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临沉默。 “不如你两人以后跟着我,如何?”燕清河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很是直白,苏明也马上反应过来。 敢情这是过来招人的? “大哥,不可!” 汪临拍了拍他的手:“大人,我等不过是一群山贼,若是跟了大人,岂不是坏了大人名声?” “汪临,祖籍西铜,为汪家独子,样貌出众,才学了得,偏偏科举落败,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燕清河也不着急,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喉咙一顿,汪临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是想问你,想不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他仍是淡淡的语调,说出的话却是令汪临瞳孔一空。 汪临怔怔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当年是被人换了试卷才落了榜,你要是愿意跟我,等这次赈灾事了,回京请功的时候,本官禀告万岁,为你主持公道。”燕清河敛着眸,这事他也是见到汪临才想起来的,那年的状元实在是名不副实,他本就有些怀疑,后面专门遣人去查了一番,这话其实也是带着一丝试探。 他在考生名单中,见到了汪临这个名字,故而有此一惑。 “大人!” “等那时,官爵加身,你汪家自然光耀门楣。” “我还有的选吗?”汪临惨然一笑。 “自然。”燕清河笑了笑。 苏明这下听出来了,他大哥要跟着这位大人去了。 “大哥……” “谢谢大人!”汪临闭了闭眼,没有再说。 这件事,他一直如鲠在喉。 这些年所有人都在劝他放下,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不认同。 他凭什么要认命,状元本来就是他的! 一腔抱负难以施展,他郁郁不得志。 到了天灾降临,为了给母亲寻一口吃的,他上山为匪。 然而,母亲终究还是去了。 她辛苦一辈子,到底是没能看到他光耀门楣。 他如何不恨那替了自己的人! “大哥,我跟你去!”苏明咬咬牙。 “大人,我这兄弟,你别看他粗犷但是为人实在,而且善用兵法,于你是个不错的助力。”汪临沉声道,苏明要是跟了他那才是没有未来,不如跟着这位大人,以后说不定还能讨个战功。 苏明握紧了拳头,终究是没有再反对。 他明白,大哥都是为了他好。 “苏明你可愿意?”燕清河抿抿唇。 “属下愿意。” 苏明恭敬地行了一个下属礼。 至此,两人彻底归附。 第650章 还真是新奇 当夜。 浮山县一入夜气温骤降,丫鬟拿着一条毯子给正在窗台的云依依披上。 “夫人,不如先歇息,免得着凉了。” 云依依撑着眼皮,勉强看了眼窗外:“夫君还在书房呢,我想等等他。” 丫鬟不好再劝,便安静立在一旁挑了挑灯芯。 不多时,带着一些寒气,拢着一层月色,燕清河进了屋子。 一眼便瞅见兀自强撑着睡意等他的云依依,心里一暖:“怎么还不睡?” 他卸下披风,交给丫鬟。 走到云依依面前坐下,一接触她的小手,发觉甚是冰凉,他皱着眉:“怎么这么冷?” 转头看向丫鬟:“怎么没给夫人拿床被子?” “大人……”喜鹊连忙跪下。 云依依凑过脸,对着燕清河甜甜一笑;“夫君,我没事,你就别对她生气了,她本来胆子就小,可禁不起你吓,是我要坐这里等你的,这毯子还是她为我准备的。” 说着,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还不退下。” 丫鬟连忙爬了起来,很快就出去了。 云依依关上窗,转过来看着燕清河。 “今天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还需得你亲自招呼他们?” “倒也不是什么大来头,不过是我临时起了招才之意。”燕清河站起身,任由云依依一层层为他脱衣。 “嗯?” “事实上,这群山贼本就是县城一害,我本来也只是想着将他们留下充作浮山县的劳力,看到汪临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见云依依有些疑惑,燕清河笑了笑,为她解惑。 纤细的手指轻轻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引起一阵战栗,燕清河心头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 “汪临看上去文弱书生一个,但是却能成为大当家,必然有其不凡之处,我接触了这个人,发觉确实是个人才,便差人去查了下他,没想到他竟是当年被人更换试卷而落榜的秀才,便起了怜才之心。”燕清河顺势躺了下来,放缓调子慢慢讲给云依依听。 云依依勾起他的头发,挠着手心,一脸正经:“这事要是真的,这汪临倒也是真的可惜,你打算如何?” 掌心处传来一阵酥麻,燕清河声音一沉:“我能如何,不过回京的时候请禀陛下,主持公道。” 云依依蹙起眉头,怕他会因此得罪人:“那岂不是会杠上一些人?” “你夫君像是会害怕的人吗?”燕清河挑眉一笑。 云依依抿抿唇,没有说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胆小之人,只是刚入朝廷就捅出这事,怕是会损坏一些人的利益,你身单力薄,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依依,你需得知道,福祸相依,我既然敢踏入这一步,便是无所畏惧的。”