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敢开口,便不怕瑶宓告诉容与。 若是容与真失去了所有记忆,倾慕于她,他便只会因此越发厌恶瑶宓。 若是容与没有失去记忆,那瑶宓说与不说又有何妨? 何况她如今越发觉得容与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瑶宓短暂的极怒之后,又道:“看来姐姐今日着实是不愿与我好好说话了。” 她索性也不再装下去,只是面目间的温婉妩媚笑意早已成了习惯,便是她不再伪装,眼角眉梢之间的浅笑也半分不减,“也罢,既然姐姐如此不留情面,我也不必兜圈子了。” 她轻拍两下手,本是空旷宽阔的青鸾宫前竟是不知何时便出现了数十道高大的身影。 数十道身影整齐划一而立,身着银色盔甲,显然是天兵,看那一身的气势,甚至还不是寻常天兵。 瑶宓微微笑着,“帝后娘娘有请,姐姐请吧。” 言罢,她寂然垂眸,她并未将裴姝未的存在告知姑母,也不知姑母如何会得知裴姝未的消息。 请? 裴姝未轻扫一周,无声笑了,这架势怕不只是请吧? 不过帝后请她这区区一介真仙,竟劳得这般多天兵,倒也是瞧得起她。 “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天女了。”她微顿片刻,只道。 早在她决意杀了容与那日,便料到了迟早有一日会与帝后对上,只是没料到来得这般早罢了。 裴姝未没有任何挣扎地随瑶宓去了栖凤殿。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往三十六重天而去时,一路上却没引起任何神仙的注意,是帝后有意的遮掩。 可数十人都没察觉到的是,就在他们转身之时,霜华殿前一株琼花树上的一朵琼花化作了一缕无形的白烟,融入了雾色之中,飘飘荡荡飞向了明光殿。 容与被帝后禁足之后倒也不恼,毕竟自年幼到如今,他被禁足也并非是一次两次了,早已习以为常。 他只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凡间历劫之时曾那样对待过阿未,杀害过自己亲女。 直到一缕白烟随风送入了殿中,一道身影凝实在光影之下:“殿下。” 高坐上首的容与循声看去,便见得了他才派去青鸾宫中保护裴姝未安危的时危,“你怎么回来了?” 他问,“是阿未出什么事了?” 时危不敢有所隐瞒,“好似是娘娘宣了天兵带走了仙上。” 因着殿下吩咐过他只能保护仙上安危,不得窥听与窥探,故而他此前并未听到任何对话,只是在天兵出现之时才开始探听消息。 “母后?!”容与骤然起身。 他匆匆行至时危身侧,“你可确定?” “属下确定。”时危肯定地将所见道来。 容与再顾不得满殿监视他的仙侍,迈步便要踏出明光殿。 母后怎会发现了阿未,宣阿未去栖凤殿又是想做什么? “殿下且留步,娘娘吩咐过——”看守在明光殿外的仙侍见容与径直朝着殿门出而来,手中兵刃毫不留情落下。 只是众仙侍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在金光闪过之时手脚麻木到连兵器都握不稳,纷纷倒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容与大刀阔斧地出了明光殿。 ** 栖凤殿 裴姝未到栖凤殿时,周遭寂静无声,甚至静到此处不似仙境,更似幽寂冥界。 没有人宣她进殿,便是瑶宓,也只是引她到廊檐下后便无声进了殿中,再不看她。 她虽是不善这些个争斗,却也知道帝后这显然是在杀她下马威。 良久,她才隐隐约约听到自殿内传来一道极为威严的女声:“宣她进来吧。” 又是不久之后,裴姝未面前那道紧闭的殿门才缓缓又一次从内拉开,放了她入内。 与殿外极为相似的是,殿内亦是寂静无声,静到连她缓步迈入其中的细微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依礼,裴姝未是不能直视天颜的,她倒也没有一上来便惹恼帝后的意思,便只微垂着目光,向帝后行礼:“下仙云殊叩见娘娘。” 她垂眸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华贵的浅金色衣摆。 明亮的天光映在宽大的衣摆之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几乎教人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亦如帝后给人的感觉,沉稳威严到教人琢磨不透。 裴姝未打量帝后之时,帝后亦在无声垂眸打量玉阶之下的人。 以她看来,到底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尘女子罢了,有何本事竟能教她两个儿子痴迷如此。 容与倒也罢了,那孩子本就天真,容易被女子诓骗倒也寻常。 但北阙竟也生生陷了进去,而且到如今竟都还执迷不悟。 倘若此前帝后还觉得北阙恨极了裴姝未,但自那日夜里,她亲自差人查探,亦或者说知晓眼前之人便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裴姝未后,她便清楚了,北阙从来没有放下过,第四世里的一切也不过是有意诓骗过她罢了。 思及此,帝后胸腔中怒意渐生。 容与为救这凡尘女子受伤到无法历劫后,她便强行封印了北阙记忆,只给了他凡尘之中本该属于容与的那段记忆,把他丢进了大婚当日,指望着冷心冷情如北阙能骗过天道,替容与度过天劫,放下尘缘。 谁知天道倒是骗过了,毕竟北阙和容与是双生子,血脉相通,连生性都极为相似。 可谁知道意外会出在裴姝未身上,北阙竟也世世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甘愿赴死。 