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的泪湿了贺谨缡的肩头:“我遇见你,也很好,非常好。” “你不会后悔与朕在一起是吧?即便你不愿意进宫,但是也不会后悔遇见我是不是?”贺谨缡问。 “是啊,我不后悔遇见你。你我要是还有来生,我依旧希望遇见你。”云璃抬起头,对他笑:“不要怀疑,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与你的日子。纵然后宫总是叫我觉得厌烦,可那也没关系。这一生我对你没有什么怨恨。” “那就好。”贺谨缡像是疲惫极了一般叹口气:“朕总是怕,怕你太过骄傲,怕你心里有诸多想法。怕你其实对朕有诸多怨言不能说。” “怎么会呢?我对你从来没有客气过。喜欢是真喜欢,厌烦的时候也是真厌烦。下辈子,咱们在一起,你也别做皇帝了可好?” “好。” 贺谨缡抓着云璃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云璃擦泪,叫人将太子和众人进来。 太子膝行到了床榻边:“爹……” “珩儿……爹要走了。这江山朕交给你。记住……做个好皇帝,为天下人……为……百姓……” “爹,我记得,我都记得。”太子哭着拉住了贺谨缡的手。 “你……你娘,照顾好……你娘。还有你的兄弟,为朕……”贺谨缡对他笑,只是呼吸越来越困难。 “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会对兄弟们好。”太子哭着:“所有爹关心的人,儿子都会照顾。每一个人。” 贺谨缡笑着点头。又看向云璃。 云璃始终拉着他一只手:“陛下放心的去吧,别担心,我也会照顾珩儿。会照顾你的孩子们。你知道我可以做的很好是不是?” 贺谨缡就对她展开一个笑。 云璃弯腰趴在他身上轻声:“贺谨缡,放心的去吧,等将来,我会跟你埋在一个棺材里。始终纠缠在一起。” 贺谨缡最后,张张嘴,只叫出一个名字:“云儿。” 然后就合上眼。 皇子公主们开始恸哭,太子趴在塌边攥着贺谨缡的手,泣不成声。 云璃的眼泪也染湿了皇帝的衣襟。 他应该走的不遗憾吧。 云璃昏过去之前这么想。 她听到太子的叫声,放心的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灯火昏暗。 太子妃守着她:“母后……” “嗯。”云璃被扶起来:“陛下安顿好了?” “是,殿下已经安顿好了。您……您还好吗?”太子妃担忧。 “没事,只是一时伤心过了。太医说过了吧?” 云璃下地。 太医自然是说皇后娘娘伤心过度。 云璃也知道自己怎么一回事,她跟贺谨缡之间的牵绊断了,怎么会不不伤心? “母后定要保重自身。” 云璃点点头,不想说什么。 有太子,贺谨缡的身后事云璃不必操心。 她只是每天做好自己该做的。 为他送行。 一连四十九日,她都没有再哭过。 只是在贺谨缡的灵柩送离离皇城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车马。 感觉像是下了雪,可抬头的时候,只有风吹落叶。 像是一个时代终于落幕。 她才惊觉,满城的树木都被风吹动,好似也在为它们的君王哀鸣。 深秋的风吹的在云璃脸上。 不知哪里的枯叶飞入云璃怀中。 她素白的手轻轻捏着那一片不知来自哪里的枯叶。 看了许久,又放手,任由它被风吹去不知名的远方。 “当年陛下问我闺名,我说叫云璃。他说如云飘渺,琉璃剔透,是个好名字。”云璃轻笑。 “可我告诉他,其实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他说不好,他说我福泽深厚。”云璃对着身侧的茱萸笑:“他说的对,这一世,我算计他良多,可他给我的,是真的福泽。如今彩云还在,琉璃也还光亮。只是护着他们的人,却先走了一步。” “娘娘别太伤心,陛下也舍不得。”茱萸满脸的泪痕。 “确实伤心,更多的是对着世事无常的无奈吧。” 云璃看着远方渐渐看不见的车驾,轻声道:“贺谨缡,再见。” 谢谢你给我的温暖,但是若有一日真能再见,希望我们都不记得这一世。 这一世就到这里,一切都刚好。 正文结束 【会有一些番外,不会太多】 第0464章 番外:帝王 我叫贺谨缡。 只不过,我很少听见有人叫我全名。 以至于我细细想来,好像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叫我。 嗔怪的,或者是恼怒的。 我这一辈从谨,后面那一个字,是父皇给的。 可我的名字,出自内事府。 缡,不过是柔软轻飘的丝绦罢了。我小时候不懂父皇为什么对我那么一般,即便我是嫡子,我是太子,他也并不是很宠爱我。 后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并不是母后亲生的,而父皇为了平息后宫中的争斗,立我做了太子。 他为前面那个我没见过的太子哥哥伤透了心,再不能见皇子争斗。 所以立了我。 可他宠爱的,是十二弟。 我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很失望。但是后来我也就习惯了。 我是太子,我是将来的帝王,这些事,都是我理应承受的。 哪一个皇帝不是孤零零的站在高处呢? 