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汐棠嗯嗯点头,继续听她说。 “我们大昭人都知道陛下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几年前太子因失踪下落不明,后安全回到长安时江山早已易了主,这才导致如今他的身份如此尴尬的境地。”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陛下虽说尚未封后纳妃,但他正值壮年,完全有可能即将娶妻生子,届时陛下若有了自己的子嗣,你觉得还会留太子……” 陆娴压低了声音,毕竟这件事虽说没有直接摆在台面上,但这是每个大昭子民都能想到的隐患。 它就如同一根扎人的刺,谁知何时会突然变成一把锋利的刀,而砍死的,不是陛下就是太子。 棠棠的未婚夫君正是太子殿下。 这将证明,她的生命也已跟太子绑在了一根绳子上。 霍汐棠这下听明白了,心有戚戚然,这便也难怪爹娘会担心她不讨太子的喜欢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乐意卷入这皇权纷争中,不由很是埋怨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为何非要娶她。 陆娴点了点她额头,笑话她:“太子妃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尊贵身份,你这丫头竟还嫌弃上了。” 霍致板着俊脸皱眉,“皇宫的水这样深,棠棠,你若是去了长安,能仰仗的就只有太子了,为了你自己,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太子的心!” 抓住太子的心,首先得要她能碰男人啊。 提起这个,霍汐棠就有些泄气。 昨晚她尝试去触碰云先生,可是才靠近他近一些,她的身躯就止不住开始发抖,她记得当时云先生脸色极其不好,然后就让她回碧清院了。 果然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了这样的她。 ** 陆娴在霍家用了午膳,又逗留了一阵子,申时左右霍汐棠才亲自送她回陆家。 等霍汐棠返回时,已是傍晚时分,夏季的白日极其漫长,酉时过半天色也犹如白昼。 霍家马车在西街行驶,霍汐棠坐在马车上,隐约间嗅到独属张记包子铺的香气。 包子味飘香四溢。 张记包子铺是这一带生意最火热的店铺,不少百姓们为了能吃上热腾腾的新鲜包子,店铺门口几乎每日都要排上极长的队伍。 霍汐棠撩起车帘,看着酉时了还大排长龙的包子铺门口,不由伸舌舔了舔红唇,看了半晌,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桃香见她明显馋极了,笑说:“姑娘,趁现在天色尚早,奴婢去排队买点包子好了。” 霍汐棠看了眼外头的光亮,也开心地点头:“也好,我就在马车上等着。” 桃香麻溜地下了马车,霍汐棠忽然想起什么,又喊桃香过来交代她,“多买点。” 她也想带一些给云先生品尝。 这张记包子铺的生意实在火热,霍汐棠坐在马车上等得昏昏欲睡,小憩了会儿,再睡醒时竟还未见桃香回来。 霍汐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本想着让桃香回来,不必排队了。 可她刚坐直了身子,这才察觉到马车附近全无方才那些百姓的嘈杂声,四周静谧得可怕。 今日送陆娴回家时,她只带上了桃香一个侍女,现在马车上仅她一人,霍汐棠急忙喊了声:“李伯?” 李伯是霍府的车夫,今日霍汐棠的专用车夫临时告了假,李伯便代替接班。 霍汐棠喊了两声,李伯都未回应,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几步上前推开了厚重的车门。 天色也不知是暗了下来,还是此处过于幽暗荒凉,甫推开车门,一股森冷的寒气密密麻麻钻入她的肌肤。 霍汐棠脸色登时煞白一片,眼前哪里还是繁闹的西街,哪里还有霍家的车夫。 夜色浓重,此处密林环绕,前头的马儿还哼哧哼哧发出低鸣,但见马车两侧被庞大的枯树的残枝拦截,卡着难以抽出,这才停滞不前。 霍汐棠的脸色霎时间惨白,纤细的五指紧紧按住车门,用力到指尖泛白。 眼前有硕大的不知何物的重影正在婆娑浮动,寒凉的阴郁气息尽数涌来,她双腿不禁吓得发软,泪水亦夺眶而出,求生意识让她想要极快离开此处。 可马车前方一片黑沉沉,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能去向何方。 害怕恐惧下,霍汐棠不争气地呜咽哭出声。 猛然这时—— 多只野兽的嘶叫声于夜空中游荡。 