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坠入后,泛起波纹,很快又消失不见。 系统罕见地出声了:“我有时候都搞不懂你,又不是你跟宫应雪订婚了,他死活与你又有什么干系。更何况原主早就死了。” 谢窈将伤口包扎起来:“你说的呢,也有道理。但我毕竟不是草木,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更何况现在宫家局势紧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稍微帮点忙而已。” “这毕竟只是书中的世界,何必要为npc担心呢?”系统作为高维世界的管理者,对于谢窈的举动并不是很理解。 它忍不住提醒道:“你打算这样做多久?既然已经和宫应雪退婚了,留在这里,你想好到时候见谈惊春要怎么解释了吗?” “起码先帮宫应雪把宫家内乱平定一下,再走吧。至于谈惊春……” 谢窈顿了顿,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时的谈惊春,道,“就用嘴解释呗,这还不简单。” 宫应雪的病她确实没办法治,她不喜欢他,自然不能为了让他延年益寿就答应双修。 但是毕竟用了原主的壳子,说不定原主对他还真有那么点心思,谢窈心里过意不去,但能做的也只有先用血给他拖几天寿命,等帮宫氏度过难关,宫淼接位后,她再离开。 毕竟这几个月,梅山宫氏发生了不小动乱,宫家家主宫平,也就是宫应雪的父亲去世后,宫应雪继任家主。 恰好宫应雪的叔叔宫择不满意宫应雪继任家主,可惜宫家的老祖宗非常喜爱宫平这一脉,就算明知宫应雪是个病秧子,也执意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他。 这一举动就引得宫择不满,试图争夺宫家家主之印雪龙印。 只有持此印者,才能调动整个宫家的产业。 在谢窈来退婚之前,宫家的内乱就很严重了,宫择派人暗杀了几次宫应雪,未果,反而被宫应雪手下带着抄了家。 宫择只好去了旁的地宅,韬光养晦。 谢窈端着药走在连廊间。 连廊上已经挂了红绸,灯笼也换成大红色的,窗棂上处处贴了囍字,一派喜庆。 连廊间侍女们干着活儿,低声议论:“又吐血了,你们说,谢姑娘来了,公子真的能好转起来吗?” 虽然宫应雪已经当上了家主,可是侍女们依旧选择以公子称呼他。 “我听说,他们二人气海相和,公子先天不足,气海有亏,成婚后,谢姑娘自然能够弥合公子气海。公子的病就会好了。” “可我怎么听说,谢姑娘是来退婚的啊。” “对啊,我记得已经退过了。” 察觉到脚步声,那群侍女惶恐低头。 谢窈并未理会他们,毕竟她确实救不了宫应雪。 疏影楼。 宫应雪着一身雪白里衣,肩头披着厚重的披风,眉间蹙紧,闷声咳嗽着。 鲜血溅在手帕上,尤其渗人。 他折起手帕揩去唇畔的鲜血,引火烧掉。 阖眸感受着生命从体里溜走的感觉,天旋地转的恶心感在头颅流转着。 一个声音在耳边满是蛊惑地讲:“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现在的病症乃是先天不足气海有失,要么靠你那个未婚妻,两人双修或许能缓和,要么你入魔吧,入魔后我会告诉你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多好啊,你自小受如此苦痛折磨,难道没羡慕过那些剑修吗?” “他们凭什么可以去做你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而你只能缠绵病榻,被困于方寸之间。” “最近的事情你该看清了,你还没死,族内旧部就开始考虑如何夺权,你就不恨吗?” 魔音在他脑海中萦绕,蛊惑着他。 “住口!”宫应雪脸色苍白如纸,冷声喝止。 “其实你也很恨吧。你还真打算就这样等死不成,连未婚妻都被别人抢了,你还剩下什么呢?”那个声音继续道,“入魔吧。” 宫应雪抬指点住自己数道穴位,压□□内暴窜的灵力,将寄居在体内的那缕魔气一道挤压起来。 心魔痛苦地惨叫起来:“你为了让我疼,就宁愿自己也一并疼?我到底哪里说错了!” 宫应雪脸色苍白,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你封在我体内,和我一起死,要你再无寄居他人体内的机会。” 这心魔还是那日在隐山秘境,他在伏魔之时,小臂被魔气浸散。 他没少用符水袚稧,可那缕魔气不仅没有被驱散,反而日益成长起来,到后面甚至能够开口同他讲话。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恨呢?”心魔不解道。 屋门被人轻扣了许久,外面的人一直没听到回应,才道:“我进来咯?” 宫应雪脑海中那些嘈杂的声音霎时消散。 “进来吧。” 谢窈端着药碗进来,一眼就看到窗户还开着。 宫应雪正盘腿坐在窗户边,鸦发披散在肩头,支额看着窗外。 谢窈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只见远处的干枯的枝丫,一枚树叶正挂在上面要落不落。 “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吹冷风,不怕又病倒了?” 她一把把窗户关上了。 谢窈今日穿了身红衣,领子袖口都是兔绒所做,毛茸茸的,很是暖和,红裙衬得她肌肤愈发雪白。 