等父皇驾崩,我登基做了皇帝,尊母后为太后。 母后与我的生母何氏之间有多少恩怨,我都没办法计较。 与公与私,我都只能一生尊她为太后。 而太后对我,并不是只有利用和算计,我们是真的有母子亲情的。 也正是因此,我才心里难受,要是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用,我又何必做这么多? 崇正四年,九哥和十二弟谋逆,想要杀了我取而代之。 可惜他们布置多年,还是失败了。 父皇虽然更宠爱十二弟,但是给我的江山是铁桶一块。 我很轻松的将他们拿下,杀死在南苑。 也是这一年,那个叫我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进了宫。 她生的极美,倾国倾城的美。 纵然我见过太多美人,都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她出身并不差,只是可惜,戚家心大了,将她送进来,是为了替贵妃生子。 贵妃戚青鸾虽然美丽,却实在脑子不大好。 我不喜欢,甚至懒得见她。 可这戚云璃,竟与她的堂姐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聪慧,并且不知藏拙。 甚至张扬到人尽皆知。可偏叫人厌恶不起来。 胆子大,敢直言,说动手就动手。 我承认,我天生喜欢的就是这样张扬又明媚的女子。 当年的兰妃是这样的,嘉美人是这样的,等云璃进宫,还是这样的。 但是当我见过云璃之后,就分出了高下。 没见过云璃之前,兰妃和嘉美人都是好的。她们性格也不柔和,也够火辣。 可是对上云璃,却都透着几分假。 云璃比她们更直接,更火辣,也更有趣。 她从不标榜自己,不说自己读了什么书,不说自己会什么。 但是色色样样拿出来,都叫人惊艳。 她有一副坏脾气,我看得出,那不是做戏。 可她的坏脾气每一次都发的有理有据。 我一向知道,后宫没有纯良的女子,真正纯良的,我也未见得喜欢。 可云璃这个丫头,着实太过狡猾。 我承认,我被她欺骗了很多次。 但是很多时候,我都没在乎过。一个敢于光明正大骗我的女子,我只觉得她可爱。 她也实在是聪明之极,她谁都不去谋害,却又算计了不少。 她有诸多小心思,可又坦荡的叫人喜欢。 她总是言语犀利,可是……她喜欢我。 纵然她的喜欢或许也夹杂了许多别的,可没关系,她喜欢我就够了。 她终于怀孕,生下小九。 小九是个好孩子,我这一生拥有十二个皇子,十个公主。除了去了的大皇子和八皇子,这余下的孩子里,小九或许不是最贴心的。 但是小九是与我最亲近的一个。 他总是叫我爹,而不是父皇。 在他眼里,兄弟姐妹都不能叫我不高兴。 他诚心诚意的在意我。 也是小九渐渐大了之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云璃。 因为云璃真的是叫我总是刮目相看。 她的美,她的眼界,她的心性我从来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小九大了之后,她对小九的教导叫我更加刮目。 她会教导小九一些道理,却从不教小九一定要如何。 所以小九大了,像她,又不像她。 小九成为一个独立又坚强的孩子。用云璃的话说,那是一个独立成长的孩子。 不是以父母的强行塑造长成的孩子。 哪怕小九一直很喜欢撒娇,可他真的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云璃也有坏的时候。 比如她背着我吃避孕药这件事,我其实一直知道。 也生气过,可她也没错。 后宫艰难,她已经有了一个皇子,要是再生,势必会叫后宫众人群起攻之。 于是我忍了,甚至没有生气许久。 宁妃给她下毒那时候,我真的很后怕,要是我当时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厌烦不去看她,她或许就发觉不了。 我就会失去她了。 也是这件事后,我忽然发现,她对于我而言,不光是个宠爱的女人。 而云璃虽然也有叫我生气抓狂的时候,却从不叫我失望。 九宫争斗这个大染缸里,她也几经沉浮,却从来不会主动害人。 她最擅长做自己。 有孩子之前是这样,有孩子之后也是这样。 只是看着她总是去哄骗皇后,我总是觉得很好笑。 又好笑又失望。 好笑是对云璃,她真是太会哄皇后了。 失望是对皇后,皇后也曾是个合格的皇后,却渐渐叫我觉得她实在不堪。 我也是那时候起想,要是皇后是云璃,又是如何一番场面? 可我纵然是皇帝,也不能乱来。 不管多失望,她也是与我少年夫妻,不再想与她亲近,但是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后宫女子也一样,小事上我不计较,大事上,该放过的也放过了。 可总是有人,因为怨恨,因为子嗣,因为利益斗的不可开交。 德妃,兰妃,宁妃,个个都是一张芙蓉面,一颗毒蝎心。 都不及云璃,云璃自然有她的手段,狠辣起来无人能敌。 可她要的东西,都会来问我要,而不是去拉别的女人下来。更不会对我的子嗣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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