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是好谋划。”江玉朔接着问道:“那么朕该怎么做,才能让北晗公主变成朕的盟友呢?” 温允白静默了一会,微微闭上了双眼。 良久,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他低声道:“臣会助陛下一臂之力。” “好。”江玉朔莫名觉得自己猜到了温允白要做什么。 可是为何,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快呢? 他明明在帮自己。 但是眼下,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紧的事情。 她还不想死,任何有威胁的人靠近她,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糕点吃了,目的也达到了,该起身回宫了。 “这几日朕会派暗卫守着先生,先生照顾好自己。”江玉朔一起身,温允白也跟着起身作揖。 眸光隐隐瞥见了温允白腰间的那枚色泽极佳的和田玉配。 竟然一直戴着。 ----- 江玉朔回了皇宫,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崔宝儿兴冲冲赶来的脚步声。她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没忍住对着崔宝儿抱怨:“发生了何事?毛毛躁躁的。” 崔宝儿捋了捋额前因疾跑弄乱的碎发,“陛下莫怪,奴婢带人秘密彻查了尚服局女史的住处,却在秦长月秦司衣的住处发现了这个。” 崔宝儿将手中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拆开,呈到了江玉朔的面前。 是一些看起来有点像中药的东西。 江玉朔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凑近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秦司衣?” “是的。” 江玉朔眸中晦暗不明,忽而想起温允白对他说过的话。 她吩咐道:“宝儿,把他们捣碎。” 崔宝儿照做,捣碎并不需要花多少功夫,对她来说。 江玉朔拿出从温允白那儿顺来的一些熏香,凑近闻了闻,然后戴上了面纱。 “你先出去。”江玉朔命令。 “是。”崔宝儿掩上了殿门。 江玉朔将捣好的粉末放进了自己的暖手炉中,一股熟悉的淡香扑鼻而来。 这虽然是一个发现,但江玉朔并不高兴。 这下毒之人,为何不第一时间将证据毁掉呢?
第17章 江玉朔将殿中的窗全部打开散味,而后又唤崔宝儿进来。 “交代下去,就说帝师已经知道真正的下毒之人是谁,只要他自己承认全部的罪行,朕可应允不会杀他。” “可是这样帝师会不会有危险?”崔宝儿问道。 “你照办就是。”江玉朔回道。 “是。” 果然消息一经放出,没过几日,帝师府就传来了动静。 这几日江玉朔一直忍着没去帝师府,目的就是为了让下毒之人自投罗网。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下毒之人竟然真的就是秦司衣本人。 这让江玉朔觉得这件事情更加蹊跷了起来。 为了探寻真相,江玉朔起身去了帝师府。 帝师府内院的窗户开着,温允白站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那块和田玉佩,若有所思。而那面银质面具,在月色下泛着银色冷淡的光芒。 “先生在想什么?”江玉朔看着温允白停滞的模样,靠近问道。 她没有进屋,而是趴在差窗框上,抬眉望着温允白。 月色下,是女帝前所未有的纯真。 至少,上辈子的温允白没有见过这样的江玉朔。 温允白抿了抿唇,“臣在想,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先生有什么见解吗?” “如果臣没猜错,秦司衣应当只是一个替罪羊,且是被逼无奈才出来顶罪的。”温允白又道:“他们这些人,极有可能已经遍布皇宫,乃至整个云臻。” 江玉朔闻言心中微滞。 “但是不打紧,只要抓出幕后之人,这些人一样能瓦解。”温允白看向江玉朔,宽慰道:“陛下莫怕,现在这个人已经坐不住了。” “朕怕什么呀。”江玉朔笑道,“有先生在,朕什么都不怕。” “对了,朕也有一件事情要和先生坦白。” 温允白微微抬眸,二人一个站在窗内,一个站在窗外。 他听见自己说道:“陛下进来说吧。” 本以为江玉朔会走内院正门,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一个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 温允白:“……” 江玉朔望着温允白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笑道:“先生又不是没见过朕爬墙的模样。何况这走正门还得耗费朕的力气,偶尔走走捷径,没什么不对吧。” 跳窗的不雅举动被江玉朔说得句句在理,温允白刚想拿出帝师的身份说教一番,江玉朔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朕只在先生面前这样,旁的什么人,朕还是会装一装的。” 温允白皱起了眉,他此时觉得自己本该严厉一些,可是眼见面前这个容颜昳丽还总爱往自己府上跑的女帝,没来由地,不想对她疾言厉色了。 他空下来的时候,也惯常会想,是否就是上辈子的他太过严厉,遵循“教不严,师之惰”,从而忽视了一些女儿家本该有的细腻心思,这才使她走上了歧路,归根究底,他也有罪责。 想到此处,本该一声严厉的问责,变成了一句温柔的无可奈何。 “胡闹。”温允白说道。 江玉朔歪了歪脑袋,料定温允白不敢同她置气。