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做错事的人已经受到了处罚,就没必要自己将罪责揽下。 老夫人眼眶微红,看着自己外孙这般杰出的模样,想起他这些年的经历,一时间更是感慨万千。老夫人拉着他聊话,燕湛自然没有拒绝,便随意地掀袍落坐在侧,与老太太聊了起来。 好巧不巧,他落座的偏偏是方才霍汐棠坐的位置。 眼看自己的位子被陛下坐了,霍汐棠左右为难也不好回去,而殷华婉不方便在那听陛下和老太太说话,就走到霍汐棠身旁。 “棠棠,方才吓到了吗?” 霍汐棠抿唇,摇了摇头。 实则比起吓到,她只更想要母亲被冤枉的事能公布于众。 母亲背负了十多年的污水,是该洗刷冤屈了。 嘉阳和静华在陛下来了后便十分乖顺,一声也不敢吭了。 陛下虽说坐的是霍汐棠的位置,但她二人同样在那桌席位,现在也不敢坐回去了。 此时三个小姑娘站成一排在陛下身侧,嘉阳和静华不敢跟陛下靠太近,二人便缺德地将霍汐棠往里边挤,导致她现在站在陛下最近的位置。 燕湛与老太太健谈了许久,趁老太太与殷笙笙说话时,他眼角余光微暼至身侧那抹绯色的裙裾,用只有他二人能听清的语调说: “朕方才表现的可好?表妹。”
第39章 真相 表妹什么呀表妹, 陛下当真是愈发厚颜无耻了。 霍汐棠微蹙细眉,恍惚下将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梦境里的陛下重叠了起来,竟不知不觉间, 已经重合成了一个人。 倘若,那并非梦境, 而是真实发生的经历呢? ** 中秋夜,月上柳梢, 清冷的月光铺洒东宫。 寝殿内, 太子燕舜趴在榻上眯着眼出神, 有人跪在一侧给他按揉肩颈。 按得实在舒服了, 燕舜眉目渐渐舒展,“李福良, 你何时有这般好的技术了?” 过了半晌, 少女声缓缓响起:“殿下, 是奴婢呢。” 燕舜浑身僵硬, 愣了片刻转过身来, 看清面前的人后, 登时大怒:“谁准你靠近孤的?滚出去!” 霍湘菲委屈地噘唇,“回殿下的话,是定国公下令允许奴婢贴身伺候陛下呀。” 舅父?燕舜脸色更难看了起来。 是不是在舅父眼里, 他就是个傻子?棠棠不是舅父的亲生女儿吗?作为亲爹竟然给自己的未来女婿塞女人,是舅父疯了还是他疯了? “你滚出去!” 被接二连三推拒,霍湘菲也觉得自己没了脸面,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又并非天生下贱的奴婢, 只是看着这个她曾经心仪过的太子,心里头还是不想这样丢失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霍湘菲紧咬着唇, “殿下想知道棠棠的秘密吗?” 又拿这件事来诱惑他,燕舜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意极了,“你究竟知道什么。” “殿下对棠棠这样看重,当真认为棠棠也会对你回应以同样的感情?” 霍湘菲的话像是戳中了这阵子以来燕舜最在意的一点。 自与棠棠从重逢后,一会儿是禁足,一会儿又是重伤,导致他与棠棠并无多少独处的机会,可每一回的相处他都能感觉到,棠棠看他的眼神里并无像他那样热烈的感情,对他的态度也是除了敬重便只有几分好友的情感。 甚至连着两次他想与她亲近,都遭到了她的抗拒。 已经无须霍湘菲提及,他自己都感觉得出来,棠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可这事他岂能容忍?想他自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且贵为太子,这样的他都能等她四年,心心念念爱她四年,若是得不到一点感情回应,他岂能知足? 如今听了霍湘菲的话,看样子棠棠并非是尚未开窍,而是另有原因? 燕舜冷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霍湘菲眼眸忽闪,折了腰身便过去坐在了燕舜的大腿上,娇羞说:“殿下想知道什么,奴婢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内昏暗,窗外圆月高悬,一抹月光透过窗缝投入了寝殿,照亮燕舜上下滚动的喉结。 —————— 东宫静得吓人,而此时此刻的英国公府,因前不久闹出来的事,宴席也早早便散了。 燕湛看了眼站在游廊角落里的那道纤柔的身影,信步走过去。 皎洁的月色衬得她愈发娇小柔弱,脸颊上微红的红晕更是显得乖巧,这般安静地站在那处,倒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似的,实在惹人怜惜。 燕湛放轻了声音,柔声问:“在等顾显?” 霍汐棠摇了摇头,抬眸与他对视。 “不,我是在等陛下。” 燕湛也没意外,淡声一笑,“随朕来,朕送你一个礼物。” 说罢,他便直接往前走,身影极快融入在夜色中。 霍汐棠怔了一会儿,似在犹豫该不该跟着陛下过去,若是他并不想将人交给她该怎么办? 她站在原地自我挣扎了片刻,一咬牙还是小步跑了过去,跟上燕湛的脚步。 燕湛带她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霍汐棠亦步亦趋跟着他,趁他没看在她时,悄悄抬眼打量他。 为何陛下对英国公府这样熟悉呢?还与英老国公有着这样关系匪浅的来往。 不知为何,她分明与陛下相识许久了,可又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真正的认识过陛下。 他是那样的神秘,有过那样暗黑的童年,究竟是如何能做到现在这样遇事沉稳,掌控大局,时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好似这个世上没什么能难倒他一样。 陛下,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霍汐棠陷入了自己内心的小纠结中,不知不觉也想了许多,直到走了一段路,一直走到一处僻静的偏院时,这才回过神来。 