。怎么样,你觉得很难闻吗?” 萧蒹葭微微一愣,这样的问话就跟闺阁姐妹聊天似的,“不,不会啊……”她开始担心自己对东月鸯态度表现不好,祖母哥哥那里对她会有偏见的嫌疑,在空中扇了扇,嗅了下,“不难闻,就是太重了。” “喔。”但预想中东月鸯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同,她好像松了口气,又没那么满意。 药味重才好啊,要是萧蒹葭说难闻就好了,这样就算萧鹤棠在身边,东月鸯也能放心下来,他想碰自己,东月鸯就让这身气味熏死他。 一两回他兴许忍得了,时间一长应该就会嫌弃她了吧? “在说什么?该出发了。” 听完萧老夫人的交代,萧鹤棠偏过头来,目光直接指向她们,随意扫过自个儿妹妹,然后盯着东月鸯,“上车舆,你同我一辆。” 在亲眼看到东月鸯摆出不高兴的嘴脸,像是很想噘嘴,最后还是克制地咬住下唇,努力做出无所谓要冷静的样子,萧鹤棠眼里的兴味就越发浓烈。 东月鸯是以为他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看在她没有真的剑走偏锋,跟大夫讨寻什么避子汤的情况下,萧鹤棠勉强没有对她罪加一等,但是活罪难逃嘛,等到了地方有机会了就收拾她。 补气血是可以的,她身体不差,但想要调养得更好萧鹤棠又怎会去拒绝,他也希望自己子嗣的母体越健康越好,这样生产时不易发生意外,孩子生下来也强装。 至于身上的药味,萧鹤棠觉得这样费尽心思算计的东月鸯真是蠢的可爱,她难道不知道欲望来了,对重欲的人来说只要能干,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当然他不会拆穿她,至少先让她心里小小得意满足一下,他还挺乐于见到东月鸯这么跟他耍心眼,而他见招拆招,就当是一点公务之外的乐趣吧。 祭天重臣带上家眷,是天子的恩典,足以说明萧鹤棠在曌天子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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