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钱哪儿来的?”穗子做好了挠他的心理准备,他要是不学好,她就挠! “拿糖票换的。” 于敬亭把手里剩下的糖票展示给她看。 这会糖票都是一大张,上面写着几月几月,一共是六个月的。 前几年管的严,买东西需要用钱和票一起,没有票就不能卖,这两年宽松了,没有票多给点钱就行。 拿糖来说,有票一市斤0.78元,没有票就是1.2元。 他拿三月票换一块钱,买卖双方都有赚。 穗子收回准备挠他的手,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那个大娘需要糖票呢?” “她篮子里装着鸡蛋还有罐头,满脸焦虑,很可能家里有病人,这样的人肯定需要糖票。” 穗子恍然,原来如此。 于敬亭脑子活泛胆儿还大,用屯里人的话说,心眼从来不放在正地方上。 她前世就知道他有来钱的道儿,她胆儿小,觉得这种行为不好,这也是她前世那么怕他的理由之一。 有前世的经历再看他的这些行为,不仅不觉得可怕还有点崇拜。 “站这等着,我买点糖去。” “咱省着点花吧,不要买糖了。”她拽他。 于敬亭呵呵一笑,他笑起来有俩小虎牙特可爱,一点也不凶。 “你该不会以为老子养不起媳妇和娃吧?乖乖等着。” 穗子脸微微发热,原来是给她买的啊。 鸡蛋白糖用开水一冲,就是村里人认为最好的补品,只有病人和小孩才有的待遇,他觉得对孩子好,想方设法给她弄。 隔了一会,他拎着个三角布袋子出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看什么?老子可没偷没抢。”于敬亭板着脸把头转到一边,布袋子往肩上一扛,看着沉甸甸的。 他知道媳妇不喜欢他怕他。他搞东西的举动会招来她反感,村里人都看不起他这种行为,她瞧不上也是正常。 无论她怕不怕,都挡不住他要把怀孕的媳妇养好的决心。 “你这东西都怎么来的啊?”穗子用手摸了下,看起来可不止是白糖那么简单。 于敬亭把包裹放下,恶声恶气道: “赶紧看,看完你就举报老子去。”敢去,他就把人扛回来,×到下不了炕! 于敬亭早就看不爽她天天畏畏缩缩怕自己的模样了,别人瞧不起他,她也跟着凑热闹,就得一次来个狠的,给她吓唬住了,这才能踏实跟自己过日子——抓回去做她个三天两夜,看她还哭不哭怕不怕! 男人憋了一肚子坏水,打开包等着小胖媳妇上钩。 穗子翻了翻,里面除了用草纸包着的一大包白糖,还有针头线脑小物件,零七八碎的装了大半口袋。 这都是他用肉票和鸡蛋票抵押来的。 他手里虽然没有现金,却知道怎么把资产变现利益最大化。 “咱屯离镇上近,这些玩意没人要,可明天我拿到偏远村子,一转手就是不少钱。”于敬亭又怂又凶道,“工商局就在前面,我给你带路。” “我举报你干嘛?我又不傻,你进去了,我娃岂不是没爹?” 已经在脑补如何用炕戏把她震慑住的于敬亭大吃一惊。 要是往常,她早就吓的哆哆嗦嗦话都不会说了,可现在,她还笑呢——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好看啊,俩小酒窝,眼睛也是甜甜的,比哭起来好看多了。 于敬亭把吓唬媳妇的事儿暂时忘了,沉迷在她的颜值里不可自拔。 “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她收起笑认真道。 来了来了,哭唧唧举报警告!于敬亭一激灵。 “你在外面做事是为了咱家,我理解,可你心里得有底线,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咋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当不了领导?” “跟当领导有什么关系?” “孩子爹如果有案底,娃以后就当不了官,万一我肚子里揣着是未来的领导,你忍心让他失去机会?” 这话于敬亭从没听人说过,震惊了。 村里人倒是经常说,他早晚得进去,他就算生儿子也是个小街流子(注1),他老于家祖祖辈辈都没好人。 “咱儿子还能当领导?”于敬亭惊奇地问。 穗子骄傲地仰头。 “当不了领导,当个跟爸爸一样的大商人,跟妈妈一样当个文化人,不也挺好?等孩子长大,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教他好好读书做人,你得给孩子当榜样,咱家可以出领导出人才,就是不能出坐笆篱子的!(注2)” “咱一会找柳腊梅,跟她要说法跟她妈把彩礼要回来都可以,但动手砸人家打人就不行,以后你做事前想明白,只要不进去,怎么都好说。” 于敬亭不愧是脑子活泛的,把媳妇的话翻译了下:她不反对? “把你的小心眼放肚子里去吧,我这点金额上面都懒得管的,就算再大点,也不过就是百八的罚款——等会,你刚说什么?把彩礼要回来?!”他媳妇是受了多大刺激,要彩礼都说出来了?! ----
