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卿摇头:“无事,就是听闻徐大人感染风寒,过来瞧瞧。”继而又笑着问:“我也许久未下过棋,可否也一同下几局?” 徐首辅虽有意换女婿,但丝毫不心虚,当即拍了拍身边的石凳:“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眼尖的下人立刻上来茶水。 连续几盘棋下来,秦正卿丝毫没表现出异样。棋下到一半,赵凛说起皇帝让徐首辅回内阁一事,徐首辅不疾不徐道:“不急,咱们暂时不说这个。”明显还想晾一晾皇帝。 赵凛也不再说,正想着如何骗徐首辅用私章。徐首辅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忽而朝一旁的秦正卿道:“你今日来可是来找瑛霜的?她同她母亲在院子里绣花,你过去吧。” 其实今日,秦正卿是被秦母催着来提亲事的。他们两家定亲时日也不短了,前段时间徐首辅说让他和瑛霜尽快成婚他还高兴了许久,但最近却没有音讯了。 他母亲着急,让他来问问,若是行,挑个日子交换庚帖,尽快把事办了。 没想到一来就听见徐首辅问赵凛的话,秦正卿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强迫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往日徐首辅准许他去找瑛霜他定是很高兴的,此时此刻说这话,就有点在赶他的味道了。 秦正卿指尖略僵,想说他不是来找瑛霜的,是来提亲的。 赵凛却突然起身,道:“九如,你先去找瑛霜姑娘吧,听闻徐大人书法也是一绝,我想同徐大人求一副字。” 徐首辅显然也想继续刚刚那个话题,顺势起身,催促:“对,你先去找瑛霜,老夫同赵祭酒去书房。” 再不同意就要露馅了,秦正卿起身朝两人一礼,笑道:“那下官告辞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送他离去,秦正卿转身,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涩和难堪。 徐首辅当初明明答应了他和瑛霜的婚事,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 他也曾和赵凛说过他心悦瑛霜,此生非她不娶。赵凛明明对瑛霜无意,在徐首辅询问时为何犹疑没有拒绝? 明明是暑热季节,秦正卿却全身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包裹住他。
第144章 144 秦正卿沿着青石小道往徐瑛霜的院子去, 他才跨进拱门,就瞧见不住朝这边张望的清丽女子。她同徐夫人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石桌上摆着一个针线框, 她手里还捏着一个正在绣的秀帕,徐夫人正在指点她。 “阿霜, 这里怎么少了一针。” 她一瞧见秦正卿过来, 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 立刻站了起来,羞涩又内敛的喊了声:“秦大哥。” 她盈盈的立在那, 像是一朵芬芳盛开的芍药。秦正卿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略微酸涩, 忽而又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 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露出惯常的笑容应了声, 然后又朝徐夫人行了一礼。 徐夫人也起身,瞧着他温和问:“一个时辰前就听婢女说你来了, 怎么现在才过来?”她家女儿还特意出来等,帕子都绣错了好几处也不见人来。 秦正卿连忙解释道:“我方才在后花园同徐大人和清之兄下了会儿棋才过来晚了。” 徐夫人听他提起赵凛, 眉目柔和了许多,顺口问:“你同赵祭酒是同乡又是同窗, 应该对他很了解吧, 他可有什么喜好?” 秦正卿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语气略僵硬的问:“伯母问这个做什么?” 徐夫人解释:“也没什么, 先前赵祭酒不是救了明昌一命吗,后来还替明昌践行。我就想送个什么东西表达一下感谢。”其实她老早就想送了,只是先前老爷好像不是很喜欢赵祭酒,这几个月下来, 瞧着又不像讨厌对方了。 秦正卿压下心里的不适,答:“清之兄倒也没有特别的喜好, 唯独在意他女儿宝丫。伯母要是想感谢,可以送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给她。” 徐夫人一听笑道:“这个主意好,我明日亲自带婢女去铺子里瞧瞧,阿霜,你也一道去吧。” 徐瑛霜想着正好可以去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温顺的点头。又羞怯的看向秦正卿问:“秦大哥今日到府上来可是有事?” 秦正卿摇头:“没什么事,听闻徐大人风寒,特意来瞧瞧。” 徐瑛霜略有些失望,于是道:“秦大哥每日都在忙什么?我瞧着赵祭酒都时常来府上,你若是无事的话可以多和赵祭酒一起来。”她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迟迟没提婚事,秦大哥也没提,她自然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而这话落在秦正卿耳朵里就变了味。 他又想到方才徐首辅问赵凛的话,他们二人支开他,此刻是不是又在商量婚事? 其实他还真想差了,徐首辅去了书房还真打算给赵凛写一副字,赵凛姿态放的极低在给他研墨。 徐首辅铺好纸,取出惯用的狼毫笔,略一思索,沾了墨后一笔挥就。很快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杨柳依风,江河入海” 这是劝他归顺的意思? 徐首辅写完题名,赵凛唇角带笑,提醒他:“徐大人,印章。” 徐首辅颔首,温声道:“且等等,印章许久没用过。”说着转身转到书房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很快拿着一个檀木盒子出来,从里面翻出一块和田玉印章。