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什么一般把手中酒递到裴姝未面前,“对了,我见你似是很喜欢这白玉酒,顺道给你带了些来。” 裴姝未的确很是饮酒,倒是没料到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观察这样细致,不过她也没有伸手去接:“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下仙之前便说过我们并不相识,殿下又何必这样执着?” 裴姝未没接,容与虽有失望,却也并不意外,也不再强行反驳裴姝未说他们并不相识的话,只是伸手便要把手中白玉酒放在一侧的白玉桌之上。 素白的白玉雕花圆桌之上,张张宣纸杂乱无章地铺陈,宣纸上的字迹更是潦草凌乱,很显然落笔之人的心绪纷乱至极。 容与并非有意偷看,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恰巧便是这圆桌之上,其上字迹自是也在一瞬之间映入了眼帘。 所有宣纸之上都是同一个丹药配方。 这纸丹药配方上唯独圈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断魂草。 “阿未你在ᴶˢᴳ寻断魂草?”容与问。 裴姝未轻瞥桌上宣纸,倒是并不怕容与瞧见,毕竟这宣纸上的配方她并未写完,此刻看不过是一副再寻常的提升修为的丹药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制一味药罢了。” 不过是在寻一味能让容与魂飞魄散的药罢了,只是可惜她唯一寻到的一味无色无味,任是仙帝怕是也寻不出任何异常的忘忧丹独独缺了一味断魂草。 而且这断魂草,以她之能怕是取不回了。 这忘忧丹之法便是再不舍,多半也只能放弃了。 裴姝未略有遗憾。 容与敏锐地觉察到了裴姝未眼角眉梢间的失落,笑着道:“正好我近来要去冥界,我为你取回来吧。” 因着魔气之事,他也该去冥界寻兄长了。 裴姝未眉目间一贯的冷然在这一刻骤然凝滞。 容与方才说了什么? 他竟然这样轻松地就说他要去冥界为她取断魂草,仿佛取那断魂草不过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 但那可是断魂草。 断魂草生长于冥界界河之底。 界河是一条亡命之河,历位青华大帝都会将人世间最凶恶歹毒之徒的三魂七魄丢入这界河之中,任其受尽界河撕裂神魂的痛楚,永世不得超生。 因此界河之中除却凶险剧毒无比的河水,亦有凶魂无数,更有万载恶鬼深伏其中,便是大罗金仙入了此地怕是也难以生还。 断魂之草便生在这般鬼狱之下,若要深入河底取那断魂草,便要涉足河中,历经断魂蚀骨之痛。 故而断魂草又名为亡命草。 他便是真的想在她身上谋划些什么,又何须要为她取断魂草? 还是说容与如今真的是失去了在凡间的所有记忆,并非是要算计于她? 罕有地,裴姝未近乎错愕地凝视着眼前人。 甚至有一瞬之间她怀疑过容与根本不知道断魂草是什么。 只是很快容与的话便让她明白他不仅知道断魂草是什么,更明白取断魂草意味着什么。 容与似是看懂了裴姝未的震惊,眉眼笑意不由得加深:“界河虽是凶险,可我毕竟是仙君修为,又是天界储君,又岂会没有几分保命的本事在身?” 他眼角眉梢之间皆是独属于少年的骄傲霸气,张扬却不狂妄,“阿未不必为我担心。” 裴姝未又岂会为容与担心?她不过是震惊与怀疑罢了,何况她也不认为容与真的会冒着性命危险为她取断魂草。 尚在人世间的顾寒觉不会为她取断魂草。 如今也许真的失了记忆,根本不记得她的天界储君又如何会不顾性命为她取断魂草? 何况他们至今不过相识短短数十日,要说数十日之间便让容与对她情根深种,未免太过荒谬。 因此容与今日所言,她根本没信,更没有放在心上。 容与知道裴姝未没信,他也只在离开之前唇畔略略弯起一个弧度,对她道:“七月初七的时候喜鹊会在天界与凡间搭起一座鹊桥,极是漂亮,等我从冥界回来应当正好快要到七月七,到时我们一起去看吧。” 言罢,也不等裴姝未拒绝,不过眨眼之间眼前便没了人影。 ** 冥界 忘川河流经之处片片火红的曼珠沙华摇曳生姿,招摇的红映得连本是血黄色的河都化作一片腥浓的血红。 河畔之处桥头蜿蜒,唯有一个头戴帷幔的年迈妇人缓缓斟倒出一碗碗碧色的汤。 忽而,一道金白色身影迅速穿过成片摇曳的曼珠沙华之中由远及近之时,老妇人便停下了手中斟汤的动作:“太子殿下驾临,老身有失远迎。” 容与抬袖间,一道无形的力道便扶起了孟婆,“我也不是第一日来冥界寻兄长了,怎还需要孟婆远迎于我?” 他看向魂魄列队而行的奈何桥头,“你可知晓兄长如今是否出关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阿未给弟弟下的毒药的药引还是弟弟自己辛辛苦苦找回来,欢欢喜喜交给阿未的2333 求弟弟的心理阴影面积 —— 明天有事,应该会请一个假 所以给这章留评的大家发红包作为补偿趴 第11章 11 冥界主君 ◎无法割舍的血缘至亲。◎ “君上此前身受重伤,闭了生死关,现今是否出关了老身就不知晓了。”北阙行踪向来隐秘,孟婆虽为冥界君主近臣,却也知晓得并不算多。 “身受重伤?”容与不解,兄长修为早已将近仙帝之尊,这三界之中,除却父帝,又还有谁能伤得了兄长? 他问,“可知是谁伤了兄长?” 孟婆摇头,“这却也不是老身能过问之事了。” 从孟婆处问不出什么之后,容与便径直匆匆往北阙寝殿永泰殿而去。 