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寒根本无心用饭,他装作不在意,余光却扫过赵清宁吃了哪个菜,哪些菜又从未碰过,再默默记在心里。 若是下次她去重华殿,他也不至于安排膳食还让她不喜。 一顿饭吃的无波无澜。 永嘉起身向承德帝告退,这才带着赵清宁出门。 承德帝咳嗽两声:“小九,你近……” “父皇日理万机定然辛苦,儿臣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陆景寒利落说道,拱手作礼离开。 承德帝话都没说完:“来礼仪学的怎么样……” 陆景寒人就消失了。 他忍不住皱眉:“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张福禄笑着开口:“九皇子体恤陛下辛苦,不敢扰了您休息,也是一片孝心。” 承德帝意味不明:“是这样啊。” 要说他有多少孝心,承德帝看不太出来。 不过毕竟是他亲生儿子,外祖一族又被他下旨灭了,让他生来就落后别人,他多补偿他几分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宸妃,想起那个女子,承德帝还有些可惜。 宸妃是他当年最宠爱的妃子,可惜太聪明了,也太刚烈,善于揣测人心,从蛛丝马迹发现真相。 若是蠢一点,他可能就会出手替她挡住那些算计,说不定她能有个好结局。 思及此他走到桌案前,抽出一张画像,由于时间太久,画纸有些泛黄,可画上的人儿,依旧美丽魄人。 张福禄暗中叹气。 宸妃娘娘这张画像,在陛下书桌上摆了十多年了,听说是当年她盛宠时,陛下亲手所画。 可惜物是人非,佳人已逝,孩子也受尽苦楚,才终于活的像个人样。 张福禄不禁想,那宠冠后宫的嘉贵妃乃是庶女,要不是有几分像宸妃,如何能走到今天的地位。 若是宸妃还在世,九皇子该是何等尊宠。 陆景寒匆匆出了太极殿,就看到赵清宁离开的背影,他鼓起勇气,手不自觉的握拳,才开口喊道:“清……清宁。” 赵清宁下意识回眸,就看到月色下,他似乎眼巴巴地看着她。 “娘,你先等我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小九说。” 永嘉点头,她踏阶而上,走到陆景寒身侧。 见她回来,陆景寒唇角微微勾起,带了笑意。 周遭没有别人,赵清宁想了想,说道:“小九,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你说。” 她郑重开口:“你在宫中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今天他正面与萧临对上,虽说成功恶心了他,但也意味着跟将军府结仇。 将来夺嫡,将军府势必不会帮他。 承德帝之所以容忍他今日在大殿上与骠骑大将军针锋相对,还同意他说的给萧泽渊赐婚,一方面是他确实讨厌功高盖主的武将,有意要震慑萧家。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有愧疚心。 “但是小九,陛下对你再愧疚他也终究是帝王,你自己把握分寸,不要越过底线,触怒龙颜。” 她轻声叮嘱,陆景寒把她说的都记在心里。 “那我走了,等你学完礼仪,来了书院再说其他的。” 赵清宁如此说道,而后转身离开。 长阶之上,陆景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宫墙如此之高,高得他想拆了它,尽快去书院。 忽地,他的目光顿住,而后变得幽暗。 白日里,赵清宁曾说看嘉贵妃眼熟,他当时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看着长公主的背影,竟与白天嘉贵妃离开时有些相似。 不,是很像。 他自幼习惯了察言观色,对人的记忆点也比其他人更深刻。 可当他回忆起长公主与嘉贵妃的一言一行,又觉得不大像了。 长公主雷厉风行,而嘉贵妃温柔若水。 应当只是他的错觉。 “走吧。” 待到看不见人了,他面色瞬间恢复沉冷,没什么表情。 李德忠这时候大气都不敢出,这段时间殿下脾气内敛,却无端多了压迫感。 要不是他与殿下是旧相识,怕是要跟重华殿的宫人们一般,根本不敢与殿下对视。 还有,今日若不是赵小姐来了,怕是见不着他的笑容。 主子阴晴不定,他也只能尽力伺候,期待赵小姐常来,好歹能让九殿下开心点。 为了能尽快回到书院,陆景寒沉下心来学习礼仪,终于又过了几日,承德帝派人通传,让他去书院进学。 一大早,陆景寒就起来了,将衣服穿戴齐整,准备出宫。 李德忠感慨万千,他们殿下这也太上进了,一听到要去进学,天还蒙蒙亮就出发了。 有这样勤奋的主子,将来他们兴许也能跟着有一番造化。 清早。 德裕书院门口。 学子们匆匆而来,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纷纷驻足:“见过九皇子。” 他们神色惶恐,昔日被他们欺负的低贱之人,翻身做了主子,大清早就来门口站着,莫不是要挨个清算旧仇?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人行礼时腿都有些抖。 谁料陆景寒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们,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 他听李德忠说,赵清宁病了,向夫子告了假,前几日都没来过书院。 彼时他虽心急,却也不能出宫,只能默默忍耐。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他远远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眼前一亮。 “主子,到了。” 秋荷低声叫醒赵清宁,她打了个哈欠,苦着个脸。 就算是穿越了,早上她也还是得爬起来上学,真是造孽。 她叹口气,掀开车帘准备下去,一只手伸了过来,她下意识扶住,却在看清来人时有些惊喜:“小九?” 