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替的是苏州刺史身旁信任官员的身份,那人名唤裴愈,因家中排行第三常人皆称其裴三爷,此次是与同僚苏晋奇一同被派放到了淮松县,故此这县城里的人实则并不清楚裴愈与苏晋奇的长相。 而那裴愈正巧有个即将娶进门的妻子,二人十分恩爱,为了能更像一些,他便干脆直接将那夫妻关系坐实。 听完燕湛的解释,霍汐棠动了动红唇,心里感觉好像事情没那样简单,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陛下就是有意的,难不成他早就看出来她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想要用别的方法困住她? 房门忽然被敲响,很快李拾勤推门进来。 外出离京的日子,就连李拾勤都回到正常人的装扮,此时的他犹如个经验老道的管家,任谁都看不出他竟是御前的太监大总管。 李拾勤回禀道:“爷,您吩咐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燕湛颔首,过去牵了霍汐棠过来。 他垂眸看她,眼里含着微微跃动的幽光,黑眸像是雪山上被冰封的黑曜石般,明亮且沉静,既深情又摄人心魄,让人害怕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被他不知不觉勾得无故陷入进去。 霍汐棠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下一下跳的厉害,心脏好像忽然被攥紧,看着他微微启动的薄唇,总觉得他下句话会说出让她意想不到的所有。 “棠棠,今日便是你我二人成婚的日子。” ** 长安。 黄昏时分,顾显孤身来到了长安西街的华文坊。 盛宅内,盛修然为面前二位长辈斟了一盏热茶,说道:“伯父伯母,我前些天在中秋那日遇见棠棠了。” 沈从霜执杯的手顿住,着急追问:“然后呢?” 盛修然道:“我有将我在长安落脚的住址告知棠棠,估摸着她这两日便会抽空来一趟。” 只是奇怪了,这伯父伯母都抵达长安七日了,也没见主动棠棠找过来。 霍跃心知沈从霜现在有多着急,自从他们七日前抵达长安后,便得知了前不久闹得满城轰动的前定国公夫人洗刷了背负多年污水一事。 经过打听,从百姓口中得知应当是英老国公亲自揭发的,可沈从霜却不这样认为,是以这几日她一直想方设法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 可那定国公府早已不是她现在的身份方便去的地方了。 “夫人,你先别急,既然棠棠已经知晓我们来了长安,她定然会主动来见我们的。” 爱女就与她在同一片土地下,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见面,沈从霜又怎能不担心,她想知道这阵子棠棠过得如何了,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儿子顾显…… 恰逢这时,门外的下人进来传话:“公子,门外有个男人求见。” 男人?盛修然挠了挠鼻尖,他惯喜欢招惹美人,但从未有招惹过男人,好端端的怎么有陌生男人来找他? 既然不是女子,那便没有见的必要了。 盛修然摆了摆手,“不见不见,赶走就是了。” 下人立刻出去传话,大门外,顾显负手而立,听完下人的话后俊朗的脸色都黑了好几个度,最后不得不拿出象征着自己身份的令牌。 下人登时脸色大变,不过片刻便慌张进来传话:“公子,大事不好了!是锦衣卫指挥使上门搜查!” 盛修然也吓得猛然弹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初来乍到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沈从霜在听到锦衣卫指挥使几个字时,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唰地一下泛白一片,她紧紧牵着霍跃的手,都禁不住在发抖。 厅内正吵闹间,顾显已大步走了进来。 霍跃扶着眼眶微红的沈从霜站起身,慢慢朝着顾显走过去。 盛修然还没察觉出什么,赶忙奔到顾显跟前,面色焦急道:“这位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这可都是好人啊。” 顾显扫他一眼,说道:“叨扰公子了,我今日并非为公务而来。” 盛修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紧张地问:“那大人这是?” “我来见我的母亲。” 这句话刚落,沈从霜便控制不住流下了泪水。 ** 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苏州淮松县。 夜色如墨,一轮弯月高高悬挂,月辉洒落至月弯巷一座二进二出的宅院,院内氛围喜气洋洋,大喜的红色灯笼挂满檐下,红绸遍布,欢笑声此起彼伏。 霍汐棠一袭绯色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后,身侧两个喜娘笑容满面地为她梳着新娘妆,且一口一个吉利话说个不停。 这般喜庆的氛围,恍惚间使霍汐棠一时分不清真假,今晚难道真的是她与陛下的新婚之夜吗? 但说好了是假扮夫妻,那对外表示是夫妻即可,可陛下竟是连成婚的流程都准备好了,不过一个下午,她便被换上了一身喜袍,坐在梳妆台后梳着新娘妆,在等着嫁人。 “好勒——”一旁喜娘谄媚地笑,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这位小娘子真的是我这几十年来见过最美的的新娘子了,您就像那天上的仙娥一般,化了新娘妆后更是美艳绝伦啊!保准啊新郎官看到小娘子都会合不拢嘴了!夜里更会有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啊!” 市井上的喜娘说话皆很直白大胆。 霍汐棠神色怔怔看着昏黄铜镜内的自己。 