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的目光也落在了重伤的裴殊观身上,即使他被划破了面颊,但容貌也是惊人的昳丽,那些擦伤反而给他增加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如果是平时,芸娘遇上这样好看的公子,也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但是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虽然芸娘知道朝瑶想救裴殊观,可是现在,还是保命重要,再也没有余心去管别人,芸娘不想再出别的差错。 芸娘犹疑着说出了裴殊观的处置结果, “小姐......等明天那个魁梧男子回来,他们就要将裴公子扔下悬崖,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太过冒险......” 但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朝瑶必须想办法保住裴殊观,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朝瑶思来想去,决定和魏文谈判——没办法,她们也无法与这帮人硬抗。 “你要赎他?” 当朝瑶被带到魏文面前说明来意的时候,魏文眼里闪过惊讶,随之就是警惕,一双眼睛像蛇一样将朝瑶从头看到尾, “你为什么要赎他!” 他可不觉得他绑的这两票搭在一起算什么好事。 李大邦也在旁边,他也如同魏文一样,上下扫视完朝瑶后,嘴角扯开一抹冷笑, “你真喜欢他?”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娘们儿奇怪得很,在断翠崖就找了那裴殊观一路,被他们带上来,第一天晚上就拦他剁裴殊观手指。 要说他们没有点瓜葛,谁能信? 朝瑶低敛着双眼,不敢正视他们,他们就说这两句话,朝瑶眼里已经隐约泛着些水光。 “我喜欢他。” 朝瑶索性承认,不然她的举动显得太过奇怪。 毕竟谁会花大笔银子救一个没有干系的人呢? “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她嘤嘤哭泣着,手指紧张得不断搅弄着腰前的系带。 “我不想让他死。” “呵——” 魏文和李大邦对视一眼,魏文率先动手,他抬起他的拐杖对准朝瑶的脖颈,拐杖的最低端是锋利的小刀。 “为什么说谎?” 那刀近在咫尺,堪堪对准她的头颅,划破风声,向她袭来。 当第一次真刀实枪对准自己时,朝瑶似乎感觉死亡在自己的耳边呼啸。
第7章 不解 “啊——” 朝瑶手足无措,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上,盈满水光的眼睛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泪。 “我没有......” “我喜欢他....京城很多小姐都喜欢他!是因为...因为他才华出众,诗赋也写得特别好,我每一首都会背.....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绿痕...辞空、空——” 朝瑶吓得连连后退,哽咽着开始背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那刀却离她越来越近,朝瑶挣扎不开,呜呜的哭泣着,那刀寒光一闪,就要扎了上来,朝瑶吓得背过头去。 她要死了。 ——这是朝瑶最后一个念头,可是那小刀并没有割破她纤细的脖颈。 “她没有讨饶。” 魏文收回小刀拐杖,用力扎在地上,来支撑他另一只摇摇欲坠的腿。 原来这只是马贼惯用的技法,他们试探朝瑶,看她究竟想干什么,但是在她“临死”前,都并未改口。 “你打算出多少钱赎他?” 劫后余生的朝瑶还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有点被吓傻了一般,听到魏文讲话,浑身不停的颤抖,但还是忍着哭泣,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三...三万两.....” “五万。” 魏文斩钉截铁,不容商讨,魏文给旁边的来大邦打眼色,李大邦瞬间明了,他拿来纸张,掏出怀里的匕首,强制拎起朝瑶的手指,寒光一现之后,朝瑶的手指就开始汩汩流血。 “写,五万两,后日在山坡上的风仟客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朝瑶忍着手上的疼痛,缓慢将血书写下,她的脸上还有未尽的泪水在淌 目睹了全过程的系统有些不忍,想出声安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询问朝瑶, 【宿主,你刚才不害怕吗】 “怕啊” 怎么能不怕。 “我以为我要死了。” 但是害怕也没用,她得完成任务,她要回去,远离这操蛋的垃圾世界。 【宿主......,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还有能量,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会救你的】 系统安抚道, 【可惜不太多,因为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攻略裴殊观,所以需要通过你获得裴殊观的喜爱来得到补充】 【等攒到了足够多的能量,我就能带你回去了】 这破系统终于说了回朝瑶爱听的,可朝瑶还没来得及向系统抱怨诉苦,那李大邦又穷追不舍的跑来了, “写好了?” 李大邦一把扯过朝瑶身下的血书,交给魏文,魏文虽不识多少字,但读个大概还是可以的,确认了朝瑶所写内容,他转身离去,招呼李大邦, “把她送回去看紧点。”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朝瑶撑着地爬了起来,手指擦过脸上未流尽的泪,目光变得冷凌且 不驯。 第二日的晌午时分,魏武便回来了,他身上带着的,还有侯府贵人给的八千两银票,一百两一张的,叠起来居然只有薄薄的一沓,熨在他的胸口,却是化不去的火热。 本想把裴殊观丢下悬崖就算交差,但没想到魏文叫住了他,听完魏文的话后,魏武有些纠结, “哥的意思是,两边的钱都拿?” “但是这太过冒险。” 