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止玥一顿,视线扫过搁置在一边的空碗,“明河青的病还能治?” 那可不太好吧。 “经脉尽断,哪是那么好治的事?”李夏延摇了摇头,“顶多能强身健体而已。” 闻言,应止玥垂眸看了眼自己依旧黯淡的五刑玉,以及愈发凝实的手臂——哦,这就怪不得了。 李夏延只当寻常的事情,随口说完便打算起身告辞,却看屏风上姑娘的身影微顿,似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李夏延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阿月姑娘会立起屏风将自己隔起来,但看她散乱的鬓发剪影,不复往日规整端庄,想来一定是阿月病得太憔悴,不想让人见到自己的病容吧。 “唉。”李夏延叹了一口气,心下更是柔软几分,便温和问,“阿月姑娘可是有事想问我?” 应止玥点点头:“中了尸毒之人,可有什么后遗症?” 李夏延困惑:“后遗症?” 一副药下去,喝完了就完事了啊。 “只是这药苦得很。”李夏延调侃,“我刚才看那位公子似是余毒未清,怕不是畏苦才不打算喝药吧。” 陆雪殊畏不畏苦,应止玥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喝的药会那么苦,其中绝对少不了陆雪殊的功劳。 李夏延也不由有些好奇:“可是阿月姑娘发现了什么古怪?” ——很古怪,非常古怪。 应止玥犹豫了一瞬,才轻声问道:“中了尸毒之人,可会有喜欢咬人的怪癖?” 李夏延:“……也有可能?” 阿月姑娘会问出这问题也是合理之中,毕竟尸鬼就喜欢咬人嘛。 但是李夏延看着屏风上那道柔弱的身影,又想起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公子表情。 于是李家的二小姐忽然有点不敢确定,对方说的咬人,和自己说的咬人,是不是同一种“咬”。 怎么咬? 往哪里咬?!
第50章 热闹葬仪 应止玥自然不会想到, 自己的一句话给李夏延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李夏延和小冬告辞离开后,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陆雪殊拎着扫帚和拖把进来, 准备清洁掉满地的药渣和碎碗。 他背影看上去仍有几分倦意, 其实应止玥也说不好, 是他遇到了不慈想杀他的亲人更倒霉,还是到她身边做她的小弟更倒霉。 这样想着, 应止玥沐浴好后,推开屏风走了出来。 她身上有着很清淡的澡豆香气, 陆雪殊避开她身影,准备去另一侧打扫,却忽然被应止玥勾了过去。 这个“勾”是个动词,大小姐漫不经心地伸出手, 勾住陆雪殊脖颈间缠绕的绷带, “不是不扮小姝了吗?” 尸鬼的事情之后,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倒霉的贵公子, 这脖子上缠的绷带也失去了意义。 陆雪殊按住她的手,眸子清凌凌:“姑姑不是喜欢吗?” “若你是小姝……” 应止玥笑吟吟,看他平静的神色不变,越发觉得有趣,继续说道:“便该知道, 比起你自己缠绷带,我更喜欢亲自动手。” 说着,也不顾他的阻拦, 径直将整洁的绷带扯松下去, 果不其然看到玉白颈子上一道渗出血的伤口。 应止玥松开手,问他:“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血入药?很腥。” “下次我调一下味道。” 应止玥失去耐心:“我是不想你受伤。陆雪殊, 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陆雪殊松散地勾了一下唇,淡淡的血气萦绕,他也没有再把绷带缠上的意思,只任它散乱地堆在那里。 “没有姑姑,我自然也活不下去了。” 他面色是平淡的,声音的语气也自如。 应止玥明白他的意思,绷带下那一颗红色的小痣秾艳,可确实是握在她的手里。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情,就像是被驭使的鬼怪,主人若消亡,他自然也得灰飞烟灭。 这话初听上去是情意缱绻的绵绵爱语,可由着陆雪殊的唇说出来,反而带出种淡淡的凉薄意味。 应止玥端详了一会儿他清冷的神情,只觉得十分罕见,不由微微弯了唇:“怕我死了?” 迎着她的视线,陆雪殊却眉目不动,笑意也清浅,一副听不懂她说什么的样子:“我不明白姑姑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没人说话,相似的微凉味道铺叠交织,伴随着不知是谁的血腥气味萦绕开。 应止玥眼眸微眯,下一秒忽然倾身过去,毫无预警地贴上他的唇。 于是大小姐终于如愿看到他露出微讶的表情,可惜下一秒,这星点讶异就消褪得一干二净。陆雪殊手上提着的扫帚丢开,摔在碎裂的瓷片上,有清脆的嗡响。 可应止玥却错觉,碎裂的是人的假面。 陆雪殊掌住她后颈,手指探入她尚还未干的黑发,从容不迫地回吻她,舌尖交缠时发出细密的粘稠水声,可因着那点淡淡的血味,这亲吻再轻柔,也总带有一丝余腥。 应止玥体力不支,差一点跌倒,却被陆雪殊顺势扶上旁边的床,大片的皮肤交叠,他墨色的羽睫轻颤了下,原本扣住她颈的手下移,微擦过唇瓣。 于是,应止玥也不清楚,他指尖上带着的那点潮意,到底是源于她头发上的水汽,还是唇上沾染的唾液了。 他手指修长洁白,指甲圆润,连指腹前的一点都像是透着淡粉,只有年轻的公子才有的不谙世事感。 