宫应雪面上毫无血色,唇也是苍白的,清俊的眉眼间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仿佛冰雪初融:“这几日真是劳烦窈窈了。” “这有什么劳烦的?只是端个药过来。”谢窈笑道,“你最近觉得好些了吗?” 宫应雪的目光柔和,点了点头:“好了许多。” 谢窈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我觉得,你应当不是很好。”宫应雪清冷的目光落在谢窈身上。 他周身的气质很独特,如同天寒地冻的冰雪,亦如远天之上的明月,目光总是带笑的,又很沉静。 人们往往只需要被看上一眼,便会觉得自己内心所想被猜透了。 谢窈强作镇定:“怎么这么说?我好的很啊。” 宫应雪的目光落在谢窈手臂上。 谢窈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支支吾吾道:“你看什么呢?” 宫应雪抬指扣了扣眼前的小桌案,道:“把胳膊放过来,我帮你上药。” “我没受伤啊?为什么要上药。” “不要嘴硬。”宫应雪语气清淡,静静地看着她。 谢窈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又被宫应雪强硬地拉住手腕放到跟前。 他将衣袖给掀开了,露出里面包扎得很拙劣的伤口,纱布上面已经沁出了血液。 “你竟然真的……” 宫应雪眼眶微红,哑声问:“疼不疼?” “也不怎么疼。” 谢窈梗了梗,又道:“你别露出这副表情,你这幅表情反而让我觉得伤口多么疼一样。” 谢窈毕竟是一只手给自己包扎的,伤口很是潦草,连药粉都洒得不是地方。 宫应雪帮她将纱布拆了,清理伤口后,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你不必如此苦心救我,也不要对我心生愧疚,亦或者……是怜悯。”宫应雪艰难道。 他不想为了渴求这些好,对这世间有更多的留恋,也不该有更多的不舍与不甘。 谢窈对他多好一分,他担心自己会更失控一分。 明知她全无非分之想,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生出非分之想,去奢求那些本不该是他的东西。 谢窈闻言,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放血救你几天性命,你正好教我阵法,这不是很好很公平的事吗?” 宫应雪一愣,片刻后才释然一笑:“是我想岔了。” 他重新摆好了棋局,这几日,谢窈都在跟着宫应雪下棋,下棋如行阵,如此消磨着时光倒也很好。 谢窈捏着黑棋,趁着宫应雪落子时,问:“不过说真的,我们伪装大婚,宫择真的会来吗?” 宫应雪未束的发尾垂落在肩头,看着桌上的残局:“他们会来的。梅雪山庄重重机关阵法难闯,他暗杀数次,折兵损将,自然着急,大亲当日我会撤去所有阵法。” “这么明显的圈套他也要进?”谢窈诧异。 宫应雪淡淡道:“是他必须来。我既放出了消息,你我同修,若真待我修复沉疴,他便更没有机会了。大婚之时,鱼龙混杂,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到时候我也帮你抓叛徒!我最近又练了一套剑谱,感觉自己要突破了。”谢窈说着就落了一个子。 宫应雪问:“你确定吗?” 他这么一问,谢窈又不确定了,端详会儿棋局,灵光一闪,懊悔道:“我看错了,我其实想下这里的。” 短短几日,谢窈悔棋都快悔成家常便饭了,刚开始还胜负欲作怪,理解了棋法如阵法后,还想赢他一把,结果屡屡下错,她都要很不好意思地表达想悔棋。 现在她直接熟能生巧,一句看错了,捏着棋子就往别处放。 宫应雪笑道:“所以我告诉过你许多次,下棋不要讲话。” 谢窈真的服了:“我其实想干扰你的。你怎么就能一心二用!” 宫应雪解释道:“我幼时喜当剑修,只是身体不好,多修符箓,阵法,那么多年了,我若这点本事都没有,我岂不是白学了。” “接着下,今日我一定要赢你。不许放水!”谢窈觉得昨日宫应雪偷偷放水简直过分,不尊重对手是吧。 下到最后,谢窈也没赢,最初是支着下巴看棋局,后面是越看越困,趴在桌上看棋局,最后双眼一闭梦周公。 屋内烧了炭火,热烘烘的,谢窈进门没多久,就摘掉了毛线帽。 眼下,毛茸茸的发梢围在脸庞,脸庞被热意蒸得粉扑扑,像是白桃子一样。 宫应雪轻声叫了她几声,她都没醒,反而把脸埋在了胳膊里。 没办法,他只好起身,将谢窈打横抱起,放在塌上,盖好了被子。 他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他早已算好了自己的归处。 如今宫淼淼已经被他送出梅雪山庄,待他于大婚之日将宫择一伙擒住,为宫淼淼扫平障碍,待他死后,会将全部家业,连同家主雪龙印,一并交给宫淼淼。 所有他的心腹,都会是宫淼淼的心腹,他们会辅佐宫淼淼,成为宫氏的新一任家主。 待此事了结,他和谢窈便是彻底的毫无瓜葛了。 到时候你会去哪里? 去见谈惊春吗? 明明有千万种办法可以立刻送谢窈离开这里,为什么不离开? 明明早就知道谢窈在割血为他续命,为何不早点制止。 明知她在怜悯,为何甘之如饴? 明知不可越雷池半步,为何偏偏放不开。 宫应雪啊,宫应雪。 你竟也如此的卑鄙,有朝一日竟也要求人垂怜。 可纵使如此,他依旧放不开,若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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