冥界是极夜之地,永不见光明。 冥界君主寝殿永泰殿便高立于极夜之巅,冰寒刺骨,所见之处尽是摇曳的幽碧色魂魄。魂魄之下,朵朵曼珠沙华招摇绽放,似血般妖异浓艳。 唯一突兀的便是永泰殿前不知何时生了株素白的琼花。 琼花素白,盛开在万千神魂与曼珠沙华之间,又仿若渡化世人脱离苦海的佛陀,圣洁高雅。 兄长何时竟是种了琼花树? 容与诧异地抬头看了良久后方才踏入了永泰殿。 永泰殿中寂静一片,不见丝毫光明。 容与甫一踏入便微微蹙了眉,但引他入殿的冥界侍从却已退下,他沉凝须臾,正待开口,黑暗之中一道无声的力道却忽然冲他而来。 他抬手便要掐诀,可极为细微的低吟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下一刻,温热袭来,掌心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毛茸茸的柔软。 容与抬手挥亮满殿烛火,便见一只通体雪白,耳生蜿蜒长角,四肢修长,浑身泛着碧绿光芒的神兽凌邪亲昵地蹭在他掌心:“就知道是你,凌霜。” 神兽凌邪听闻容与唤自己名字,越发粘腻地蹭在他身周。 容与无奈:“你蹭我也没用,我今日没带凌云来冥界。” 神兽凌霜和凌云本是一对双生子,长得毫无区别,数千载前身受重伤,为北阙和容与所救之后,两人便一人养了一只。 一听闻凌云没来,凌霜立即蔫巴了下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力垂下。 容与不忍凌霜难过,抚了抚它的头,安慰道:“好了,别伤心了,我下次一定带它来见你。” 若不是这次他要取断魂草,委实危险,他又怎会不带凌云来见凌霜? 本是如枯萎的花般耷拉脑袋的凌霜闻言,开怀地便抬起了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瞳之中清晰地倒映出容与的容颜。 容与笑着点了点它的鼻尖:“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话不算话过吗?” 凌霜开心了,又蹭着容与了起来。 容与捋捋它的毛发,“好了好了,别光顾着开心,你先告诉我兄长在哪里吧。” 哪知一向活泼的凌霜听得容与的话之后,却是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后便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容与。 容与头疼了:“兄长还没出关吗?竟然连你都不知道兄长去了何处。” 难道他真的要空跑一趟了?但是不应该啊,那团魔气...... 容与的思绪不过是纷乱的一瞬之间,本是围在他身侧的凌霜却是忽而转了头,步伐“哒哒”地往寝殿玉阶之上跑去。 容与循声转头,便见得本是空无一人的玉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满殿烛火晃动,引得殿中珠帘都随之微微摇曳,在玉阶之上投下道道半明半暗的光影。 那玄色身影便立于光芒与阴影交错之间,似巍巍远山,疏离的温润之下潜伏的是无尽的迫人威仪。 容与虽还未看清来人面容,却是先笑了起来:“原来兄长已经出关了啊。” 他道,“我还怕我白跑一趟了呢。”他松了一口气,“还好。” 珠帘被一只骨节如玉的手微微拂开,似珠落玉盘,“你既来冥界寻我,不是早便料定了我已出关了吗?” 光影错落间,曳地的玄色衣摆在玉阶之上划过眩目的弧度,一面如墨画,似烟雨的面容蓦然出现在万丈光芒之下。 即便容与早已见过这面容颜无数次,可许是历劫数千载未见的缘故,如今再见北阙,他竟是有一瞬之间的恍惚。 两人的眉眼仿若镜像般相似,若是仅凭容貌,任是何人也无法分清两人,即便是北阙和容与自己。 短暂的恍惚后,容与问:“我方才听孟婆说兄长你身受了重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北阙拾阶而下,一身雪白的凌霜紧紧跟在他身后,蓬松的尾巴摇摇摆摆地垂落在玄色的衣摆之上,是极致的黑与白,“不必忧心,不过是些小伤罢了,过些时日便好了。” 他看向身侧的容与,“倒是你,你如今可好些了?” 北阙和容与虽为双生子,容颜别无二致,甚至连喜好都颇为相似,可唯独不同的是,北阙身体康健,容与虽为帝子,却自幼患有心疾,是娘胎之中便带有的缺憾。 容与虽是察觉到北阙声线之间ᴶˢᴳ不同于以往的些许疏离,但北阙温润的性子之下本就极为清冷,因此他倒也并不觉太过怪异,“兄长也不必忧心,我这心疾也不是一两日之事了,等闲不会出事。” 待北阙走得近了,容与才发现他眉眼间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蹙眉,这也能叫做小伤?小伤能让兄长脸色苍白如此? “这真是小伤?”他怀疑,伸手便往北阙手腕间探去。 北阙修为远高于容与,寻常之时,北阙若是想避开容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此刻容与探手而来之时,北阙抬手间明显是想避开,但却轻而易举便被容与探在了脉息之上。 虽则不过是一息之间北阙便避了开去,却也足够让容与震惊,“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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