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是后半夜,云黛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今夜她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也太具有颠覆性了。 花重影始终不与她相认,恐怕是害怕被青渊帝察觉出什么,毕竟她的母亲云若画可是神都的通缉犯,云黛作为云若画的女儿,很容易遭到青渊帝的打击报复。 至于前世,在万仞阁遭逢大难,云黛被剜出灵骨、废去修为,彻底跌入谷底时,镜花岛也正在经历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花重影更是分不出余力来顾及云黛。 所以在前世,那些有关于她身世的秘闻也都随着镜花岛的消逝与灭亡,一同被尘土掩盖了,也因此,前世的云黛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上任镜花岛岛主神算子。 云黛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她怎能想到,自己拜入万仞阁这条路,竟然是她的母亲提前为她选好的。 母亲认为只有将她送来万仞阁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那她又是否知道,她的女儿后来会在万仞阁经历那样一场磨难,就连先天灵骨都被人剜走了呢? 云黛回忆着过往,她怅然地发现,她的一生其实很难简单地用失败或成功来评价。 她曾跌落过谷底,修为尽失,右手被废;也曾被至亲至爱背叛厌弃,千夫所指。 可这些都没能打倒她,她还是重新站了起来,硬生生为自己闯出了一条充满了血与泪的路,成为了令整个十四洲都闻风丧胆的剑主。 云黛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花予和花墨说,没人知道云若画当年透支生命为她算的卦象里到底有什么,但云黛突然就觉得,也许后来的那些辉煌,正是母亲为她选择的生机。 所以在生机到来的前一刻,她所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锋锐宝剑必不可少的磨砺;是窗外腊梅的苦寒;是塑造了她的一笔一划。 这个认知让云黛的眼眶有了沉甸甸的热意,她的胸腔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那些郁结在心底、长达三百年的苦痛并没有消失,但却再也不会将她困在原地了。 云黛自重生后便下定了决心,要重新修炼无情道,但在此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有《斩戒诀》压制心底的恨意,她是否也能如前世一般,成功入道。 可现在,她却完全没了这个担心,现在的她是平静的,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回头,去审视自己的前半生了。 云黛闭着眼睛胡思乱想间,突然就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朝她这边慢慢走来。 她立马警觉,侧耳细听,从脚步声来判断,只有一个人,应该是那对双生子中的一个,他想做什么? 虽说今天她听到了许多有关于母亲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除了万仞阁以外,还有另一个去处,但那对拥有怀妙之体的双生子仍旧让她觉得很奇怪。 花重影将他二人送给她,就算是打着送侍从的名义,但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拥有特殊体质,被送给他人当炉鼎,这种命运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用悲剧来形容。 可这两个少年却好像完全不拥有自己的情绪,对于这种将他们当作物品的“赠送”,也丝毫不觉得冒犯,甚至隐隐让云黛有一种,他们好像乐意至极的错觉。 若她还是前世的她,是名震一方的剑主,那他们自愿成为她的炉鼎,依附于她、寻求她的庇护,她倒还能理解。 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第三境的弟子,这对双生子甚至修为还比她高,足有第五境,他们到底图什么? 伴随着“吱呀”的声响,门被推开了,云黛依旧闭着眼睛,她背对着门的方向,没做出反应,她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很快,她就感觉有人走进了,紧接着,她背后的床铺就微微下陷了几寸,那人竟然直接在她床上坐了下来。 “姐姐,我知道你是醒着的,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少年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冷香飘了过来。 云黛被拆穿了,她也不好继续装睡,于是她翻身坐起了身。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她就被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 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衫,白色的布料隐隐透出肌肤的颜色,他的领开还凌乱地敞开着,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 少年的长发披散着,如绸缎般垂直腰间,配上他额间的朱砂痣,令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精致,又多了几分慵懒与妖异。 或许是因为云黛前世就是以修无情道闻名整个十四洲,所以就算有人想来巴结她,也不会想着对她用美色。 所以这种场面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云黛的目光滑至少年领口下的锁骨上后,就及时停了下来,她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冷淡了,少年似是有些不解。 他又凑近了几分,跪坐在云黛身旁,声音轻轻地道:“姐姐不是一直分不清我与花予吗?花墨就是想来跟姐姐说说,我与花予的区别。” 