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妇人, 宴云笺仍正色:“是, 在下谨记。” 姜眠被韩大娘“本分人”的说法逗得想笑, 悄悄在底下戳宴云笺的手,宴云笺面上不露声色, 反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让她没法再乱动。 两个人在一起,表面上装的再正经,那种恩爱的感觉是遮掩不住的,韩大娘看的笑意加深,由衷叹道:“你们小夫妻感情甚笃,必是有福之人呐。” 宴云笺微笑:“承大娘吉言。” “你们家中还有什么人吗?往后可做好了打算?” “打算北上,去……” 这位大娘是个热情善良的人,她的问话,宴云笺愿意答,只是顷刻间拿不定主意怎么说才不唐突。 姜眠笑眯眯接道:“去寻他的岳父岳母。” 她说的自然极了,完全忘了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一点遮拦也没有。宴云笺又好气又好笑:敢情是真把此刻当洞房花烛了。 韩大娘目露喜色:“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来阿囡的父母还健在,他们以后的生活也算有方依靠。 “大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宴云笺低头看一眼姜眠,对韩大娘温声道。 怎地如此客气,韩大娘摆摆手:“客套什么,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必定尽力。” 宴云笺轻轻揽住姜眠:“方才为了躲避搜捕,我们不得已隐匿在河水中,我……内子体弱,湿衣在身恐会生病,可否烦请大娘备一套干净的衣衫?” 韩大娘立刻心疼,伸手摸了摸姜眠的袖口:“哎呦,方才我就觉得你这衣衫湿干,忙起来忘了问,怎么没早一点说呢,这可不是要生病么……你们先喝些水,我这就去找两套衣服来。” 话音刚落,韩大伯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唉——你去哪?” “我去拿两身衣服,孩子们方才下了水,衣服还湿着呢,”韩大娘努努嘴,“先让他们吃饭。” 韩大伯点头,笑说:“你们这一路肯定饿坏了,来,快吃吧。” 饭菜的香气一飘出来,姜眠才感觉自己真的是很饿。她这段日子多数都浑浑噩噩,自己都没什么吃东西的记忆,也不知道古今晓又搞了什么邪术。 只是,看他们夫妻日子过的清苦,他们用这里的吃穿,又打扰一晚上,总觉得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韩大伯像是看出来什么:“阿囡别客气呢,这鸡不会下蛋,我们老两口老早想宰来吃了,又实在不爱吃,怪浪费的。你们受了好多苦,正好补补身子。” 宴云笺摸摸姜眠发顶,低声道:“多谢大伯。” 等他走了,宴云笺挨着姜眠坐下:“阿眠,你一定要吃些东西,今日在河里浸了那么久,本就容易生病。” 姜眠在自己身上找了一遍,又摸摸自己头发,很失望:“要是我们有钱就好了,可以给韩伯和大娘留下,让他们少些损失。” 从未缺过钱的人,在关键时刻拿不出钱才是最沮丧的。姜眠闷闷的想,早知道她唯一的那只发簪刺过自己之后,应该再戴回头上的。 宴云笺笑道:“我有啊。” “你有?” 姜眠格外惊喜,伸手向他怀里摸抓:“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没有掉吧?” 宴云笺侧身一躲,一手将姜眠两只小手抓在一起:“……阿眠,你对我是不是也太不规矩了?” 姜眠不可置信望着他:“瞧你的小气劲儿,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还不能碰了?” 她振振有词:“你是我夫君,我对你做什么都成。” 宴云笺沉默,只觉自己是不是记性不好,漏了什么,他们二人的认知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他又怜惜,又想笑,干脆追问到底:“我什么时候成你夫君了?” 姜眠张了张嘴:“你……” 她本想说早晚都是,可转念一想,他们未必走到成亲那天,他就已经毒发了。 毒发后,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再也不会有此刻的模样。更有甚者,他还会深爱上其他女子。 想着这些,姜眠本来很欢喜的目光渐渐落寞下来。 宴云笺只是想逗她,却不想她忽然失落,心中一沉,还以为她会错了意:“阿眠,我不是要反悔的意思,怎么还伤心了呢?” 双手捧起她小脸仔细看了看:“我这张嘴是怎么了?一高兴起来,连哄你开心都不会了,我定是欢喜傻了。” 姜眠忍俊不禁,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别胡说了,你去把钱藏到床铺下边,不然我怕韩伯和大娘不收。” 吃过饭,韩大娘拿来干净的衣物,叮嘱他们早点歇息后便回房睡觉了。姜眠手里抱着衣服,看一眼宴云笺,宴云笺立刻心领神会,这回不仅是转身,还贴心地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虽然他不在,可身处这逼仄的房屋里,身边亮着一对红烛,姜眠还是羞涩紧张,快速退下衣衫,将韩大娘拿的那套换上。 刚把脏衣服收好,宴云笺回来了,手里拿着纱布。 “阿眠,你手臂上的伤再换一次药。” 