珍珠凤冠,金丝喜袍,嫣红的唇,粉白的颊,俨然一副待嫁的新娘子模样。 此时门外的喧嚣声愈发的响,传来一声:“吉时到——” 屋内的几个喜娘和婢女连忙忙活了起来,一个先将霍汐棠扶起来,一个负责为她提裙子,剩下的都跟在身后,霍汐棠便是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迈出了房门。 行到正厅时,厅内热火朝天,但宾客除了宁旭,成太医及卢医女,李拾勤及明松之外,皆是这宅院的下人。 即便宾客极少,今晚的婚宴仍旧举办的极其热闹。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扶着霍汐棠入内,笑盈盈地喊:“新娘子到了——” 厅内最中心,燕湛一袭绯色长袍负手而立,沉静无波的眸色在听到新娘子三个字时,有片刻的颤动。 他竟是难得心慌了一瞬,待转过身时很快又回到了往日的从容。 霍汐棠因红盖头看不清视线,只能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朝那个,与她同样着绯色衣袍的男人面前走去。 与此同时,她不断告诫自己。 只是做戏,只是做戏。 只是做戏罢了。 待人停至他跟前后,燕湛左手负在身后,将右手伸出,牵住霍汐棠的柔荑。 眼前的红盖头对他来说是无比碍眼,他多想立刻将碍事的东西揭开,好好欣赏自己新娘子的容颜。 但这种念头方才浮起,便被他扼杀在摇篮里了。 他想给棠棠每个女子都该拥有的一切,即便只是虚假的婚姻,他也要她如深处在幸福的梦境一般,又怎能这样轻易打破。 婚宴中并无长辈主婚,燕湛便牵着霍汐棠拜了天地,夫妻对拜,将一切该走的流程走完。 厅内的下人看着这样登对的新婚夫妇二人,皆真心地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而心知真相的宁旭等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宁旭拽着李拾勤小声嘀咕,“陛下何时做戏做的这般认真了?” 即便外出为了方便扮做夫妻,也没必要真的弄出一场婚礼出来罢? 李拾勤心道帝王的心思谁懂啊,但他知晓帝王的心思绝不可揣测,连忙哎哟了下,小声说:“宁世子可别多想了,陛下想必是想要这身份更加逼真些罢了。” 宁旭是个嘴碎的,看出来陛下动了真心思,急忙就拉着李拾勤让他多透露一些燕湛与霍汐棠之间的事。 恐怕给李拾勤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乱说,忙跟摇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正这时,奏乐声响起。 “礼成——送入洞房。” 新人要被送入了新房,宁旭寻思着若真要演的那么真实,那一会儿是不是该出来喝酒接待宾客了,他正搓手等着一会儿怎么灌醉陛下时,便对上了陛下冷漠的视线。 宁旭双肩一耸。 得,原来陛下只演他拜堂的戏。 新房的门很快被紧紧阖上,外面的嘈杂声一下被关在了门外,屋内寂静安然。 霍汐棠紧张地坐在铺满了红绸的喜榻上,一双手正在忐忑不安地扯着腰间的宫绦。 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陛下两个人了。 若,若是,若是陛下要与她行夫妻之礼该怎么办? 从进来后,燕湛一直静默不言,他忽然站起身径直朝紫檀桌前行去,将托盘上的合卺酒端了过来。 男人身形挺拔高大,绯色的喜袍衬得他今晚容色邪魅无比,眉目如画飞扬,烛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俊美无双,他唇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凤眸微抬,流转间映出跳跃的火光,平白透露出几分风流韵味。 他行至霍汐棠跟前停下,眉眼含着温情看她。 霍汐棠低垂着眼睫,隔着一面红盖头,她都能感觉到面前男人的目光有多么的灼热,好似能直接穿过这面喜帕看到她般。 她打心里实在怕极了他这样的眼神,但因前世已经经历地够多够多了。 燕湛微抿着唇,将手中的合卺酒放置在一侧的矮案后,再拾起喜杆将霍汐棠面前的红盖头挑开。 他轻微一动,并未用力,那面赤红的帕子便轻飘飘掉落至二人的脚边。 燕湛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按照棠棠的性子,此时定是羞到不敢让他看她,可显然她此时已经心慌到六神无主了,连遮脸的帕子被揭开她都尚未察觉。 没了红盖头的遮挡,面前姑娘的容颜是那般绝色,她本就生得妩媚,天生一对含情桃花眼,平日淡妆或是素颜使她较明媚与清纯相间,美得没有攻击性,今晚画了浓艳的新娘妆,使她精致的五官更显得昳丽夺目,明艳的不可方物。 燕湛心里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这样身着新婚喜服,化了新娘妆的棠棠,便是他上一世最想看到的画面。 兜兜转转,他总算还是亲眼见到了。 霍汐棠双颊通红,等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遮面的红盖头没了。 她不得不与燕湛对视,可将将对上眼神,她的心便不由乱做一团,一时间根本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究竟是害怕,还是在悸动? 或许是害怕罢,兴许是上一世陛下带给她的伤害,她仍旧铭记于心。 燕湛伸舌舔了舔微干的薄唇,遂将一侧的合卺酒递到了霍汐棠手中,此举不言而喻。 霍汐棠楞了会儿,竟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燕湛落坐在她身侧,与她完成了新婚夫妻的交杯酒仪式。 一杯合卺酒入肚,霍汐棠脸颊的红晕更深,两团酡红别样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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