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唇, 复又拎起边上的碗, 含入一口黑漆漆的药液, 周身清淡的好闻气息将侵。 在他要覆身再次贴住她唇瓣前, 应止玥艰难地推开了他:“你在做什么,陆雪殊?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在喂药。” 这话是废话。 似乎察觉到应止玥的面色有越变越黑的趋势,陆雪殊手指敲了敲碗沿,黑与白的鲜明对比,击出的声响也是淡而轻。 他简明意赅:“姑姑将碗全都打碎了, 我手里的是最后一只碗。” 打碎的原因也很简单,一点不复杂,应大小姐吃不得一点苦, 哪怕是梦里也不愿意喝苦药。 这个原因委实有点尴尬, 即便是应止玥也有点心虚地转过头,想要沉进水里…… 等等, 沉进水里? 应止玥一醒来,就被陆雪殊出乎意料的行为占据了所有注意力,现在理智回笼,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床榻上,而是在浴桶里。 陆雪殊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微侧过了身去,于是透过浴帘,应止玥便看到原本洁净的地板上碎裂的瓷片,并着黑糊糊还没处理的药汤,流了一地。 她高傲完美的大小姐形象,好像也跟着碎掉了。 应止玥:“……”大为震惊,不敢置信,她昏迷时的破坏力竟然如此惊人!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京城寺观的时候,也生过一次病。 不过记忆模模糊糊的,小姝的身影在脑海晃过,并着黏腻的汗水和病恹恹的混沌吐息,还有擦过嘴唇冰凉的吐息。 是什么来着? 不过病中记忆混乱,她也记不清了。 然而眼前的人到底是陆雪殊,而不是小姝。 “姑姑要自己喝吗?”陆雪殊平静地问。 然而,他估计也是因为这左次三番的折腾生出点不耐,没等应止玥回过神来,便已经把药碗递到唇边,随即直接哺过她的嘴唇,将药汤尽数渡了过去。 他微凉的唇一贴近,应止玥就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在昏迷中,就把碗和汤匙全都给打碎了。 这也太苦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和她有仇,怕是在里面塞满了黄连。 苦中又带着微微的腥气,虽然不浓,但是尝起来像血。 ——不过应止玥不能确定,因为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 她不想知道是被谁咬的。 应止玥皱着眉头,下意识就想把药吐出来。但陆雪殊好似在她昏迷中时已积累了丰富经验,早有预料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对,没错,不带任何旖旎情绪,就像是给袋子封口一样,把上下两瓣柔嫩的唇瓣干脆地咬住,直到她将药汤尽数咽下去才松开。 应止玥气喘吁吁,脸都因为苦意皱成了一团,夭桃似的唇上覆盖了旁人的齿痕。 她问这齿痕的主人:“陆雪殊,你是小狗吗?” 小狗没答话,喝了一口药,又倾身吻住她的唇。 应止玥:“……”想死,小狗不仅亲她,叼她,还啃她,真当她是什么肉骨头吗? 应止玥明明只有唇被堵住,可莫名其妙地觉得鼻子也呼吸不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喂药的间隙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有点迷惑地问道:“已经喝完了吧?” 她明明看到碗已经空了。 由于呼吸不畅,大小姐总是苍白的皮肤上病态地涌出来了几丝潮红,眸中的雾气湿润成雨,挂在纤长睫毛上的那一滴,不知道是水还是被亲出来的泪珠。 相反的,陆雪殊气息平稳,回头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小碗,嗯了一声:“确实空了。” 应止玥松下一口气,终于有机会问问她昏迷后发生的事,可惜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唇就又被人吻住了。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说是在喂药,这次是装也不装,借口也不找,实打实的亲吻。 陆雪殊微垂眼眸,尾睫投落的阴影都很有惑人的魅力。趁她不注意,径直抵开她的牙关,舌尖扫过她齿和龈交接的那一块,激得她微颤,又去咬她唇内的腮肉。 这还不算,他还在应止玥的齿根处寻到乐趣,轻轻挑过去后上行,湿润的舌缓慢地游过她的上颚。 应止玥想去推开他,可真的将手覆上去时,心里诚实的欲望作祟,反而把他揪得更近了些。 陆雪殊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点,在两人咫尺交接的地方笑出点愉悦的气音,薄唇微染了水色,又偏过头来更细致地吻她。 像是狗,像是蛇,像是狐狸,就是不像人。 他压根就不打算做人! 奈何陆雪殊吻技不错,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对应止玥很熟悉—— 这种熟悉不是在说性格,或者应该说不止是性格,他对她身体的构造,连同每一寸细枝末节,都有着惊人的了解。 也不怪应止玥会沉迷。 可惜,大小姐体力本来就不算强,这具身体更是孱弱,实在不能承受这么多密集又牵动心力的亲密举止。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面染绯色,眸光轻涣,整个人就像废掉了一样。 陆雪殊比她更早地察觉到这一点,终于止住恶劣的行径,离开时呼出的唇息染上她口腔的湿气。 