姜眠听话坐过去,“那等下我给你后背上的伤敷药。” 宴云笺道:“我自己来就成。” “那多不方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看一眼姜眠,悠悠道:“不行,我是黄花大闺女,碰一下都不成,怎么能随便让人看?” 姜眠忍不住笑喷了:“你要这么说,那我还看定了,”她没大没小笑嘻嘻地在宴云笺脸上摸来摸去,“看了就看了,你怕什么,我肯定对你负责任的。不仅负责任,还只要你一个,旁的人我一眼都不稀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话当真?” “嗯!” 宴云笺笑着裹缠纱布:“那奴家可就把这一生尽数托付了,万望莫要负心薄幸。” “知道知道,那现在快把衣衫退了,我给你上药。” 玩闹归玩闹,等到了来真的的时候,宴云笺方才陪她胡闹的恣意笑容渐渐变得沉静:“阿眠,我身上……丑的很。” 在心爱之人面前,谁不想是完美无缺的呢?方方面面落了任何一点瑕疵,都觉得不妥。 他这衣冠之上的面容还有几分能看,但他自己知道,衣衫下包裹的躯体,可谓丑陋到几不忍睹。 让阿眠看见,他怕她不喜。 姜眠心中一软,握住他手:“我不会觉得你丑。” 宴云笺哑然失笑,刮一下她鼻尖:“这是事实,你还能分不清美与丑么?” 姜眠说:“我分的清,但是是你,我就不会想到丑。我喜欢你,你就哪里都不丑,要是有伤疤,我只觉得心疼。” 她很认真提议,“你要是觉得伤痕丑陋而难过,我们回去后,寻些好的去疤膏,渐渐就看不清了。” 宴云笺唇边笑意就没淡下去过,他目光渐渐变深:“阿眠。” “嗯?” “真不嫌弃?” “绝不嫌弃!” “那……” “啊?你说什么?” “那我让你看了。” 姜眠真哭笑不得——这么别扭?不是说她家阿笺哥哥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吗?怎么接个吻纯情,退下衣衫上个药也纯情。 这些想法,等到真正看到宴云笺裸.露的后背时,便没方才那样轻松了。 男子的躯体蕴含着磅礴力量,肌肉线条凌厉漂亮,极具侵略感与野性,只是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刀剑伤,烧灼伤,还有陈年的鞭伤,重叠交错,狰狞可怖。 望着宴云笺背上的伤,姜眠心里酸涩的厉害,她想起被他丢弃在河中书上所记的话——爱恨颠之毒,顺着伤口进入肌理,深种于血肉之间。 这样多的伤,实在不知是哪一道害苦了他。 姜眠指尖落在他之前那片烧伤的伤疤上,宴云笺不受控制的一抖。 “疼了?” “不是。” 她这么摸他,他…… 宴云笺无奈至极:傻姑娘,什么都不懂。 姜眠动作极轻,药物粉倒在那片伤口上,她小心呵护着为他裹上纱布。宴云笺静静感受着背后的一切,心脏逐渐化成一片温水。 他侧目去看桌上点燃的那对红烛。 烛光映在他浩淼温润的暗金眼眸,他轻轻动唇:“阿眠。” “怎么啦?” 伤已处理好,宴云笺手臂微收拢起衣衫,转过身面对她:“我一直想问你,当日府中发生了何事?你被贼人带走,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姜眠便将那日的事情讲给他听。谈到古今晓给她那两个选择时,她眼圈微红:“他们把凌枫秋……” “我知道。” 姜眠低声:“是我连累了他。” 宴云笺摇头:“不是你的错,阿眠,对方手段低劣,你不要把罪揽到自己身上。” 姜眠轻轻点头,将后边的事情说完:“我走出去后闻到一阵很奇怪的香味,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偶尔醒来,只知一直在赶路。最后清醒时发现自己变成了要送到杨潇烨手中的女囚,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宴云笺没说什么,伸臂抱姜眠在怀里。 他当时就不觉得燕夏有能力绕到他们后方,此番听来更加确信,若真是燕夏,何必多此一举伪装阿眠的身份。 人做事,总有目的。第一次是警告,要他们给出应变之法,第二次……他竟推测不出对方所求为何。 从高叔开始,到阿眠两次遇劫,似乎是一盘很大的棋,可手笔又不像出自他宿敌之手。 看上去,不像是有后招的样子了。可他总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这样问,问不出什么,对方显然不想给阿眠任何信息,才让她一直昏睡。 “阿笺哥哥。”忽然姜眠唤道。 宴云笺低头:“嗯?”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流落在外这么久,你会不会心中有疙瘩?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姜眠越说声音越小,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宴云笺眉心微拧,不怎么客气地敲一下她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说这么傻的话。” 真是疯了,他恨不得把灵魂捧出来给她看,让她不要再剜他的心。 姜眠笑了,想一想又说:“还有个事,阿笺哥哥,我刚才换衣服发现……那本书不见了,可能是丢在河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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