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是我堆的。” “你写名了?” “……没有。” 凤拨云侧目看她,“是, 但我把他打发了。不过他心里定然还是怀疑。” 姜眠心中一紧, 双手握住凤拨云搭在一旁的手:“阿姐,他不是好相与的人, 又恨我入骨,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把我交给他……” “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就如同我封号一般,只能柔顺的任由别人欺凌?” 姜眠无奈,好笑的哄她:“我当然不是那样想,只是本能安稳过日子, 总不能为了我, 平白惹上一个难缠的敌人。” 凤拨云冷笑。伸出食指在姜眠额头上毫不客气狠狠一戳:“少给我自作多情, 我还不至于失心疯一样的护着你。他没有证据, 真发现了还需你说,我立刻把你拽来丢出去。” 姜眠脑袋被她戳歪, 揉着额头盈盈一笑:“那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凤拨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盯着姜眠,“你说他恨你入骨?你方才说把你交出去时,还那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姜眠眨眨眼睛:“我没视死如归。” “你有。” 有吗?姜眠微微低头,下一刻,凤拨云伸手捏着她下巴,将她脸转过来:“你觉得若你落在他手中,他一定会杀了你?” 这话像一根刺,猝不及防扎进心中最软的地方。姜眠咬了下嘴唇:对吧,毕竟从历史记载来看,至少要三年宴云笺才会表现出与此前迥异的性格,现在他体内爱恨颠还没解开,对自己自然是恨之入骨,死而后快。 凤拨云没有错过姜眠的神色——她当真认为,一旦落入宴云笺手中,她必然会要她性命。 一点也不信他会后悔。 不过,从方才宴云笺言论来看,倒确实不像那等负心后又后悔的渣滓说的出的话。 罢了,臭男人,管他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凤拨云放开姜眠,“别为一个男人摆出这副死人样。” 姜眠一下被她逗笑:“我哪有?” “没有最好。” “阿姐,我真的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么?”姜眠问,“你方才看着有心事的模样。” 凤拨云嘲讽:“你能帮我什么?” 姜眠说:“那可多了,你得说出来才成啊。” “我没有心事。也用不着。” “那我给你捏肩?” “不用。” 她越冷脸,姜眠越想逗,一时手痒,竟胆大包天地捏了一下凤拨云美艳高贵的脸。 凤拨云怒了:“失心疯吧?滚滚滚。” …… 宴云笺顺着凤拨云指引来到奉元殿。 离开之前她说,仪华长公主与皇帝还有些未了之事,离宫前要与他算清。 殿门虚掩,宴云笺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皇帝床榻边站立的白衣女子。 她瘦弱而单薄,墨黑的头发挽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发髻,一根素簪斜插,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 听见动静,仪华长公主回头,那张艳丽绝尘的面容映入眼眼帘。 宴云笺心绪一动,忽地模糊了视线。 “娘。”他极轻唤了一声。 对面的女子却没有应,扫过这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的脸怎么毁了?” “不碍事……” 仪华突兀笑了声:“我不是在关心你。你模样长的很像我夫君,毁了容貌,就如同毁了他一般。” 她说的是“我夫君”,而不是“你父亲”。明明是同一个人,此间细微的差别几乎是世上最深的壁垒。 宴云笺一颗心被猛然攥紧,眼前绝色女子目光冷然,满溢失望恨怨之色——让他几乎记不清,儿时是怎样被她护在怀中疼惜呵护的。 仪华却不再看宴云笺,淡淡转过头,望着床上平躺的皇帝。 床边上一个伏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小太监颤着声音:“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您……” “给我件趁手的东西。”她平生吩咐。 “这……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缓步上前,取下腰间随身佩戴多年的匕首,双手托举,递给仪华。 仪华冷静的黑眸低垂,瞧了一眼,终于伸手慢慢握紧这把匕首:“这是我夫君的东西,当年是我把它交到你手上的。” 宴云笺心下一片苍凉。说不出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仪华抽出匕首,对着床上的皇帝。 皇帝卧床,但不知凤拨云给喂了什么药,他精神头极足,只是浑身无力无法起身。 看见仪华他本惊疑不定,直到她抽出手中的匕首,尖锐寒芒的刀尖对准自己,才终于打着哆嗦连连求饶:“仪华……仪华你要干什么?!朕是天子,你难道真敢伤朕的龙体?你就不怕列祖列宗在天上看见……” “哈哈哈……”仪华仰头大笑,笑到最后几乎成癫狂之态,“贱畜。凭你也配提列祖列宗!” “仪华——朕承认有对不住你之处,可是、可是朕也是你的兄长……朕……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仪华,我可以向你磕头认罪……” “磕头?