那玉是极其名贵的,用的居然是子母印。 母印为一尾鱼,子印为更小的鱼,两个印章同时沾了印泥摁到题名处。徐首辅的字号和一尾游鱼图案活灵活性出现在宣纸上。 赵凛惊奇问:“徐大人这印章好生独特,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徐首辅笑道:“昔年读书时,吾父亲手所刻,老夫甚是喜爱,很少会拿出来用。今日为赵祭酒破例了。”说着把那幅字递了过来。 赵凛接过,甚是感动:“徐大人有心了,这手字当真罕见!” 徐首辅颇为受用,待他要走,又道:“方才老夫下棋时说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下次见面时希望能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凛颔首,带着那副字走了。 从徐府书房到门口的这段路,赵凛眉头就没送下来过。 徐家守卫森严,徐首辅为人精明又如此看重这印章。方才也没瞧见去哪取的,只怕用许家那招不管用。 他方才努力记住了印章的模样,不能偷偷拿到印章的话,只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图案了。他回去先找些木块或者玉器试着雕刻一下,应该能雕出来。 幸好从静王府那里搜刮出来的玉器很多。 他心里有事,一时没注意有人喊他。等要上马车,秦正卿提高了音量,他才惊醒回头看他,问:“正好,九如也要回去吗?” 秦正卿颔首,眼眸闪动:“清之兄近日怎么频频来徐府?” 赵凛:“我同徐大人一见如故,就多往来了些。恰好昨日皇上又让我来请徐大人复职,不想你今日也来了。”他想到翻案一事,迟疑几息,试探的问:“你同徐姑娘什么时候成婚?” 最好在没成婚前把案子翻了,免得秦家遭受牵连。 他一问,秦正卿立刻又想起徐首辅那话,难免又不舒服起来。面色都白了几分,只道:“还在挑日子。”然后就匆匆告别了。 等他回到家中,还没坐稳。秦母立刻着急凑上来询问:“如何了?徐家可说什么时候可以成亲?我和你父亲可以登门合八字了吗?” 秦父也期盼的看着他,秦正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敷衍道:“母亲,徐大人还未复职,人又还病着,现在提这个不合适。皇帝已经让赵兄去请徐大人重新入阁了,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你这孩子!”秦母一听赵凛,脸就拉了下来,“我可是听人说那赵凛最近日日往徐府去,好好的亲事你不抓紧,莫要被他抢了才后悔!” “母亲!”秦正卿微恼:“你又说这种话,说了清之兄为人仗义正直,决计不会夺人所爱。”先前是他一时被徐首辅的话蒙住了双眼,妄自揣测了清之兄。 他回来的路上已经自我检讨了。 他们是同窗,周先生说过,他们今后为官要互相扶持信任。 他信清之兄。 秦母撇嘴:“这话你就骗骗自己吧,都这么多年了。他赵凛有好事可曾想到过你,可曾与你交过心,还是来过我们家一次?他心眼小,一直在记恨当年你小妹那事呢。” 秦父也冲着秦正卿道:“你是该长点心眼,官场如战场,不比从前读书纯粹。” 秦正卿不耐,称还有事,抿唇匆匆走了。 秦母见儿子这样,气得骂他缺心眼。很快又开始不停的说,不停的数落赵凛的不好,把从前种种翻过来复过去拉出来重复说。 总之,在她眼里,赵凛就不是个好东西! 正在书房雕刻的赵凛又是狠狠几个喷嚏:不会又是六部那几个老东西在骂他吧。 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连续五日都关在书房,按照记忆里的模样雕刻徐首辅的印章。每雕刻出图案就会印在宣纸上同徐首辅那幅字画上的对比。直到复刻得丝毫不差,才兴奋的开始捏造三人来往的秘信。 当然,这些秘信可不是随意编造的,都是根据当年的事再结合赈灾时一些银两的数据,贴合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写的。从语言、逻辑、事件出发,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任由他们当事人来瞧,都要以为是他们自己梦游写的呢。 这是极耗心力的,赵凛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足半个月,期间上朝都没去。 老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只以为他被徐首辅弄得焦头烂额。而徐首辅本人就有些不淡定了:这赵祭酒什么意思,说好下次见面给他答复的,这是在躲在他? 他不在朝中,又没出门,虽有耳目,也实在难知道赵凛在干嘛。于是找来脑袋、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的齐铭问询。 齐铭摇头:“我也不知啊,半个月前还瞧见过赵祭酒,从前瞧着他人还不错,那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瞧见我,正眼都没带瞧的。之后就没瞧见他了,听我儿子说他也没去国子监,一直待在家呢。”他说着撇嘴,“一个大男人,整日窝在家里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绣花生孩子呢!”说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徐首辅拧眉,开始又有点看不懂赵凛了。 但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不被掌控,暴风雨前宁静的憋闷感。 徐首辅沉吟两秒又问:“你觉得这赵凛如何?” 齐铭脾气爆,他一问声音就大了:“长得人模狗样,先前我儿和陆老贼儿子的事,我还以为他在偏帮我。后来总觉得他在故意灌醉我,害得我被夫人打折了腿,你不知道多痛……” 他正喋喋不休的控诉时,许庭深匆匆朝后花园的凉亭走来。 等走近了,徐首辅见他一脸凝重,连忙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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