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秀窄修长,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骨感又漂亮。 “你要的东西在那里。” 因为朝瑶的突然闯入,他似乎午睡还未起身。 ‘算你识趣’ 朝瑶在心底幽幽的想,上前两步,拿起那封信,发现有拆开过的痕迹,遂将里面的书信取出一目十行的阅览完毕。 和朝瑶想得到没差。 无非就是怀念一下他们小时候的情谊,说不介意裴殊观现下名声被毁,甚至对他的遭遇抱有怜惜,询问他有没有听说过自己要与裴书安订婚的消息,她必定会竭力反抗,也希望裴殊观坚持住,一起努力,皇天自然不会辜负有情人。 书信用词温柔且小心翼翼,既有安抚之意,也算是表明自己的决心。 朝瑶读过去,似乎都看见了这个庶妹在写这封信时梨花带雨的模样。 朝瑶读信的时候,床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裴殊观整理好衣衫下床了,或许是才起身,他并未佩戴缚眼白绫,琉璃般的眼珠清亮无瑕。 也能看清楚模糊的轮廓,并未像之前那样无法聚焦,他坐在床上向朝瑶看过来,两人一瞬间对视。 朝瑶见他瞧过来,拿起手上的信,不怀好意的舞了舞,假模假样的询问道, “我读了这封信,都对我那个庶妹心生怜爱,不知阿殊作何感想?” “殿下可允我回信一封。” 裴殊观淡淡的说,并不觉不妥,朝瑶闻言,却面色一僵,急急道, “她心悦的本不是你!现下写这信给你,也不知是出于何意。” 裴殊观知晓朝瑶一听朝华的事情就有些敏感,遂解释道, “年幼遭遇波折时朝华殿下帮过我,也算是有些情谊,如今她为我伤怀,我自知她嫁我已非良缘,写一封信解释清楚罢了。” “且。”,裴殊观顿了顿,还是将花说完,“无论殿下和朝华殿下有什么矛盾,但于某而言,她的确帮我过,此事结果后,殿下可否勿要在我面前议论她的好坏。” 朝瑶知晓裴殊观护着朝华的意思,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一无婚约,二无交心,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她说清楚?” “她现在马上要订婚了,给你送这封书信本来就不妥,你不但看了,还要回她一封,横竖我就是那拆散鸳鸯的恶人了。” 裴殊观却对朝瑶说的话并不认同,但声音依旧温润,有好好解释之意, “我留下这封信,光明正大的交于殿下看,就足以见得我与朝华殿下并无干系,如若殿下不信,这封信,可由我口述,殿下代写。” 朝瑶一听,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裴殊观无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鬼,心下稍微放松了些,但依旧没有消气,写信的时候就带了些自己的感情色彩。 遂提笔写字,由裴殊观口述之言,落在朝瑶笔下,当然有她的润色,内容无非是叫朝华认清自己待嫁之身,不要臆想一些有的没的。 最后还落了个裴殊观的章。 写了这‘拒绝信’,朝瑶心情这才好些,恰此时,净植进来送药,朝瑶瞧见那一碗颜色浓郁的汤药,直直的捂住鼻子,有些不解道, “怎么近日还在喝药?” 不是眼疾已经转为针灸了吗?怪不得朝瑶进屋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一股未散尽的草木味将她萦绕,现在细细闻起来,居然是药材的味道。 “上次中那‘极乐’。” 裴殊观随着净植的动作起身,向桌案边走去,解释道,“算算时日就要发作,没有解药,王医师给我开了些稍作缓解的药。” 朝瑶近来,本就有些郁结此事,乍听裴殊观说起,不免心虚,瞧着那碗浓稠得像毒药一样的药,情不自禁的问出声, “这药得喝几日?” “此药无法解毒,只有缓解作用,依医师的意思,应当是喝到毒发前夕,这次我独自熬过就好,还请殿下回避。” 朝瑶一听这话,心中犹豫的天平彻底向将药给裴殊观倒去。 毕竟裴殊观现下态度已经缓和,如若骗他再被发现,那真是得不偿失。 遂模棱两可道, “别喝这药了,我再派人去催催,算算时间,解药应当制好了。” 解药本来就制好了,说这种话,应当不算骗他? 深知裴殊观观察细致,为人警觉,知道这里不能留下去了,朝瑶找了个借口赶紧走了,那药是第二日交到裴殊观手上的。 但朝瑶作为交换条件,只说,汴京的花灯节热闹,要求裴殊观陪她去看正月十五的花灯节。 其实她根本不用以交换条件为饵,因为以她的身份,对裴殊观提出的要求,裴殊观根本不能拒绝,但还是要装模做样的显示尊重他。 裴殊观服下解药,到了那日,极乐果然没有发作。 又终于到了正月十五那日,朝瑶早早就梳洗打扮好,等着裴殊观陪她一起去看花灯。 朝瑶今日穿得格外低调,未着红装,只一袭丁香色长裙,外面罩镶狐裘大氅,腰间别一块莹白色玉佩,头上做了个简单的发型,带了一顶小巧精致的金色发冠,冠上流苏下坠,与墨发相互映衬。 裴殊观则穿一身月白色直缀,外面则是朝瑶见过的深蓝色孔雀翎大氅,头上简单的用玉簪挽了一个发冠,近来养得好了很多,看上去清瘦但不病弱,气质如弦月高濯。 “我们去早些。” 朝瑶从一穿过来,几乎都在公主府度过,已经快无聊死了,现下好不容易去瞧个热闹,自然是要快些。 她大胆的拉上裴殊观的袖口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他解说, “你没来过京城的花灯节,不知这节日热闹,积香居会展出一百个精致各异的花灯,猜对灯谜则可获得,去晚了可就没了。” 