这处偏院十分破旧凄凉,若非她今日来的是英国公府,想必此刻定是会觉得自己进了什么鬼屋。 这样华贵的英国公府里为何还会有这样一处阴森恐怖的院子? 燕湛站在院门口,负手而立,“进去罢,这里有你想要的。” 霍汐棠站在他身后,被眼前这幅阴森恐怖的画面怵得小腿都有些发抖,可怜兮兮地问:“陛下就别闹我了,您直接跟我说说里面是什么行吗,若是一会儿我进去看到鬼了该怎么办?” 鬼?燕湛转过头,眼角带笑揶揄她。 “小姑娘脑袋不大,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此时一阵夜风袭来,唰唰几下便吹倒了院内破旧的摆件,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过了片刻又在夜色中发出诡异的声响,登时吓得霍汐棠打了个哆嗦,眼圈都红了。 “陛下!我要见的是殷兰月,您将我带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瞧她是真的吓到了,可怜巴巴地嗓音都像在颤抖,燕湛也收起逗弄她的心思,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顶,将她往自己身旁拉近了些。 霍汐棠心跳骤然一停。 他将脸俯了过来,眉眼调笑:“害怕的话,从此刻起就寸步不离跟着朕。” 霍汐棠眼睫轻颤,望着他这张精致的脸庞,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若是有鬼将我带走,陛下会在我身旁吗” 燕湛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神色微怔,似乎很快也想起了什么,眼底的情绪有片刻的痛色。 他嗓音低沉笃定,“朕不会再让任何人将你带走,即便鬼神,也不行。” 他的面容此刻是沉静的,可此时眼底幽暗的波澜升腾起来,就像是一个隐形的钩子,轻易得勾起霍汐棠不安跳动的心。 她抿了抿唇,也不知为何就放心大胆地拉紧他垂下的衣袖。 燕湛顺着方向看去,便见她纤细的五指正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这才心满意足。 一踏进去,庭院内更是残旧不堪,满院枯枝败叶,想必是荒废已久,没人入住的院子。 燕湛领着霍汐棠进去,不一会儿,那破旧的雕花门缓缓打开。 此时从里处走出一道人影。 明松上前回禀:“陛下,属下已将人扣下了。” 燕湛颔首,转身对霍汐棠说:“一会儿进去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朕会陪着你。” 说完他便转回身,命明松将房门打开。 霍汐棠指尖的力道不知觉加重,茫然得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一扇破旧的雕花门后,房间内堪堪点了两盏微弱的油灯。 沉重难闻的霉气扑面而来,屋子最里面绑着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霍汐棠一直想见到的殷兰月,而男人模样很是面生。 燕湛抬手,命令明松上前将堵住二人口中的棉布取下。 霍汐棠不解地问:“陛下,这个男人是?” “你的二叔。” “什么?” 燕湛牵着霍汐棠上前,使她能看清面前男人的面孔,轻声说:“顾铭德,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当年参与你母亲事件的帮凶。” 顾铭德,不正是定国公府的二房老爷? 传闻中那个十六年前便已经去世的人? 霍汐棠眼眸怔大,“他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殷兰月呸了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何时跟陛下勾搭到一块儿去的?倒是没想到,你比你母亲还要技高一筹,与太子许有婚事竟敢勾引当今陛下。” 燕湛眸色凛冽,眼中杀意骤显,明松心领神会直接上去就给了她一拳头,抽得她嘴角鲜血直流。 疼痛使殷兰月登时成了哑巴,蜷成一团在地上打滚不住地呻.吟。 殷兰月身旁的男人比起她的愤恨,此时却是一点儿活力都没有,即便口中堵嘴的棉布被取了下来,他仍旧蜷缩在一处,不敢抬眼看人,看起来好似已经神志不清了。 霍汐棠蹙着细眉,侧目看向燕湛。 燕湛知道她想问什么,缓声道:“你想必也知道了,当年你母亲被揭发与顾铭德有染的事是殷兰月栽赃的罢,实则策划此事的不止她一人。” 霍汐棠紧咬红唇,“阿娘曾同我说过,她当时也不知为何浑身没劲,便提早回房休息,她说清楚记得回的分明是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醒来便是……而偏是那样凑巧,她刚醒来,我父亲和兄长还有府内的人都一齐过来了,让众人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就是因为被众多人目睹,且还是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导致沈从霜当时便慌乱无措,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勾搭了顾铭德,败坏了定国公府和永昌侯府的门风。 自那次之后,沈从霜便被冠上了个荡.妇的罪名。 沈从霜实在觉得委屈,可无论她怎么跟顾林寒解释,顾林寒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这件事压在沈从霜心里十多年了,那晚告知了霍汐棠后,霍汐棠便打定主意,回了长安她一定要替母亲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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