应止玥总算能完整地开口说话,“你疯了吗陆雪殊?不要告诉我,你也被夺舍了!” 然而,罪魁祸首异常淡定,甚至比她这个受害者还要无辜,笑眯眯道:“我以为姑姑喜欢的。” 只是这笑不像是少年郎见到心上人时,热烈天真的开心笑意,更像是在真实本质上敷衍地覆了层假面,即便面容无害,到底透出点不纯粹的沉沌。 就像是此刻,应止玥刚想端肃神色,口是心非地骂他脑子犯病,他已经用拇指轻柔地揩过她染着水色,湿润、嫣红,同时微肿的唇。 “姑姑这样看我,是还想要亲?”他极富耐心,慢条斯理地发问。 应止玥发现了。 打从她醒了开始,或者更精确一点,从合宿钟被敲那天为节点,陆雪殊变了。又或者说,出于种种她不清楚的原因,陆雪殊脸上的假面戴不住,隐隐有松动的预兆。 陆雪殊现在的样子,可和第一次见面时无害的小公子形象大相径庭,倒是和记忆中小姝的样子越来越接近。 可是,倒也并不完全相同。小姝虽然对她多有不耐烦,也总因为她诸多琐碎的要求而露出厌倦神色,但情绪还算浅显。 纵然不清楚这哑巴侍女的底细,但应止玥还可以猜测出对方的大概想法。 但是现在的陆雪殊…… 对上他漆黑的眸色,应止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鬼知道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幅样子。 ——幸好,鬼知道应止玥为什么要用幸好这个词,外面的门在此时被扣响。 同时小冬的声音传了进来:“阿月姑娘,听闻你醒了,我家的李小姐想要来探望你。” 陆雪殊问她:“要见吗?” ——该死,这时候他居然还没收回手。 在这个节骨眼,别说来的人是李夏延了,哪怕是用着她皮囊的冒乐,应止玥怕是都会点头答应。 陆雪殊倒是没多说什么,将还停留在她唇瓣上的手收走,起身给她的木桶里加了温水,又去搬来了一个屏风竖在她前面。 应止玥困惑:“立屏风做什么?” 像以前那样的,在脸上易个容,或者戴个帷帽不就结了。 他眼神若有所思地在她周身扫过,淡声:“你大概不会想被她们看到现在的样子,姑姑。”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陆雪殊已转身径直离开,留给几人私密的谈话空间。 - 旁边的架子上有一把镜子。应止玥伸手拿过来,照上去的瞬间,脸就黑了。 应止玥总算明白,陆雪殊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来自于哪里了。 她的眼、唇、额,包括浸在水里略显得透明的白衣,都不适合极了,哪怕乔装或者面纱,都没办法将掩饰掉这种湿漉漉的情态。 这个混蛋! 应止玥把镜子重重扣回架子的瞬间,李夏延和小冬走进来,调侃她:“阿月姑娘,你也太胆小了,竟然被明河青吓昏了。” 应止玥:“……谁?” 虽然她不打算暴露自己用五刑玉给陆雪殊疗伤,导致了力竭昏倒的结果,但无论从哪个维度看,这都和冒乐的情郎没什么关系啊。 然而李夏延把她的问题误解了,以为她忘记了明河青是谁:“就是京城道教原本的下届掌门人。” 原本的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了。 这下应止玥倒真的有点惊讶:“怎么回事?” 李夏延不是八卦的人,但身边的小冬一腔八卦无处分享,眼看着有机会,叭叭叭地分享起来。 ——就是说,明河青年少气盛,非要夺了智连道长的命根子法宝耍威风,结果扛不住合宿钟的威压,最终被反噬,经脉尽断,虽然被及时抢救回来,但是已经成了个废人。 废人自然不可能再成为掌门人,甚至连普通人的体力都不如,只能一辈子靠药将养着。 不知为何,这个“及时抢救”透出了一种诡异的恶意。 实话说的话,应止玥确实很惊讶,毕竟他曾经设阵想杀自己,又用合宿钟重创陆雪殊,但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既然有了这样的下场,她也就不太关心了。 毕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应止玥神色平淡,复又问了下冒乐的情况。 “应小姐虽然美丽,但实在有些凉薄。”小冬撅起嘴。 看到自己的明哥哥落得这个下场,冒乐不但没去关心,也不在意他死不死,听闻已经和代城另外的名门公子开始私会,寻找适合成婚的下一个对象,与此同时—— “比起明公子,应小姐似乎对阿月姑娘你更感兴趣,在你昏迷的时候,来过好几次。” 但是却没有进门来。 应止玥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多谢李小姐告知我。” 她想起冒乐身上的那个古怪系统,眨了眨眼,而李夏延已经换了话题,“还有些小事,和我同住一家客栈的杨小姐让我传个话,说她很想来探望你,但是因私事耽搁了,好像是要去参加一位以前经常去她酒肆的熟客葬礼。” “熟客?” 李夏延回她:“嗯,听闻已经失踪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尸体,直到这两天下了雨,才在九衢旁边的一条烂水沟里寻见。仵作说是溺水而死,估计是喝醉酒失足掉进去,倒霉的意外罢了。” “哦对了,还有尸鬼的传言已破,你身边那位公子着实是被误会了,只是中了尸毒,才会产生异样。今早我去见了清音观主,她正被明家人缠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这群人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说是身中尸毒的人流出的血可以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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