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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不睡，早上不醒。 裴殊观瞧她犯困的模样，心中微痒，却无可奈何。 凶是舍不得凶的，只能心中骂她一句‘小混蛋’，然后将人给抱回去，末了还吩咐侍女半个时辰之后叫醒她，不然人家出门晚了，也得怪他。 早朝之上，裴殊观站在龙座之下，作为群臣之首，处理公事这方面，裴殊观一向是认真专注的，只是不知为何，成婚之后，脑海中却时常莫名闪过，关于朝瑶的片段。 而且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他根本无法克制，但裴殊观还挺喜欢，这种下意识的思念。 他像是一只没有目的地、飘散在空中的风筝，那些牵挂，是朝瑶牵着他的绳索，让他有了依靠，有了家庭，有了珍贵的东西。 裴殊观将这份隐秘的欢喜压在心中，面上不显，站在那里，如松如柏，风姿傲人。 但裴殊观没想到，也会在朝堂之上，听到自家媳妇的名讳。 有一谏臣出列，矛头直指裴殊观，朝域和裴殊观素来不和，而朝域成功上位，自然滋生了一派天子近臣，心思活络者，冒死也会想尽办法找裴殊观的茬，来拍朝域的马屁。 但裴殊观，至少是表面上，实在让人抓不住把柄，只有他家新妇，行事跋扈嚣张，还日日流连于戏楼琴馆，前几天还把南阳王家的小郡王给打了。 身为妇人，品行不端，夫为妻纲，不正是裴殊观的责任？ 南阳王迫于裴殊观的权势不敢计较，但他可不怕，他归于天子直属，裴首辅管不到他头上来，这不正是一个他表现的好机会么。 谏臣王立文出列，向皇帝禀明，前日市集上出现的一桩小事， “裴大人之妻，性情顽劣，以人多势众，殴打南阳王幼子，众人惧于裴大人权势，不敢有所言，还望皇上为南阳王幼子主持公道。” 他这话一出口，矛头直指裴殊观，裴殊观一脉，立即有人不干，那小郡王是什么性子，京城第一纨绔，吃喝嫖赌，骄奢淫逸，强抢良家妇女都干得出，打他一顿又怎么了。 立即有亲裴的官员出来说话， “既是主持公道，又怎能只听这片面之词，何不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好让圣上定夺。” 那谏臣用眼神斜也这个官员一眼，心中直哼哼，既然他抓住了裴殊观的错处，不管小郡王做了什么，那裴夫人打人终是不对，只要咬死这点，无论如何也能处置了他，何需什么前因后果。 裴殊观站在堂前，绛红色的衣袍，衬得他清贵无双，目光清淡的看过去，明明冷冷清清，却看得人心中发憷，只听他淡声道， “内子性情不驯，但却并无□□打人的爱好，王大人虽为官清廉，却顾虑未免不周，既不了解其中隐情，不若转交大理寺，查清其中原委。” 这话很轻浅，却冷得让王立文心中颤抖，他知晓裴殊观不好对付，自己参他这一本，不知道他私下会怎么对付自己，但是想到新帝肯定会站到他这一边，王立文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并且，谁不知道大理寺全在裴殊观的掌控之中，若是将案件交到他手上，自己能讨着什么好？ 王立文心中清楚，这是一个打击裴殊观的好时候，遂抬头直面龙椅上的少年，心中有几分身为‘天子近臣’，为天子排忧艰难的激昂，难忍心中的激荡，振振有词道， “裴大人之妻裴霍氏整日混迹街头巷尾，无才无德，现下竟还做出殴打他人之事，有悖世俗伦常，为世俗所不忍，还望身上定夺。” 高位之上，少年天子幽幽的目光投来，落在他身上，王立文身心一怔，第一次在朝堂上被如此重视，他心中难掩激荡。 陛下需要打击裴殊观的枪杆，何不让他来做这根枪？ 王立文拱手向前，脊背深深的往下去，正满心期待的等着圣上的定夺，裴殊观的身姿也微侧，向他看来，颀长清瘦，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对上裴殊观的目光，王立文却有一丝幸灾乐祸。 一切就等皇帝如何定夺了，最好判裴殊观一个御下不严，家风败坏，再让他闭门思过，趁机架空他的全部势力！ 王立文收回放在裴殊观脸上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朝域，竖着耳朵听他接下来的话， “裴夫人如此行径，定然不对，但——” 这话落在王立文耳中，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都没注意到李朝域最后的那个但字，一个劲的附和， “对对对，圣上英明！” 李朝域迷了眼睛看下面那个蠢臣，他还在那里‘对对对’，他是怎么有胆子，把他姐的状往他身上告的？ 虽然朝瑶明面上没有认回公主的身份，但是宣平侯霍家，他的母族，都收朝瑶为义女了，这王立文不会觉得，义女只是说着玩玩的吧？ 还让他处置朝瑶，他又不是失心疯了。 李朝域眸光微凝，落在前方的裴殊观身上，他站在那里，好似冬日剔透的雪，疏离而又遥远，绛红的衣衫，替他添上一抹艳色。 平白长一幅好模样，将他姐勾引了去，李朝域撇撇嘴，十分不想替他说话，但是这是他瞎了眼的姐的夫君。 那王立文还在喋喋不休的对对对，李朝域拧紧了眉，目光冷然下放，释放出全身的威压，强势的呵止住王立文的声音， “但裴先生说得不错，此事朕不了解其中前因后果，也不能平白污蔑了一妇人，不如就转交大理寺，查清其中原委再议。” 王立文听见李朝域说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附和， “皇上英明！” 但此话一出口，立即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劲，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李朝域，大理寺是裴殊观的地盘，将案件交给大理寺，哪怕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啊。 