若非第四世时她有意解开了北阙所有的记忆,又加注了一段莫须有的记忆教他误以为裴姝未与容与曾情定三生,才让他生了隔阂,决心与裴姝未决裂,甚至杀了亲女,只怕北阙是要与这凡尘女子世世纠缠下去。 可惜如今看来,连那决裂都是虚假。 究其根本都不过是为了护下眼前这个凡尘女子罢了! 北阙倒不愧真是她养的好儿子,竟是分明以为这凡尘女子所爱之人是容与,也不惜舍命护下她!还连她也诓骗过了! 若非那日夜里他从冥界折返仙界,只怕她到如今都还不会知晓! 便是仅仅一想到此处,帝后都怒意陡升。 她也不唤裴姝未起身,就斜靠在软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知本座唤你来栖凤殿是为何?” 裴姝未眸光微微一闪,除却为了容与,还能是为何? 只是她开口的却只是,“请娘娘恕下仙愚钝。” “愚钝?”帝后仔细品了品这两个字,只觉好笑。 能安然周旋在北阙和容与之间的凡尘女子,只怕是和愚钝沾不上边,“本座也没心思你兜圈子,今日之所以差人寻你来,是有事问你。” 第32章 32 她爱的是我 ◇ ◎我爱的只有你。◎ 裴姝未没有立即开口应声, 帝后倒也不在意。 她轻瞥一眼伏跪在地的裴姝未,纤长莹润的手轻轻一握, 一把厉如削铁的剑便凝实在她手中。 “撕拉——” 未满断裂的清脆声响炸裂在寂静一片的栖凤殿中, 帝后莞尔一笑,极为温柔地道,“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不回本座的话。” 裴姝未轻瞥一眼被劈作两半,飘落在地的帷幔,又缓缓把目光落在了直直插|入她身前地面的那把利剑,帝后之意, 只怕不是她不回便能安然无恙的吧? 她张口,正欲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不止的喧哗声。 喧闹声不止, 甚至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素来喜静的帝后微蹙眉,侍候在侧的沉月在帝后开口之前便心领神会道:“沉月这就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去吧。”帝后轻摆手。 她冷肃面容, “本座倒是要好好瞧瞧,是谁这般大胆!” 沉月恭敬应下,转身的瞬间却是僵硬了身体:“......殿下?” 帝后循声望去。 殿门之外, 数步台阶之下,一道金白色身影匆匆而来。 虽是逆着天光, 可来人身形挺拔修长, 一袭金白色衣袍极为惹眼,即便是疾驰而来,一身的飘逸潇洒未减半分。 栖凤殿外守有数十仙侍,容与一路奔来未曾停顿半分。ᴶˢᴳ 殿外仙侍听命于帝后, 即便容与是天界储君, 见得他不得令而要闯栖凤殿, 未有半分迟疑地便拔出手中剑。 容与步伐不止,翻掌之间,金色光芒骤起,风驰电掣地卷向朝他涌来的仙侍。 耀眼的金光闪过之时,仙侍已是僵硬了身体,倒在地上一片痛苦□□。 他径直越过满地仙侍,急步步上了台阶。 帝后微眯眼,眼中神色在看着容与步步步上台阶时隐隐染上难以置信,“容与?” 这种不敢相信在看见容与步入殿后首先便看向裴姝未时达到了顶峰。 瑶宓倒是最初便知道了容与和裴姝未之间的事,可却没料到容与竟要为了裴姝未忤逆帝后,擅闯栖凤殿。 她震惊,“二表哥你——” 容与进殿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直直插|入裴姝未面前的那把利剑。 他心头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裴姝未身边,确认裴姝未无恙,又把她护到身后后,才稍稍安了心,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向帝后问礼:“儿臣请母后安。” 裴姝未被牢牢护在了容与身后,她的目光缓缓落在眼前少年身上,幽暗不见光明。 果真是帝子,竟连这般都不能杀死他吗? 还好她给自己留了些余地,离开前封了他所有在镇龙穴中的记忆。 她本还隐隐担心“容与”会记得,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他若记得,只怕不会这般护着她。 帝后目光逡巡在容与和裴姝未之间,眼中尤自氤氲震惊,甚至怀疑。 容与恢复记忆了? ......不,若是恢复记忆了,以他的性子,便不会一直以来都这般平静。 帝后忽然沉声笑了。 她倒是没料到,即便是没了记忆,她亲手教养的好儿子竟也这样一头又撞了进去,“安?” “你都敢打伤无数仙侍,擅闯栖凤殿了,本座还如何安得了?” 她沉沉凝视着宛若一人的两人,目光紧紧定在容与身上,“阿与,不如你告诉本座,你这般气势汹汹是要作何?” 她指向他身后那道几乎被他挡得看不见的窈窕身影,“还是说你以为本座要对她不利?” “本座在你心里便这般不堪吗?!”她质问。 几乎是帝后话音落下的霎那间,满殿仙侍惶恐跪下,封住自己神识,有些话并非是他们这般区区仙侍可以听得的。 惶恐蔓延良久之后,响起殿中的是少年沉稳端正的声音,“儿臣从未觉得母后不堪。” 不是没觉得她不会对裴姝未不利,仅仅是没有觉得她不堪。 帝后又怎会听不出容与言下之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容与,眼帘微垂,忽然转而问道,“你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宓儿,便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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