认罪?” 仪华缓慢重复这两个字眼。每个字咀嚼来,唇齿间都留下刻骨铭心的恨,“你的罪行,仅仅是磕头便能认得下的么?” “我……” 仪华弯腰,目光如一潭死水,盯着皇帝惊恐的眼睛:“赵时瓒,我身为公主,从小便懂梁朝皇室的凉薄无情,你为了扩充地域,践踏大昭,我可以理解你作为皇帝的野心。” “残害我的夫君,从立场上讲,我可以不怨。” 皇帝几乎忘了呼吸,嘴唇发抖:“仪华……” 仪华眸光一戾,手起刀落,狠狠一刀扎在皇帝两股之间。 “啊!!!”一声凄厉的惨呼,皇帝双目充血,疯狂挣扎,却也只是如同死鱼缺水一般在床上扑腾,连坐起来都不能。 “啊!啊!啊!” 他不断惨叫,眼泪混着口水涌出,惨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恨恨盯着仪华。 “你恨朕……折辱你……你可知朕是真的喜……” 仪华面无表情又切一刀,鲜血飞溅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这道宫刑之于你,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仪华恨声大笑,“没想到今生我竟能偿以多年夙愿,苍天到底待我不薄,让我亲自动手。” 皇帝喘.息声如残破,说几次便歇一阵:“你有什么、有什么可不满的……当年大昭覆灭,你不过是一亡国皇后罢了……若不是朕心软,留下你一条贱命,你早就带着你腹中的贱种死在当年……何来今日……你有什么动不得碰不得的,你这条命……都是朕许给你的……” 仪华很突兀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慎人,如同母狼一般:“你说的不错,当年你让他的遗腹子降生于世,算是做了唯一一件人事。” “可我这一刀,却是为我的孩儿报仇雪恨——你可曾知道,那个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伤残了身子,在这深宫中当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太监……你可知道我心中的恨!!” 皇帝圆睁眼睛,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用力侧头望一望宴云笺,而他只是在阶下立着,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她的孩子不是好得很么?皇帝怒恨摇头:“你胡说、胡说什么?朕何曾……何曾……” 仪华一把抽出了刀。 猝不及防的抽刀比刺入时疼痛更甚,皇帝喉头充血,发出呵呵声响,瞬间晕死过去。 宴云笺侧身对底下吓得头都不敢抬的小太监道:“皇上身体不适,去请太医来。” 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慢慢抬头,浑身打颤瞧一眼宴云笺。 宴云笺道:“皇上万岁,绝不可有分毫闪失,去请太医院的周太医吧。早年间,他曾为我正骨,手法一绝。传的时候一并告诉他,若皇上龙体不能恢复如初,便叫他在五大酷刑中自己挑一样赏了自己。” 从寝宫出来,外面天色沉沉。 卷积的云堆成灰色,阴阴似水,一场风雪将至。 冷寒的空气粘在肌肤浮起一层战栗,仪华双手交握,站在风口任凭回风穿梭于身体。 宴云笺立在她身后,再次唤了声:“娘。” 仪华没有回应,沉默片刻,道:“听说你杀了薛琰。” 他离宫前那个晚上,她怔望着他良久。 ——阿笺,你要离开,有一件事……娘可以告诉你了。 ——武义侯的独子,是你同胞双生的弟弟。 宴云笺道:“是。” “他的父亲在姜重山一案中出力,他害惨了姜姑娘,是不是?” “是。” 仪华缓缓点头:“是该死。杀得好。” 她侧头垂目,淡淡看向宴云笺的袖口——他的左手肌肤白玉无瑕,却残缺了一指,消殆这份美感。 注视良久,仪华开口:“伸出来我看看。” 宴云笺依言照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仪华托着儿子的手,拇指在他手指断口处摩挲而过:“怎么想的,现在还觉得疼么。” 分明是关心之语,从她口中道出,讥讽之色浓郁,锋利感不亚于断指痛楚。 宴云笺指尖轻颤,欲往回缩。 “我在问你话。” 他低声:“现下已不疼了。” 仪华细瘦指尖抵住那伤口,渐渐使力抠进,残口见血,顺着冷瓷般的手一线流下。 “现在呢?” “娘……” “这声娘日后不必再唤!” 仪华一把甩开宴云笺的手:“当年你离开前,我与你说过什么,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你当时答应了什么,也都是哄骗我、糊弄我的么?!” 断口处汩汩鲜血,像是从心尖泄出,带走周身所剩无几的温度。 ——姜重山忠肝义胆,治世之臣。阿笺,你记住,若来日真有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不要用别人的血作踏石。 ——你是乌昭和族后裔,宁死,不要辱没自己。 而当时他说,父祖英灵在上,他绝不会自践乌族清名。 凄寒长风中,宴云笺声带含血:“……孩儿给父祖蒙羞了。” 他声音那么低,却像谧静山顶撞响的古钟,震的人魂灵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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