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阙却自始至终神色淡然平静至极:“你以为呢?” 瑶宓眼睫微微下垂,遮住眼中明晰,沉吟良久,只歉疚道:“宓儿愚笨,怎猜得大表哥所思?” 北阙听罢,只轻笑一声。 他的笑声不算大,可于久未闻过北阙如此笑得开怀的瑶宓却是一惊,她下意识便要抬头去看,可下一刻,她又意识到了什么,极快地遏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然而北阙却是动作更快。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忽然伸手掐住她下颚骨,强制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瑶宓眼前本是缭绕漂浮的雾色,被迫抬头的瞬间便闯入了那双深如无涧炼狱的眼眸之中。 她本能地便想挣脱开来,可钳制在她下颚的那只手冰冷又狠戾,让她挣脱不得分毫。 她被迫,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一双美目含泪:“不知宓儿做错了什么,大表哥要这样待宓儿。” “做错了什么?”有温热的泪滑落北阙冰冷的指节,他却毫不怜香惜玉,一双眼逼视着瑶宓,“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的挑拨离间天衣无缝?” 瑶宓心间骤紧,可面容之间却仍是如梨花落雨般娇弱惹人怜惜:“大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本座什么意思?本座什么意思你该很清楚才是。” 北阙手下力道更甚,瑶宓吃痛,可他却没有分毫松开手的意思,开口的话更是冷血无情,“本座可不是那些拜倒在你裙下,任你宰割欺骗的蠢货,连你这样明显的言下之意都听不出!” 瑶宓心间陡生惶恐,北阙的手段之残忍,她在凡间之时便领教过。 事到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宓儿不懂大表哥的意思。” 她满目疑惑不解,眼底隐含被误解的羞恼怒意,“宓儿所言都是发自肺腑,如何到了大表哥心中便是挑拨离间?” 北阙却是沉沉一笑,极为用力的手下力道一松,瑶宓便因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向跌倒在地的她,“你既不想承认,那本座便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些口口声声心仪于你,愿为你舍弃旁人的蠢货何曾看不透你的伎俩?” 瑶宓容颜绝色,哪怕是天界之中也多得是为她折倒之人。 她心仪容与,从不曾应承过旁人,可却也左右逢源,处处留情。 北阙毫不留情,“这世间的男子虽多是愚蠢之人,可即便再愚蠢的男子,对女子的伎俩却也明白得很,他们之所以不戳破,不过是为了享用女子的容色或爱意,睁眼装瞎罢了!” 他的声音之中不带半分情绪波动,冷静到近乎冷酷,“还是你真以为你手段了得,本座在世俗界之时没看出你对裴姝未的栽赃陷害?” 即便瑶宓再强装镇定,在这一刻,她连勉强的镇定都已是维持不住,脸色骤然苍白如雪。 大表哥竟然......竟然一直都知道! 她倏然抬头望向眼前人。 北阙身后是起伏于雾色之中的黛色群山,他分明一袭金白色衣衫,却仿佛与山海融为一体,遮天蔽日到让人恐惧。 既然大表哥从始至终都清楚,那为什么...... 她不懂。 瑶宓以手撑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正待想问北阙为什么,可眼前人却在瞬息之间便化作一团金光,彻底消失在了她眼前,全然不在意她之生死或疑惑。 “天女——”一直被瑶宓吩咐等在远处的仙侍一见得北阙离开,便匆匆而来,“天女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青华上神也太教人害怕了! 瑶宓在仙侍的掺扶下站起身,“不必担忧,我无事。” 她的确无事,她只是至今仍旧不敢相信的震惊,连入得了栖凤殿,见得了帝后都还很是震惊。 帝后自也觉察到了瑶宓的不同寻常。 她轻捋了捋怀中讹兽柔软的毛发,“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瑶宓惶恐跪下:“姑母恕罪,宓儿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帝后此前怒极,此刻却因着瑶宓的安抚心情好了不少,倒也不在意瑶宓的心不在焉,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道:“你我姑侄之间,谈何恕罪?” 她以无形的力道托起她,“说说吧,这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我的宓儿都这样害怕不安了。” 瑶宓谢恩起身。 她斟酌良久,到底是道出了自己所思,只是没说这番话是北阙所言。 帝后抚在讹兽背脊间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瑶宓:“你以为呢?” 她以为? 瑶宓羞愧摇头:“请姑母恕宓儿愚钝,宓儿猜不到。”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足够小心谨慎,断不会教人发觉了什么。可大表哥却说世间男子即便愚笨至极也猜得透女子争宠夺爱的伎俩。 二表哥便是因为看透了,所以才一直这般冷待于她吗? 仅仅是这般一想,瑶宓都觉得心间发凉发颤,若真是如此,她又该要如何? 