少年说话的同时,微凉的气息也缓缓喷吐而来,隐约带着撩拨之意。 不过也的确如他所说,云黛还真分不清这对双生子,甚至于在面前的少年自称是花墨之前,她都不知道这突然找上来的,是他们兄弟中的哪一个。 “那你就说说要怎么分辨吧。”云黛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花墨笑了起来,他很快就抓起了云黛的手,在云黛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将她的手放入了自己的衣领中。 “姐姐,我与花予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少年说话的同时便引着她的手,从他轻微震动着的喉结上划过,又落在了他的锁骨之下。 “姐姐你看,我这里有一颗痣,花予就没有。” 云黛看了过去,果然就见少年的右肩锁骨下,有一枚红色的痣,很小一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姐姐,”少年继续将她的手向下引,“其实最好的辨认方式,就是你与我们双修,即使我们是双生子,即使我们的气息很相似,但细微之处仍旧大相径庭。” “你与我们双修之后,很容易便能发现我与花予的区别了。” 少年说话的同时,越靠越近,很快他便宛若无骨般地贴上了云黛,嘴唇也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垂。 云黛就听他压低声音,轻声道:“花墨元阳尚在,只等姐姐来取。” 云黛:“……” 她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花墨这是在勾引她。 云黛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偏头问他:“你这是要给我当炉鼎吗?” 面对这样直白到有些露骨的问题,花墨居然点了点头。 云黛深深吸了口气,她实在难以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花予修为都不低,何必屈尊给别人当炉鼎?我并非贪图美色之人,你们完全可自行回镜花岛去。” 花墨却摇了摇头,他道:“花墨和花予的命是姐姐的母亲救的,云前辈已经身死,我们便是姐姐的了。” 云黛懵了:“还有这种事?” 花墨轻“嗯”了一声:“我与花予出生在一个凡人世家,我们的父母皆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可偏偏我们却拥有了怀妙之体。” “也是因这怀妙之体,我们一出生便引来了歹人的觊觎,使得我们满门被屠,那年我们不过刚刚三岁,是家中最后活下来的老仆,趁歹人不备,带着我们一路逃亡,又在最后被路过的云前辈所救。” 花墨道:“云前辈杀死了歹人,可我与花予却已服下了阴阳合欢玉。” 听到“阴阳合欢玉”这几个字后,云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灵物她是听说过的,与其称它为灵物,其实叫邪物会更加符合。 阴阳合欢玉产自魔域六洲,其作用就是专门用来控制拥有特殊体质的炉鼎的。 这种玉阴阳两块为一对,炉鼎会被强制服下阴玉,而炉鼎的主人,则服用阳玉。 阴玉携带剧毒,定期便会毒性发作,服用者会感受到万蚁蚀骨之痛,最后经脉爆裂而亡,唯有定期与服用阳玉之人双修,才可压制毒性。 阴阳合欢玉是没有解药的,一旦被种下,那这一生都只能作为炉鼎而活了,并且如果有一天,服用阳玉之人对其产生了厌弃,不愿再与其双修,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了。 云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阳玉呢?” 炉鼎服下阴玉后,必须有人服下阳玉,否则炉鼎便会在七天之后爆体而亡。 花墨那双总似含着水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极为漆黑,他定定地看着云黛,眼底也再没了勾人的笑意。 云黛就听他道:“阳玉自然是被姐姐服下了,我与花予,早就是姐姐的人了。” 果然是如此,怪不得这二人会如此热衷于给她当炉鼎。 阴阳合欢玉要到十五岁之后才会被激发,花墨和花予虽然口口声声叫她姐姐,但这二人绝对已经成年了,也就是说,阴玉的毒应该早就被激发了才对。 “所以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是用的什么方式抵御了阴玉的毒性?” 花墨道:“云前辈将我们救下后,就将我们送去了镜花岛,自此我们便成了镜花岛的弟子,跟着花前辈姓,镜花岛有一件宝物,名为光阴石,原是用以辅助占卜的。这些年来,花前辈便是一直用这光阴石,让我们体内的阴玉,误以为我们仍未到毒性爆发的年纪。” “但是在我们踏出镜花岛后,光阴石就失效了,用不了多久,阴玉的毒性就会开始发作了。”
第38章 守宫砂 云黛的目光停留在了花墨的脸上, 这个少年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她却明白一个道理,即使她的母亲当年救下了这二人, 甚至将他们送去了镜花岛, 给予了他们新生,但这也令他们的性命永远被捏在了她手中。 当初的那份感激, 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逐渐被磨平了。 更何况他们被救下时, 也不过三岁,云黛自己都记不清幼时还有服下阳玉一事,他们又能记得多少呢? 而且此举在那时看来是为了帮助这二人的权宜之计, 可谁又能保证, 云若画就真的没有私心? 换句话说, 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一对怀妙之体的炉鼎,有何不好? 所以云黛有理由怀疑,花墨和花予心里其实是怨恨她和她母亲的。升米恩, 斗米仇,这份恩情,早就不能说明什么了。 不过云黛倒是不担心这对双生子会对她起杀心, 有阴阳合欢玉的限制,若云黛死了,他们也独活不了。 云黛思索片刻, 就抬手搭上了花墨的手腕, 探查起了他身体的情况。 花墨并没躲闪,他甚至主动将手腕向云黛伸了伸。 云黛很快就发现, 在这少年经脉之中流淌的灵气, 的确暗含着丝丝缕缕的毒气,而这些毒气恰可用她的灵气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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