第5章 六亲不认谁也不好使 王家围子有好多个屯,杨家屯在里面算是小的,里面有四十户人家,就两趟街儿(读gai)。 穗子的娘家就在后趟街儿西边第五家。 于敬亭两口子赶着下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过去。 穗子透过破烂的门看,院里堆得乱七八糟,脏了吧唧。 她亲妈没回城时,家里从没这么邋遢过。 亲妈是下乡知青,城里人爱干净,家收拾的井井有条,院里种满花。 三年前妈回城了,刚走不到俩礼拜,父亲就领着后妈过来。 柳腊梅是后妈带过来的,这娘俩进了老陈家,穗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后妈王芬芳是个奇懒无比的女人,院子里的花全都枯萎了,垃圾丢的到处都是。 “你站这等着。” 于敬亭看穗子站在门口愣神,以为她是怕她后妈。 俩人结婚后第三天回门,她在家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于敬亭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她跟后妈感情不好。 “有你在,我怕啥,走!”穗子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是遇到事只会哭的傻姑娘了。 “嗤,现在知道你男人厉害了?”于敬亭被她一夸,尾巴好悬没翘到天上去,膨胀了。 他抬脚,朝着大门那么使劲一踹。 砰! 破烂的大门发出最后的吼声,碎成两半。 一半苟延残喘地挂在那扇呼,另一半落在地上宣告寿终正寝。 “柳腊梅,滚出来迎接你爹!”于敬亭气沉丹田咆哮。 穗子那点伤感都被他这一嗓子喊没了,差点没乐出来,眼尖的看到隔了一家的老李家的俩儿子正嗑瓜子看热闹。 “老于家的街溜子这是抽什么风了?跑到老丈人家闹腾了,哈哈!” “还让他媳妇的姐喊他爹呢——差辈了吧?” 俩小伙看的津津有味,李家大哥出来,一手牵一个把他们拖回去。 “于铁根的热闹你们也敢看?不怕他把你俩踢河里去?”沉稳的李家大哥威胁俩弟弟。 专注叫阵的于敬亭耳朵动了动,朝着老李家骂道: “放你爹的屁!老子现在不叫于铁根了!再让我听你们胡咧咧,砸你家玻璃去!” 李家屋门以最快的速度关上,穗子叹了口气。 “你别跟人家那么凶啊,李家大哥对我还不错的。” 于敬亭一听,什么玩意?!不错,怎么个不错法?!惦记他媳妇? 盯着李家玻璃的眼睛也越发狠戾起来,掐指一算,这玻璃怕是有一劫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他妹妹李英跟我差不多大,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经常一起玩的,他把我当妹妹的。” 于敬亭这才收回算计人家玻璃的眼,老李家的玻璃暂时保住了。 陈开德推门出来,看到自家这不着调的女婿把大门踹碎了,血压蹭蹭往上涨。 “你这是干啥?” “冤有头债有主,你往边上站,让柳腊梅出来受死!让她和她那黑心肝的娘给我媳妇磕三个响头,否则没完!” 陈开德脑瓜气得嗡嗡的,想骂,又不敢得罪这个村里出名的混混,只能咬着牙说道: “腊梅也是你姐,你咋能一口一个死啊活的?” 于敬亭迟疑,看了眼穗子。 穗子咬着唇,用只有俩人能到的声音说:“别听他的。” 媳妇发话,他就没啥顾虑了。 穗子眼尖的看到柳腊梅猫在屋里,隔着玻璃鬼鬼祟祟地看院子,推推于敬亭,示意他往那看。 于敬亭眼一眯,舌尖扫过后槽牙,上来那股狠劲儿,跨步就往屋里走。 陈开德不知柳腊梅怎么得罪这位混世魔王,于敬亭杀气腾腾,陈开德吓得腿肚子发软,恨不得掉头就跑,有多远躲多远。 穗子看亲爹这怂样眼底一片冰冷。 这老头对柳腊梅比对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好,前世她还会难过,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般偏心,现在看,他对柳腊梅也没多好,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这个老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遇到危险跑的比兔子还快。 眼看着陈开德不顶用,王芬芳从屋里冲了出来,站在陈开德身后推了他一把。 “你是他岳父,赶紧说一句话啊!他要打腊梅,我就领着腊梅回娘家,你自己过去吧!” 说鸡毛!没看到他也吓腿软了么!陈开德心里怕的要死,又不敢得罪后老伴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有啥话咱好好说,别让邻居们看笑话,让人家看你们这么闹,成什么样子?” 穗子原本还站在一边看着,听到这句把于敬亭推开,上前说道: “看什么笑话?笑我男人还是笑你那个‘好女儿’?要不是她把我骗到乡镇医院做流产,我男人能气成这样?你们把柳腊梅叫出来,别让她当缩头乌龟!” 我男人这三字,容易引起于敬亭极度的愉悦,他反反复复回味好几遍。 “你别血口喷人,我闺女好心好意带你去医院,说你让于铁根气得动胎气了,你这一路还跟腊梅骂他,咋的,你怕于铁根打死你,也不能往我们腊梅身上泼脏水啊!” 王芬芳躲在陈开德身后,指桑骂槐的说穗子,想把这一切都推穗子身上,眼里满是阴毒。 最好让混混把穗子带过去,打死她才好呢。 于敬亭从回味中醒来,别的没听进去,就记住“于铁根”这三字了。 浓眉一拧,指着王芬芳骂:“你个黑老婆子,心烂嘴烂屁眼子烂记性也烂了?老子早就改名了,当初就在全村面前说了,谁再敢叫老子于铁根老子就揍谁,咋的,你长得丑我就不敢揍你了?” 王芬芳气得三角眼都大一圈,推推陈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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