待回过神来,见周遭还有学子看着,她赶紧行礼:“臣女见过九殿下。” 陆景寒看着她松开的手,抿了抿唇,神色微淡:“免礼。” 赵清宁站直,笑弯了眉眼:“殿下终于可以来书院了。” 看来承德帝对他还是有培养之心的。 陆景寒眼底亦是涌起笑意。 见她踏步往里走,他紧随其后。 启辰殿。 课上,众人时不时地看向一侧的陆景寒,但见他坐的笔直,面色如平湖一般,不露情绪,不由有些感慨。 皇子就是皇子,就算跌入泥沼数十年,一朝翻身气度也贵不可言。 待下课了,更是有许多人想要与这位,近来倍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攀谈。 陆景寒刚准备到赵清宁身边去,就被人团团围住,看着这些人谄媚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不耐烦。 但这是在赵清宁身边,他得对他们以礼相待。 “赵清宁,萧公子被赐婚,是不是你干的?!” 薛云初怒气冲冲地看向赵清宁。 当初承德帝赐婚后,这消息震撼了全书院。 萧泽渊被禁足在家反省,不能出来,众人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姜知意身上。 奈何她知道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缩在家中告假,不来书院了。 得知姜知意被赐婚给萧泽渊,薛云初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她出身如此显贵,却让一个小官之女钻了空子?! 在知道那天赵清宁也在场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她在报复萧泽渊。 作为萧泽渊的头号粉丝,薛云初不能忍受。 “他天之骄子,你让他与一个小官之女定亲,这是何等羞辱?!你简直太过分了!” 赵清宁眼中闪过不悦:“薛云初,薛家那么有钱,怎么没给请大夫给你看看脑子?赐婚是圣上旨意,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薛云初火大,“陛下那么宠你,赐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对萧公子爱而不得,就想毁了他,让他娶个地位相差甚远的女子,成为众人笑柄,你简直恶毒至极!” 她讨厌姜知意不假,但她更讨厌以此来伤害萧泽渊的赵清宁! 说着,她越想越气,下意识抓起眼前桌子上的茶盏就想往赵清宁脸上砸:“我要替萧公子出这口恶气!” 赵清宁刚想拦住她,一只手从旁插入,钳制住薛云初。 她咬牙转眸,就对上陆景寒冰冷彻骨地眼神:“看来薛大人未曾教过你礼数,竟在书院对公主之女无礼。” 薛云初还没从他的身份转换里适应过来,下意识道:“放肆!小野种你放开我,你跟赵清宁一样都是贱种,卑鄙无耻的东西,就知道用阴谋诡计……” 她话音刚落,陆景寒快速夺过她的茶盏,手下一个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薛云初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拿茶盏的手指,被陆景寒给生生折了。 殿中一片沉寂,众人惊呆,一句话不敢说。 谁也没想到九皇子武力值这么高,而且还突然暴走啊。 连赵清宁都惊了:“小九!” 薛云初嘴上不积德被教训是应该的,但陆景寒不能在启辰殿动手,若是皇帝知道他第一天过来就惹事,那就完了。 陆景寒从怒意中醒过神来,看向赵清宁,目光这才恢复澄澈。 见她惊惧,他下意识有些慌乱,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解释道:“我是想夺她的茶盏……怕她伤到你,一时才失了力道,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只是折了她的指骨而已,还能接的起来,就是要受点苦。 昔日他身上的骨头断的差不多了,也照样爬起来了。 这也不过是给薛云初个小小的教训。 赵清宁咽了咽口水,她确实被陆景寒给吓到了。 刚才他的怒容,让她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仿佛书中的暴君活过来了一般。 可回过神来,又看他脸上一派纯良,还有几分不知所措,似乎真的是没掌控好力道。 她皱了皱眉,赶紧让秋荷去请大夫。 薛云初疼得几欲昏死,涕泪横流。 “你们在干什么?” 陆启衡突然出现在殿中,众人下意识退散,他便看到疼得冷汗直冒哭泣不止的薛云初,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有好事者赶紧将情况告知,陆启衡看着自家表妹如此痛苦,怒火中烧:“九弟,你这是要干什么?!欺辱臣女吗?” 这段时间承德帝很惯着陆景寒,陆启衡心中忌惮这个弟弟,对他愈发不喜。 眼下他犯了如此大的错,陆启衡自然不能放过机会,当即道:“我这就派人禀告父皇!” 说着,他就派人去宫中通报。 陆景寒看着他,眸中丝毫没有退让。 他可没有什么兄友弟恭的心,毕竟大家迟早是要刀剑相向的。 他没空同陆启衡虚以委蛇。 赵清宁下意识就要替他解释:“是薛云初出言不逊在先,小……九殿下是为我才出手的。” 陆启衡根本不想听:“云初性子娇纵,但本性不坏,不管她说了什么,也不过是与你开玩笑,九弟这般作为实在是太狠毒,此事我必须告知父皇,阿宁妹妹莫要拦我。” 赵清宁无奈。 陆景寒抬眸看他。 阿宁,妹妹? 哦,他怎么忘了,陆启衡素来自大,最喜欢不顾她的意愿,这么叫她,让别人以为他们多亲近,这事赵清宁私底下就抱怨过好几次。 要是把这张嘴缝起来,他是不是就不能这么叫了? 陆景寒的目光宛如阴冷的毒蛇。 很快,承德帝就得知了消息,他没想到陆景寒刚进书院就惹事,很是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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