王立文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满是惊愕，目光紧紧盯着两人徘徊，双唇嗫嚅不敢言。 其他大臣随即也恍然大悟，皇帝此举是要保那裴家新妇，一时心中怔然，惶惶然的庆幸，自己没来出这个头。 王立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这下是彻底两边不讨好了，直到下朝还处于震惊当中，还正好与裴殊观擦身而过。 裴殊观一言未发，只无意间转身瞥他一眼，清丽的脸庞在阴影中被拉出锐利的弧度，淡然眸光落在他身上，好似落下什么无言的宣判。 王立文肩头一抖，只觉得大事不妙，欲哭无泪的退下。 裴殊观从宣政殿离开之后，去了勤政殿，他与李朝域还有一些政论之事要说。 李朝域看见裴殊观不太开心，但顾及礼仪伦常，还是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插着腰叫他一声‘先生’，随机又气鼓鼓的询问裴殊观， “你到底能不能管好你媳妇儿！？” 阿姊离经叛道，与寻常女子，的确不太一样，京中她的名声，早已传播开来，但毕竟是自家阿姊，朝域之前听说也只当不知道，现在都闹到他面前来了，叫他如何装聋作哑？ 裴殊观面容平静，堪称温和，脸色虽然还有一点苍白，但没有半点以为耻的模样。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轻薄的眼皮慢慢掀开，语气清醇淡然， “她开心就好，总归闯不出什么塌天大祸，我们都不必管她。” 李朝域看向裴殊观，有些不可思议，裴殊观不是最克己复礼，操行严苛么，他都数不清自己因为品性问题被裴殊观罚了多少次，怎么到他阿姊这里，就可以轻飘飘的一句带过。 李朝域哑然道， “你不怕因我阿姊被人攻讦？不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裴殊观抬眸，琉璃一般的眸色微异， “这些如何能比得过你阿姊。” 于裴殊观而言，现在只要朝瑶健康、开心的陪着他，其他的，都不甚重要。 李朝域被他一句话哽住，心有些揪着酸，别过头去，不欲在探讨这个让他吃尽狗粮的话题。 裴殊观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矮榻一旁的李朝域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传来，那香味凌冽好闻，是松柏一般的木质冷香。 裴殊观五官敏感，不用靠过去，也知朝域身上的香，与朝瑶常用的香，尾调几乎一致。 心下微异，裴殊观皱眉询问， “你用的什么香？” “香？”，李朝域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那是昨日晚间寝殿焚的香，今日味道已经很淡，没想到也被裴殊观闻了出来。 李朝域不以为意的拉一下唇，轻飘飘的回道， “朗月松。” 又不知好歹的强调道， “晚娘精通制香，这香是顾先生和晚娘一同手作，前两日送我的，其中有晚娘的独家秘方，你...先生就别想了，买不到的。” “独家秘方？” 裴殊观想起朝瑶身上的香味，瓷白昳丽的脸庞微微淡漠下来，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 顾廷芳送给她的香薰，她日夜都在用。 作者有话说： 殊·歇斯底里·妹：你说，你是不是还爱他！你说！！！ 瑶瑶：.......（无语）
第99章 婚后日常（二） 气鼓鼓的像河豚一般，是真的可爱。 裴殊观回到府邸,奴仆快步上前，替他脱下身上的大氅。 裴殊观眸光向室内一扫，朝瑶今日倒是早早的就回来了,趴在美人榻上撸猫，猫儿在她手心乖巧又可爱,黏黏糊糊的蹭来蹭去。 听见开门声，朝瑶立即抬头望去，向裴殊观招手, “你回来了？” 裴殊观每日下朝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吃食零嘴，或者有趣的小玩意，虽不贵重,但朝瑶每日当成盲盒来拆,也蛮有趣。 裴殊观悠悠靠近,朝瑶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抱起猫儿,甩得步摇直晃荡,给裴殊观流出一点位置。 直到他坐下，带着外间裹挟而来的寒气,他脊背挺直,身穿白色直缀,露出雪白的脖颈,朝瑶的头顶，只到他的嘴唇。 朝瑶窝进他的怀里,放开猫儿,去牵他的手,依在裴殊观的肩头,与他十指相扣，黑葡萄似的眼眸满含期待，言语也尽是亲昵， “阿殊，你今天给我带什么回来了？” “吃的还是玩的？” 随着朝瑶的靠近，裴殊观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梅花香味散尽之后的木质清香，晚间她与他酣畅淋漓，肌肤相贴之时，这种味道，格外浓烈。 裴殊观心生不满，掐着朝瑶的腰，咬了一下她的唇，淡粉色的唇瓣，沾了些朝瑶唇上的鲜红唇脂。 她身上的味道，在裴殊观鼻端萦绕，裴殊观抱起朝瑶，向着屏风后的浴房而去。 新婚夫妻亲近，大人又爱洁，膳房一般从两人回来，就准备着热水，此刻亦可以直接用上。 裴殊观低头看怀里的朝瑶，淡淡回她道， “润品阁送来了一些新进的香料，我特地挑了些你常用的梅花香，稍后挑选你自己喜欢的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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