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些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进耳朵。 有双手攀着下颌,抚上朝瑶眼前的坚硬面具,轻轻摩挲,随后又挑起朝瑶下颌,轻轻吻了下去。 甫一接触,朝瑶只觉得冰凉,扭头去躲,下颌却被强硬掰回,下颌骨传来了细密的疼痛,唇瓣上落下的双唇,却在轻柔舔舐。 濡湿,柔软,又冰凉。 黑暗之中,朝瑶的触觉,格外灵敏,任由裴殊观的唇舌在自己唇瓣上游走,却闭紧双唇,不为所动。 裴殊观得不到朝瑶的回应,微喘着慢慢放开她,眉心轻蹙,清亮眸子,静静瞧着朝瑶, “你知道这样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朝瑶透过面具凝望他,洇红唇畔轻启,挖心剜肉的话语,不假思索的向外流出, “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年少时就不缺人喜爱,世家女们都对你青睐有佳,现在又贵为首辅,权势滔天,何必如此。” 裴殊观的呼吸不自觉的重了一分,捏着朝瑶下颌的手指陡然放松,微微向下,沿着朝瑶脖颈处的肌肤骨骼向下,直到落到朝瑶的心房位置。 “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知晓,收回你的话,我只当你胡言。” “你也知道,我现在权势滔天,若你做不到对我的承诺,我对你的承诺,也可以就此作废。” 朝瑶瞬间想到,被迫迎娶长嫂的顾廷芳,见他背信弃义,忍不住气急,面具之下,呼吸声逐渐重了起来。 “顾廷芳已经受到了惩罚,这次的事也与他无关,你不能再用他来威胁我,这样只会让我恨你。” 裴殊观抚在她心房上的手,也感知到她加重的心跳,裴殊观的手向后划开,将朝瑶抱进怀抱,抚摸她的脊背。 朝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嗅到身前的药味,感觉到裴殊观□□的抚摸。 耳边再次响起裴殊观的话,他唇畔扫在朝瑶耳边,语调缓柔一分, “我未曾想用他们任意一人威胁你,我只想让你继续爱我,有一件事我忘记告知你。” “就算你仍想跑,想要离开我,只要你在历朝境内,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就算你跑去北朝,我也能率领万千士兵打过去,找到你,所以,我并不稀得用他们威胁你。” 朝瑶呼吸哽住,气血上涌,忍不住一把推开裴殊观,指着自己脸上的面具道,厉声置问, “你这样对我,逼迫我,又要我如何继续爱你。” “我分明和你说过,不要去晋中,留在汴京,我好好的呆在你身边,而你呢!?你如何对我!” 她那一巴掌扇到裴殊观的下颌上,白皙的肌肤顿时起了红印,裴殊观抿直唇瓣,看向朝瑶的眸光越发幽暗。 他对朝瑶的话语不置可否,伸手握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埋首深嗅她颈间香气, “是你骗了我太多次。” “于我而言,汴京和晋中无异,可你拼着于我决裂也要留在汴京,我疑心你又有什么计划。”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朝瑶心神一颤,她做的事,不能宣之于口,动机奇怪,难免让裴殊观生疑。 可朝瑶没想到,这细小的地方,他也能察觉到。 撇过脸去,朝瑶抵死不认,“汴京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才一回来,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 裴殊观伸手轻轻握住朝瑶的指尖,嗓音柔和低哑,似在哄人, “少时我们学于一堂,你不愿学,曾央我,等我科举之后,教习你些地理人文,游方佚事,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朝瑶心中只有冷笑,瓷白的牙齿阴恻恻的轻启,十分不给裴殊观脸面, “那这张面具呢,你又作何解释?” 裴殊观手指落在那张,他亲自绘制的面具上,面具采用最好的木料,他一点点的打磨而过,保证上面,没有多余的木刺,划伤朝瑶娇嫩的脸庞。 可是那木料,依旧坚硬,早晨解下,为朝瑶洗漱之际,能显而易见的看到,面具留下来的印记。 裴殊观敛下纤长眼睫,他也厌恶,为朝瑶带上面具的自己。 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睫微颤,裴殊观唇角抿直,他不是不能面对自己的不足之处。 但是,面对朝瑶,向来以天资卓越著称的他,将这些软弱的话语道出,依旧身形微颤。 那是他柔软心脏的核心,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期盼。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 “亦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这话,说出口,嗓音微颤,实在不像他,朝瑶心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朝瑶想,她应当是知道几分,裴殊观现在在想什么。 无非是接受不了,一个爱他的人,突然不爱了而已。 可是爱情,是多么渺小的一个东西,他现在有权有势,数不清的美女前仆后继,人人都爱他。 