朝瑶现在是铁公鸡在世了,她那七千多两银子,过了个年,支付了府中佣人的月例以及每年都有的新年赏钱,以及年底一些杂七杂八的账单,现下只剩下两千多两了。 还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但估计二次变卖家产应当是少不了了。 别家小姐都想方设法的定制精致华丽的花灯,想在花灯节出风头,可朝瑶却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一次性的东西上花钱。 等会儿去赢一盏免费的有个节日气氛就行了。 只要去得够早,以裴殊观的聪明才智,还怕得不到花灯吗? 好不容易到了以积香居为中心的节日会场,朝瑶心情好多了,只是裴殊观太招人。 长身玉立,墨发悬垂,清冷浑然天成,引得人频频瞩目。 街上人多,本来就挤,让他们瞧见了裴殊观,更是往朝瑶身边挤。 朝瑶这次出来,本意就是好好游玩,自然不想让大家知晓她是公主,穿着偏低调,身边也没带护卫,与裴殊观走在街中,就像京城中普通的公子小姐,只是相貌太出众了些。 这些人拥挤过来,一发不可收拾,还差点把裴殊观和朝瑶挤散。 朝瑶连步子都迈不动,一时之间,心底对裴殊观又多了几分怨怼。 心底正吐槽,一波拥挤又至,裴殊观瞧不见,现下又人多,心底隐约生出一股烦躁,唇角越抿越直,已经称得上苍白没有血色,若是净植在,定知道,这是公子极其不耐烦时的举动。 人潮一挤过来,推怂着朝瑶向前,就听见朝瑶的一声惊呼,声音减远,怕与朝瑶走散,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口,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跟紧些。” 这些人一个劲往裴殊观身边窜,刚还差点把朝瑶撞飞,纵然朝瑶心底不愿,遂也靠近了些裴殊观,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 朝瑶这才发现,裴殊观比她还高蛮多的,她只堪堪到他的下颌,尽管病弱,也能很好的将她护住。 现下是不怕走丢了,可人太多,路亦难走,加上裴殊观眼覆白绫看不见,朝瑶得顾及着他,两个挪动得极其缓慢。 好在朝瑶瞧见了不远处街边有人卖面具,连忙将裴殊观带过去,给他选一个最丑的最吓人的,将他全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 那面具上几乎被摸灭了五官,只有两条歪歪扭扭的眉毛,还有眼睛的位置象征性的打了两个洞,面具上那张嘴却格外突出憨厚。 丑得很有特点,与裴殊观往日的形象相去甚远,想来他并不会喜欢,但朝瑶却对此很满意。 且为了防止和裴殊观走散,裴殊观又不喜她一直牵着他。 朝瑶还将从他眼睛上取下来的白绫,分别绕上两人的手腕,中间留一段空隙,然后在两边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就可以稍稍离远些。 瞧着自己的成果,朝瑶有些满意的点头。 选定裴殊观的面具后,也给自己选了一面,有精细珍珠镶嵌,包裹上半张脸,巧妙的露出好看的下颌和嘴唇。 只是才系上系带,有些不习惯,动作之际,也会拉动裴殊观的手。 两人带上面具,出行这才方便了许多。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已有人在暗处盯上了他们。 他们被马贼劫持一事并没有了结,那日魏文带着朝瑶前往客栈,魏武却去崖底丢那猎户尸骨,谁知他这边办完了事,走夜路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大批官兵,哥哥和其他兄弟们,几乎都被就地格杀,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谁都不知道他那日是怎样过来的,深秋的时日躲在河里,靠一只竹管呼吸,才躲过官兵们的搜山,等他从泥泞里爬出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心死大于哀默。 哥哥没了,一路从村子里跟出来的兄弟们也都没了,豪言壮语犹在眼前,但每个人的心愿,也再也无法实现。 从那山里爬出来的那日,魏武就下定决心要报仇,期间他知晓了朝瑶的身份,然后回到延定,召集剩下的愿意和他出来报仇的兄弟,在公主府旁盯梢盯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遇到了这次机会。 而正好,朝瑶和裴殊观在一起,这仇,也能一并报了。 魏武向身后的人使个眼色,一瞬间,伪装之后的马贼,呈分散状,将朝瑶和裴殊观包围起来。 朝瑶这时还未察觉,正拉着裴殊观到处逛街,准备一路逛到积香居去猜灯谜。 街上虽然不比现代繁华,但汴京好歹是历朝最大的城市,又是热闹的灯会,街上很多朝瑶未曾见过的新鲜小玩意儿,只是裴殊观看不见,朝瑶为了表示自己的‘温柔体贴’,带着裴殊观,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身边有些什么东西。 但或许是人太多,裴殊观格外怕她走丢,跟得很紧,几乎是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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