顿了顿,他又道,“我非那些不知进退的人,这次的事正好是一个攻讦点,朝上位置就这么多,需得有人挪位才有人能补上,我都递出这把刀了,总有人会为我砍下一块肉。” 云依依贴着他的胸口,声音沉闷:“好啊,我只是担心,你倒是来给我说教了。” “为夫不敢。”燕清河含着笑意,抚摸着她的发丝。 “那什么你敢?” “我敢什么,娘子不知道吗?” 昏黄的烛光下,光影摇曳,落下一地诗情画意。 …… 第二天。 云依依难得起晚了。 丫鬟鱼贯而列,准备好了各种洗漱用品。 迎着丫鬟的视线,云依依眨了眨眼睛:“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没有叫醒我?” 丫鬟笑着为她沾了沾帕子:“回夫人,快巳时了,大人吩咐奴婢不要吵着您歇息,一直候着呢,大人待夫人可真好。” 云依依顿时心花怒放。 “夫人,现在用膳吗?”丫鬟问道。 云依依抬头看了看铜镜:“夫君他吃了吗?” 丫鬟恭敬答道:“回夫人,大人他还未曾用膳。” “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衙内呢。” “你去,差个人问问他回来吃吗?”云依依想了想说道。 “是,夫人。” 丫鬟唤了小丫头去传话,她则立在梳妆台前为她收拾仪容,很快就为云依依梳了一个结椎髻,青丝拢结在头顶,看上去蕴藉持重。 “是个手巧的。”云依依夸赞道。 丫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若是还想换个发式,奴婢可以再去钻研一下。” “不必了,这挺好的。” 云依依摆摆手。 没过一会,有侍从过来传话:“夫人,老爷他还没用膳,他说夫人要是饿了,让先用膳,不用等他。” “这怎么行?”云依依皱了皱眉,吩咐下去,“你们多准备些膳食,今天我们去府衙内用膳。” “大人要是知道夫人过去了,一定会很高兴。”丫鬟由衷道,夫人和老爷的感情越好,他们这些下人当差也就越顺利。 很快,一群人就拿着食盒跟着云依依后面,款款走到府衙内。 燕清河还在跟汪临他们说事,一听云依依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依依,你怎么来了?”燕清河眸光划过一丝惊喜。 云依依故意生气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她这个小性子倒是别扭的可爱,燕清河勾勾唇:“我不是说了让你先吃吗?别饿坏肚子。” “我就是过来陪你一起吃,免得你忘记了。” 云依依撇撇嘴,看到汪临一行人,点点头走了过去。 半晌,她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你们是不是也还没吃?过来一起吃吧。” 苏明咧嘴一笑,没想到燕夫人这么好说话,正要答应。 “谢谢夫人好意,我等卑贱,不敢冒犯夫人。”汪临连忙婉言拒绝。 开玩笑,夫人只是随口一说,要是他们这些人当真了,那可就是令人耻笑了。 云依依淡淡一笑,很是平常的语气说道:“都是人,谈什么卑贱,过来吧,我今天带的饭很多,你们不吃也是浪费了,现在粮食如此紧缺,你们就当做件好事了。” 燕清河明白云依依的意思,知道她是为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颔首笑道:“夫人说的是,你们不必拘束。” 汪临谢过之后,也不再矫情。 两人便坐在席下,一同用膳。 “听说你们两人从邻县而来,不知你们可曾看到浮山县外有匪寇肆行?”饭桌上,云依依不经意间谈起了事。 “回夫人,确有其事。”汪临放下筷子,说起自己之前的经历也是神色无异,“我等之前做了一段时间山贼,不光是邻县,几乎全国范围内皆有匪寇肆行,这些多为流民,如果粮食真的有办法解决,想必这场动乱都会止乱于行。” 云依依和燕清河相互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凝重。 没想到灾情这么严重了。 “既是如此,那么浮山县需得早做准备,以免受此寇乱。”云依依蹙着眉。 燕清河看着她,微微沉吟:“夫人说的是,这段时间我准备训练一队护卫,苏明,这事交给你可否办妥?” “谢谢大人,小人自当领命。”苏明挺起胸膛,不就是训练护卫队嘛,这事简单。 汪临一怔,显然没想到燕清河私下是这样妻管严的形象。 云依依带过来的饭盒,有许多汪临没有见过的食材做法,他颇感新鲜。 汪临夹起一块茭白,好奇问道:“不知这些菜是何人发明的?真是心思奇巧。” “这些都是我夫人想出来的。”燕清河笑了笑。 “竟是夫人,在下失礼了。” 云依依笑了笑,表示不在意:“不敢居功,都是浮山县百姓的功劳,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 汪临更是惊叹了:“燕夫人不愧是奇女子,在下佩服。” “浮山县小,府衙内没有多余的居所,这几天委屈两位了,县内有几处竹屋,不过甚为简陋,还需重新布置。”目光瞥到汪临的黑眼圈,燕清河想起府衙内的住所不多,估计都没有睡好。 “没有的事,大人能给我等提供住所就很好了,不敢劳烦大人,竹屋的事我等可自行解决。”汪临连忙说道,自己也不是没手没脚,这些可以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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