只是,她们做不到像她那样豁出一切去爱而已。 而她之所以能做到,也只是因为这不是她的世界,若这是她的世界,那她是一点一滴也不愿意付出的。 朝瑶能清楚的认识到,或许,他爱的并不是她,只是那个能为他豁出去一切的人。 所以,这样的爱,有什么意义? 朝瑶微微叹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连裴殊观这样高傲的人都软了的时候,她现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若要她继续向裴殊观低头,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她一定会找到机会,再不受制与裴殊观。 正低头沉思,耳边却又响起裴殊观的声音,他指骨揉抚着朝瑶的脊背,似是哀叹,又似是爱怜, “这些时日,你乖一些,等到了晋中,我就将这面具除去,不再叫你难受。” 这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的行为,朝瑶并不认同,正低头缄默,外面有嘈杂声起,朝瑶转头去看,头已然转了过去,却恍然惊悟,自己看不见。 裴殊观似与她心有灵犀,苍白纤细指尖,撩开车窗帘幕,目光探出,外面萧条景象四起。 有成群结队的流民上京,老弱妇孺,稀稀落落的走在一起,按时间算来,应当是山西‘太平会’作乱,造成的情景。 历帝在位几十年,尸位素餐,累积沉疴无数,分崩离析之势跃然于眼前,边境也早已不安稳,还是裴殊观执政两三年一来,以雷霆手段加以纠正,改善了良多。 可山西去年大旱,倭寇又起,行事却非常无畏,竟拖至今年,地方官员也未能解决。 虽然裴殊观派来了专员,但也紧紧是将倭寇压制住,流民问题却很严重。 裴殊观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遂想着,亲自去一趟。 “是流民。” 裴殊观替朝瑶拨弄面具压制的头发,手指摩挲她的肌肤,尽量让她舒服一些,声音清亮,但难免有些病中的疲惫。 “他们从稍南一点的地方来,要入京讨活路。” 朝瑶耳畔,响起老人急躁的咳嗽,小儿的哭闹,妇女唉声叹气的声音,他们似乎很疲惫,竹杖的声音,一下一下戳在地上,却掩盖不了,有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朝瑶没见过流民,想来大抵和成百上千个流浪汉聚集在一起相差不多,但是他们更惨一些。 她的世界里,流浪汉至少能吃饱饭,但是这里,他们更惨,或许一天,一粒米也吃不上。 不过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朝瑶扭头,不欲再看。 裴殊观却叫停了马车,吩咐马夫,将车队带上的粮食,分一些给这些流民。 朝瑶知晓他高洁公子的做派,又重名声,又信佛,宛若观音菩萨点化的童子。 自然觉得,他现在装模做样的体恤百姓,端得一副菩萨心肠,也是合乎常理。 但她知晓裴殊观是多么冷心冷肺之人,遂对他的做法,抱了一丝看透他披起皮囊装模做样的,看笑话之意。 但她不知。 裴殊观先前,随母亲礼佛,虽然通达佛经,却从不虔诚。 是后来,为了将她复活,才对旁人,有了怜悯之心。
第75章 路上(一更) 马车走了两日, 才到入晋中境内,不似一路流民繁扰,晋中作为山西的首府, 竟一派安定昌盛的模样。 向外扫视而去,街边自由各色当地小吃和手工作品, 想着本就是带朝瑶出来散心,裴殊观格外珍惜这一段独处的时光。 耳旁声音渐变,热闹繁杂,小贩的吆喝声, 拨浪鼓的拍打声,人来人往中, 带着当地特有的口音,非常热情喧闹, 与出京一路所见的流民萧条景象, 半点不一。 朝瑶尽管看不见, 也能听见这其中的差别,听闻山西大乱,首府能如此快速平却下来,实数不易。 裴殊观修长苍白的手指, 捻起朝瑶耳边的碎发,向一旁拨弄而去, 暗色眸光将朝瑶盈了个满怀。 将朝瑶圈揽在怀里, 裴殊观毫无疑问的想, 被锁住双眼的这些时日,朝瑶安静了许多, 也乖顺了许多。 娇娇小小的靠在他身侧,像一只小火炉似的, 虽常常摆脸色给他看,不多言语,但也不会故意说一些话来气他。 裴殊观将朝瑶抱在腿间,一手握着她纤软腰际,一手缓慢摩挲朝瑶鸦青秀发。 马车一个趔趄,车身一整,朝瑶浑身一荡,更往裴殊观身上靠了两分,腿根也坐在他的大腿处,被他强硬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朝瑶赶紧坐直身子,与裴殊观身体隔出缝隙,僵硬的撇过脸去。 朝瑶只想着到了州府,赶紧叫裴殊观将这面具给她解开,双眼不能视物的感觉,实在让她太过不安。 她撇过脸去,虽是满脸淡漠,但冷傲清丽如小荷一般的容貌,就尽在裴殊观眼中,尤其是那微微梗着的纤长白皙的脖颈,任谁看了,都像与之交缠。 这宽敞硕大的乌木马车缓慢行驶着,分明是偌大的空间,天气虽然回暖,但大抵也称不上温暖,朝瑶只觉得裴殊观喷洒在自己脖颈处的吐息微烫。 朝瑶心神颤动,被他弄得既无奈又无措,心中更是没有什么与他亲近的意图。 或者说,自从朝瑶决意与裴殊观一刀两断后,朝瑶对裴殊观的亲密意图,就已经是避之不及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在朝瑶看来,并不适合做这些事。 但裴殊观却不肯,他似乎将那天的事情忘却,执拗又偏执的要与朝瑶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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