可现在,这位不谙世事的公子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摩挲一瞬,“姑姑,张嘴。” 应止玥原是不满意他意有所指的话,所以才想用亲吻的方式使他破防。虽说目的达到,但是付出的代价也略有些惨痛。 她细眉微蹙,刚要骂他放肆,他已经从从容容地将手指递进去,焚香拨琴也似的,微硬的指节硌过她细嫩上颚,两指圈过她腮内的肉,轻慢地搅。 待到大小姐牙齿一错,恶狠狠欲咬住他的指节时,他不但没躲,反而就着这力气将手指往里送,轻松夹住她柔软的舌,在她牙关下意识退避时,将手指从她口腔退出来。 当然,同样出现在唇外的,还有大小姐细嫩的舌。 ——简直是身体力行的,在告诉她真正的放肆是什么。 干净的指节上除了透明水痕,还有清晰的牙印,边缘已经冒出血丝。 应止玥说是咬,那就真的是在以想把他手指啃下来的力气去咬。 陆雪殊垂眸打量了一瞬,忽然呵出来一声笑,不等应止玥察觉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然低下头,轻且柔地吻过她舌尖一点。 窗外枝叶稀疏,风声却厉,应止玥蓦然心中一动,错觉有冷雨挂上树梢,凝成含上去会微苦的花。 她终于得空拍开他的手,想起来几天前的那场混沌幻境,有人也是用这样恶劣的方式混搅过她的唇舌,第二天却装出副毫不知情的纯良样貌,“那一晚上也是你吧。” 陆雪殊笑了:“姑姑想要我承认吗?” 应止玥想了想,只觉得玩得还没尽兴,便只好气馁道:“那还是算了。” 陆雪殊了然,不再多说。 他没管自己被拍红的手,俯下身去捡起扫帚,一点点将碎落的瓷片扫净,免得割伤房中另一个人的脚。 大小姐不以为意,抱着膝坐在床沿看他动作。 只是想,她果然还是很喜欢陆雪殊的。 - 不管怎么说,应止玥是一个嫌苦怕痛的娇贵小姐,绝不愿意再喝陆雪殊的尸毒血。 强行命令他喝下解药休息后,她出来去寻李夏延口中的杨小姐。 并不难找,甚至都不需要打听,代城人人都在议论醉倒后溺死在九衢的男人。 依旧是应止玥刚到代城的时候,见到的那位热心大娘。 于家早已物是人非,但八卦永存。 热心大娘抓了一把毛嗑,兴奋地跟周围人讲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一对野鸳鸯夜晚时想亲近亲近,但是这郎子抠得要死,连一晚上的客栈钱都不愿意掏。就想趁着夜晚没人看见,跑九衢去撒欢。这郎子看着木讷,嘴皮子倒是能忽悠,反正是哄得这姑娘和他一起去了。 “九衢那地界你们也知道,羊肠小道扭扭曲曲的,指不定你拐个角就会撞上人,姑娘胆小,普通的地方死活不肯,和郎子就去了最边上的墙根处,半年也撞不上一个人—— “也确实没撞上人,两人完事的时候,郎子一个失足跌进了旁边的小池洼里。原来是有水的,最近没有雨,那池洼也就干了,正和这胖头肿胀的死人撞上脸,苍蝇还搁那儿飞呢。” 旁边的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但是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听到大娘这话,不由啧啧摇头:“这是死了多久啊,尸体怕是都馊了吧。也不知道他们刚过去的时候,怎么会没闻到。” 有人给出合理猜测:“两人都是青春慕艾的年纪,看到心上人,只想着热烘烘抱在一起,哪还会在意身边的环境?” 应止玥跟上他们的脚步,来到了一个宽敞的院落。 那里原是杨小姐家开的酒肆,后来酒肆生意做大,一家人搬去了京城,代城的酒肆便闲置了,也不曾租赁出去,只交给以前的掌柜偶尔来照看一下。 大家都说主家厚道,因为溺死的熟客在这酒肆喝酒的时间,要比在家里头呆的时间都久,便将灵柩也搬到了后院里——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熟客和家人不睦,每次回去都是取钱出来买酒,弄得妻离子散,家中年老的老太太和老太爷也被不孝儿气得早已魂归西天,现在竟是连个出来收敛棺木的亲戚都寻不到。 酒肆在杨小姐一家搬走后,冷落凄清,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 但此刻随着葬仪的进行,迎来送往,又去讨论溺水的离奇死因,安静的院子反倒变得热闹非凡。 院子角落里摆放着一座薄棺,孤零零的,宾客没心思为那位酗酒熟客祈福,倒是忙着八卦聊天。 应止玥默默站在一旁,耳边回荡着周围人们的议论声。 他们又称赞主持葬仪的主家小姐:“杨小姐当真好心,竟为了以前的一个酒蒙子专门从京城赶回来祭拜。” 与应止玥见到杨小姐的第一面相同,她穿着一袭素雅的衣袍,笑意羞赧,宛如春风拂面,端庄而温婉。 “常叔毕竟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叔叔,比起客人,倒更像是我一个长辈。长辈过世,小女前来祭拜自是理所当然。” 其他人反而讪讪笑起来,都是以前常来酒肆的常客,自然知道这“常叔”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叔常常一脸酒气,身上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而且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他整日也不着家,只游荡在酒肆和市井之间,找寻着可以满足他酒瘾和私欲的机会。他喋喋不休地吹嘘自己的所谓“英勇事迹”,四处嘚瑟,才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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