魏文又何尝不知道冒险,但是他们组建山寨,到处流窜抢劫,甚至现下跑到京城来杀人,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冒险? 这桩事过去后,他们就要金盆洗手,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阿武,哥从小就教你,胆大心细,我们出生不好,机会又太少,被硬生生逼上梁山,做了绿林豪客,而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天不亮的时候我就已经让大东去送信了,把细着点,干完这一票,所有的兄弟都会有好归宿。” “大邦想给他老母订上一口上好的棺材,大东瞧上村里的荷花妹子不知道有多久,还有爹饿死时希望我们出人头地的遗愿......” “嗯。”,魏武鼻腔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目光瞬间变化,侧过头去,向钉子一样砸进了牢房门前那具死尸上。 “怕公府派人探看,我先把那尸体丢到深山里,让豺狼虎豹吭成骨头架子,明天早上一早便捡起来去丢到崖下。” 魏武转身来到牢房,阴暗狭小的房间里,众人困顿的挤在一起。 裴殊观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他苍白着面容困倦的躺在稻草上,数日来的缺衣少食让他的嘴唇干涸得不成样子,伤口得不到救治,也开始溃烂,他一天里清醒的时候不到两个时辰。 他连呼吸都疼,略微咳嗽几声便能牵动四肢百骸。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裴殊观微微侧过了头,他一头乌黑的墨发沾满泥泞和碎屑,额头上的擦伤也结了痂。 昨天晚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朝瑶的嘤嘤哭泣,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从朝瑶和赤虎的谈话中,不难听出朝瑶哭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裴殊观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但如若是平常,他肯定会带着歉意向公主鞠躬行礼,诚挚的道一声,“臣有罪” 只是他现在,连爬都爬不起来,不但身体疼得厉害,喉咙也泛着痒,像是被昆虫触须划过一般, “咳咳—咳咳咳——” 裴殊观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朝瑶顿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梨花带雨的哭泣之态。 她把眼泪憋回去,却控制不住的打着哭嗝,声音娇弱可怜, “你身体这两日越发不好了,伤口也开始流脓水,发烧也未曾听停过........一定要坚持住。” “......” “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五万两,后天给了钱,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朝瑶对着裴殊观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大意就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有多么关心他,在马贼手中救下他又多么的难,直到哭不出来嗝才停止。 裴殊观敛下眼皮,遮住那双灿烂又混沌的眼,知道公主的意思是,他不会死了。 他......不会死了...... 耳边的脚步声越发靠近,裴殊观的意识回归,朝瑶也瑟缩着往墙里靠,差点挤到裴殊观。 魏武正打算拾起尸体,目光却落在了牢房里那一对璧人身上,他们几乎是依偎在一起。 “你——” 他狠厉的盯着朝瑶, “出来,我要审问你。” 朝瑶被带走后,赤虎有些不安的转头向后望去,他被锁在这里两天了。 “喂喂喂——” 他用背大力撞击木栏,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声响, “我要去茅房!” “我要去茅房!” 看守的马贼不耐烦的转过头,瞧着赤虎,本想呵斥他一顿,但没想到赤虎居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两个金疙瘩,示意马贼来接。 他们两都是寨子里最底层的喽啰了,平时哪有瞧见金子的机会,顿时眼睛都有点直了,不动声色的接过金疙瘩,本想吞了就行了,懒得管他如厕不如厕,但赤虎表示等会儿去完茅房,还有更多的给他们。 两人这才思量着怎么放他去如厕。 最后决定把那个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锁在赤虎身上,再由他们两个跟着去,这样最保险。 背着这么个病秧子,在他们重重巡逻的山上能跑掉? 再说了,就算跑掉了,最重要的那个小妞也被他们二当家的给看管着,二当家的手底下从来没跑过人。 他们有恃无恐,一点儿也不慌张。 就这样,赤虎背着裴殊观去殿外的茅房如厕。 他经过正殿,看到被魏武逼到墙角的朝瑶,站在一旁边给火堆添柴加火的芸娘,脚步都有些停顿。 但最终还是咬着牙侧过头去,缓慢的向茅房走去。 “我知道你救过她。” 赤虎用极低的声音说,他自幼习武,耳聪目明,上次小姐和裴殊观的交谈,他大差不差都听见了。 如果不是知晓了这件事,赤虎都想将裴殊观从茅坑里扔下去了,这个蛊惑人心的男妖精。 “小姐很喜欢你。” 趴在赤虎背上的裴殊观听见他如是说。 裴殊观松怔的抬起头颅。 “何出此言?” 为什么他们都这样说,那个马贼也这样说。 在江南郡的时候,也有很多小姐向他写信诉说爱慕之情,她们常常在信里写道“郎姿独绝,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样的信,他读上两封只觉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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