帝后起身,走近瑶宓,无奈一笑,“傻孩子。” 她道,“是说这话的人骗你呢。” “骗宓儿?”瑶宓不解。 帝后抬手,温柔地轻抚在瑶宓发间,“男子如何能懂女子之心?若是男子都能明白女子,这世间也就不会出现ᴶˢᴳ那样多的阴差阳错和怨偶孽缘了。” 她道,“就似女子也猜不透男子一般,男女本就有所不同,所思所想自也不通,你毋需为此烦扰,你二表哥若真是因着觉得你心思不纯而不喜于你,以他的性子,早就该离你远远的了,不是吗?” 容与性子张扬霸道,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以他的性子,若是厌了瑶宓的确早便疏远了她,而非只是冷待。 瑶宓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瑶宓离开时,帝后凝视着瑶宓的身影,只无声地笑了。 容与的确眼里容不得沙子,可瑶宓却忘了,有帝后在逼迫于他,他如今即便再不愿,却也无法全然远离她。 瑶宓的担忧又何曾有错? 这世间男子本就如此,爱极之时便是连女子的伎俩也能眼瞎到视而不见,偏爱地选择相信;若是不爱,他便能毫不犹豫地抽身,曾经女子取乐他的争夺便成了恶毒。 男子从不曾有愚蠢之人。 唯有女子之中才会有愚蠢至极之人,将一生的命数都全然寄托在男子虚无缥缈的爱上! ** 容与和帝后不欢而散后是寻北阙而去的,可待得他回了明光殿才知北阙早已离开了。 他又随之去了冥界,却也没有见到北阙,冥界之人都说北阙又闭关疗伤了。 容与无法,只得把早已备好的药交给了追今,吩咐追今好好照顾北阙。 因着此前说过要带凌云见凌邪,因此他又在冥界之中滞留了不少时辰才要离开。 待得容与带着凌云折返时,又行至永泰殿前那株琼花时,他忍不住地止住了步伐。 他却也不是有意要看那琼花,只是那琼花树在一片幽碧之中太过显眼,他每每经过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何况巧合的是阿未也素来喜爱琼花。 容与站在树下,琼花簌簌落下,满头白发。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追今:“追今,你可知晓兄长是何时种了这株琼花树?” 作者有话说: 追今: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 我突然发现这周字数不够,所以今天稍微早点更新 以后还是凌晨 第23章 23 金色圆丹 ◎仿若昙花一现。◎ 他觉得奇怪,兄长从不是爱花惜花之人,怎会突然在殿前种下这样一株琼花树。 可若非是兄长应允,又有谁敢在永泰殿前种琼花树? 追今仰头看了看满树琼花:“君上种这琼花树有三四千年了,那时殿下正在凡间历劫。” 竟然这般多年。 容与越发觉得好奇,“你可知兄长怎会突然想种这琼花树的?” 他上次来冥界便是极为好奇,也想问兄长,只是后来险些与兄长起了争执便忘记了。 追今沉默良久:“殿下恕罪,下仙这却是不知了。” 兄长素来不爱与人袒露心事,追今不知也没什么奇怪。 容与不再追问,但走了数步,足下踩过堆叠成海的琼花。琼花圣洁如雪,他蓦然便想起了裴姝未,又忍不住猜道,“莫不是兄长有心仪之人了?” 跟在容与身后的追今亦随之停了下来,足下染雪。 他垂眸,恭敬道:“殿下说笑了,君上数千年如一日地忙于冥界事务,又何来机缘得到这世间难求的良缘?” 以北阙的性子,无论是在容与历劫前还是历劫后,他全身心几乎都是放在冥界事务之上,何曾为情爱分过半分心思? 容与也不过是随意猜测罢了,如今追今这般说,他也明白过来北阙并无心仪之人,只是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裴姝未,忍不住眉眼都含笑:“怎会没有机缘?” 他笑着看向追今,“我想兄长总有一日也会遇见自己愿意付之性命的仙侣。” 琼花扑簌飘落,连眼前唯一的幽碧色光芒都隐隐被掩藏,琼花映着容与那面与北阙一模一样却风仪毫无相似,尽是恣意的脸,追今眼前仿佛浮现出北阙曾受刑于天劫之下,痛苦到了极致,浑身染血的模样。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蓦然想起了君上告诫,到了唇边的话便哽在了喉口,再动弹不得。 最终,他只是凝视眼前风雅少年片刻,缓缓道:“那下仙便先行为君上谢过殿下吉言了。” 容与笑:“我与兄长本为双生,又是自幼一同长大,怎这还要谢?” “是下仙失言。”追今认错。 容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待得送走容与,追今折返永泰殿时,殿中仍是晦暗一片,他神色如常地行入殿中:“君上。” 沉沉的声音自上首传来:“送走予之了?” “已是送走了。”追今双手呈上容与送来的伤药,“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属下交与您的伤药。” 即便是在夜色之中,追今手上的伤药也散发着莹润白光,白光之中又透着浅淡的妃色。 分明是数千载之前陛下赐予容与,极为难得的疗伤圣药雾膏。 药膏打开之后,殿中沉寂良久,追今迟疑地正要开口询问,忽闻上首声音道:“收好吧。” 他微愕,犹豫了片刻,问:“君上受伤甚重,不用这雾膏吗?” “不必了。”北阙淡声道,“本座所受不是什么重伤,用不着这药膏。” 本就身受重伤在前,又服用碧瑶花,被帝后惩戒在后,这还不算重伤的话,那什么才算是重伤? 可想起方才太子殿下眼角眉梢的笑意,又眼睁睁看着君上的满身凄凉,他到底是没再能开口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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