她从袖间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镜,观察自己额前的碎发是否凌乱,一面整理一面自吹:“朕这么美,不知道以后能便宜哪个臭小子。” 温允白:“……” 他回道:“皇夫当是千挑万选,自然要择个能与陛下匹敌之人。” 江玉朔眼睛盯着铜镜,余光却一直扫向温允白那处:“朕纵观整座皇宫,发觉还没有人能与朕匹敌。要是有,也只能像先生这样的人。” 温允白手中捂着热茶,茶向外冒着热气,他觉得自己也在向外冒着热气。 惊觉自己心中温热,难以作答,见着女帝身子单薄,便起身替她拿了件披风,盖住了身子,企图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江玉朔自然能够看出温允白心中的小心思,也不深究,“朕要和先生坦白的事,是朕让宝儿散布的消息,这样下毒之人便能尽快掌握线索,朕虽然担忧先生的身子,但眼下宫宴在即,事情繁多,如果不能尽快引出下毒之人,朕恐怕夜长梦多。” “臣明白。” “先生,不怪朕吧?” “臣怎会怪陛下?这本就是臣该做的事情。” “朕同先生解释,只是为了不希望我们君臣二人之间有了嫌隙。” “请陛下放心。”江玉朔当然放心,她知道温允白是个可以信赖且可靠的人。 待江玉朔回宫后,温允白找来了一面铜镜。他的屋子没有镜子,因为他本就是个不爱照镜子的人。今日看见江玉朔拿着一面小小的铜镜,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突然想起,他是很久都未看过镜中的自己了。 温允白从陈叔那儿取了一面不大不小的铜镜,这面铜镜被仔细打磨过,镜面平整明净。温允白将它搁置在书案上,借着昏黄的烛光,他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燃烛腾腾,温允白苍白的之间轻轻碰了碰镜中的自己。因为拥有了这样一张脸,他原本是极讨厌自己的。 这张脸,代表着他的过去晦暗无比。 可是,可是。江玉朔却说君臣之间不该有嫌隙。 又对他说不该太过在意容貌。 温允白稍稍皱了皱眉头,镜中的自己亦然。后又摇了摇头,镜中的自己也摇了摇头。 瞎说,她分明就是在意。 不然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想夺他的面具? 但,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江玉朔都能趁他不注意夺下面具,偏偏又,装起了正人君子。 究竟是为何。 温允白心弦纷乱,他拾起袖子,想要擦掉镜中的自己,可是他越擦,镜中的自己就越是明亮。 他拾起了一块布,盖住了它。他站在镜前,抚着案上的面具,心跳如擂鼓。 终是微微叹了口气,做了一个同上辈子不同的重要决定。 ----- 第二日,崔宝儿向江玉朔呈上云臻从各方小国收到的贡品清单。江玉朔看了一眼之后,将和田玉和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茶叶全部划赠给了帝师府。 崔宝儿原先心中一直都有些疑问,直到今日,她才觉得自己若是不问,那么心中郁结就会一直伴随她左右。 江玉朔察觉到崔宝儿炙热的目光,抬眸注视,“何事?” 崔宝儿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江玉朔:? “说吧。” “奴婢……”崔宝儿见着面前的女帝像是心情不错,这才鼓起了勇气:“奴婢觉得,陛下这些日子,对帝师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江玉朔闻言,勾了勾唇:“有何不同?” “陛下有时似乎会很在意帝师。” 江玉朔知道这些日子的改变,不止会引起崔宝儿的疑虑,宫中一切想要她死的人,都会察觉。 想到此处,她起身,裙摆曳地,“他是朕的帝师,朕应当尊师重道。何况,”她顿了顿,为了打消崔宝儿心中的疑虑:“你怎知,朕不是逢场作戏呢?” 忽而殿外传来动静,崔宝儿应声忙打开殿门,只见高钱钱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崔宝儿:“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高钱钱低头道:“……没。” 崔宝儿:“守卫何在?” 高钱钱:“这会儿应当绕到东门巡逻了。” 崔宝儿心中疑虑,“再多安排些守卫。” “是。”高钱钱鬓角细汗茂密,幸好崔宝儿没再多问,就此放过了她。 她方才,分明是看见了帝师,那个在殿前摘下了狰狞面具的温允白。 虽只是一个侧影,却足以瞧出清风朗月,绝顶风华。此后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如蒙上了一层朦胧雾气,皆为过客。 作者有话说: “教不严,师之惰。”出自宋朝王应麟的《三字经》
第18章 这几日大大小小的事物一道,把江玉朔压得脱不开身。直到元宵佳节时刻,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宫中热闹非常,四处张灯结彩,江玉朔坐在殿外看台的位置,欣赏着各种杂技表演。而自己的大哥江良骥见着杂技,耐不住性子,一同下场玩耍去了。 见此情景,江玉朔也想走出走廊一同观看,但是她深知自己身份特殊,若是走得近了,反而会令这些人放不开手脚,想想还是就此作罢。 她眸光瞥见廊下走过一货郎,载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精巧花灯和一些花纹奇异的面具。江玉朔起身走下台基,来到货郎面前。 货郎见状,知道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便不敢抬头,只低声笑呵呵道:“请陛下随意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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