车门最外侧半随着枯树的残枝,发出嘎吱声响。 霍汐棠苍白着脸,浑身发软,胡乱地往车厢角落躲去。 “爹爹……阿娘……”她紧紧咬着唇,不敢让自己的哭声从唇齿间溢出来。 半个时辰前,霍府。 霍跃面色铁青,急躁地在堂内来回踱步,沈从霜也已经哭得眼睛红肿不堪。 霍致脚步匆匆奔了进来,“爹爹。” 夫妻二人一齐紧张追问:“如何,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了吗?” 霍致紧绷着脸摇头,“儿子已经加派人手在附近所有棠棠会去的地方搜查了,还是没点消息……” 沈从霜犹如天塌,哽咽道:“棠棠这孩子,她胆子平日那么小,怎么会不同我说一声随便乱跑?定是有心人加害她啊。” 霍跃见此心下大痛,揽着妻子的肩膀扶她坐下,“夫人莫乱想,棠棠会没事的。” 桃香跪在地上流泪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离开姑娘的身旁,都是奴婢的错!” 众人现在心里都时刻紧张霍汐棠的安危,没人会想要去发落一个婢子。 霍致沉着脸又奔出霍府亲自寻人。 华文院内,霍湘菲扭着腰肢从游廊下行走,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问:“都处理干净了吗?” 侍女玲珑回道:“还请姑娘放心,李伯那边奴婢给他塞了一大笔银子,这时他早就卷款逃跑了,保准老爷找不到人。” “奴婢特地问清楚了,李伯说他将马车驾到云雾山的入口,特地刺激了那驾车的马儿,那马就疯了一样往云雾山里奔去,保准这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霍湘菲冷哼一声。 那刺史府的公子秦迟是她最后的希望,若非那霍致害她生病那日去不了赏花宴,又怎会让秦迟有机会看上霍汐棠。 霍汐棠分明已有太子了,竟还想抢走刺史府的公子。 她惯会用她那张天真无辜的脸来勾引男人,再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无论是霍家家主千金的身份,还是四年前的岸哥哥,亦或是现在的秦迟。 若非霍汐棠一而再再而三不让她好过,她也下不来这狠手。 云雾山进去后,可就出不来了。 三妹妹,莫要怪姐姐心狠手辣。 ** 天色昏暗,燕湛白日里从暗处出了霍府,夜里回来时,一只英气逼人的鹰隼熟稔地落在他臂膀停下。 燕湛从鹰爪下取出信纸,翻开扫了一眼。 这个顾显,又在催他回长安了。 燕湛心思一转,随手撕下一张信纸,正要落笔书写。 一道黑影从房檐上现身,回禀道:“陛下,霍家三姑娘失踪了。” 朱笔微凝,墨点洇晕成一团不规则黑墨。 「即刻动身」四个字尚未完成。 燕湛冷着脸收笔,“怎么回事?” 黑衣人答话:“霍老爷似乎为了霍三姑娘名誉着想,并未闹大只派了不少人手四处寻找,但属下已事先打探清楚了,霍三姑娘现下正在云雾山。”
第9章 喂血 多年来,白日里云雾山的山顶缥缈如仙境,犹如层层白雾笼罩,而入了夜,整座山谷会被森冷的寒气所侵蚀,月色无法透过树影照入阴谧的山谷。 不见天日的暗笼,野兽的叫喊声盘桓四周。 霍汐棠害怕得浑身发抖,紧紧抱着自己发软的身子缩在车厢内的角落,是一分也不敢动弹。 也不知是驾车的马儿比她更害怕的缘故,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她惊魂未定下,猛然感觉马车像发了疯似的胡乱狂奔起来。 马儿毫无章法地在云雾山内奔腾。 车厢里的霍汐棠登时七扭八歪地滚做一团,马车奔了几圈下来,她早已被撞得头晕目眩,昏头昏脑。 意识微微模糊之际,忽然感觉温热的血液从额头流至眼前。 霍汐棠活到十六岁,自她记事以来,从未吃过一丁点儿的苦头,更别提额头被撞破流血这样的事。 疼痛一下让她忍受不住,她呜呜几声哭出来,下意识捂住伤口。 无比害怕,寒凉森冷,惊惧疼痛各类情绪一窝蜂拥了上来,而马车却全无停下的打算,她觉得自己大抵要命丧于此了。 停下来,快停下来—— 幽暗的云雾山,马儿的尖声嘶叫响彻山谷。 就在马车更加疯癫的此刻,只见一道黑影骤现,转瞬之间飞跃而上,以一股强劲的力道拉扯缰绳。 许是有人掌控,马儿逐渐开始恢复如常,在一处安全的角落停下。 ** 霍汐棠感觉马车总算停止奔跑了,她浑身酸痛地在车里挪动了几分,却怎么都爬不起来,脑子里也沉得意识不清。 浑浑噩噩间,感觉有一道高挑的人影朝她逐渐靠近。 视线中那道影子虚虚晃晃,惝恍迷离。 霍汐棠费力地眨了眨眼,哑着声问:“你是……谁?” 男人阔步上前,待他离得近了,霍汐棠这才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似乎看清了一些挺拔的轮廓。 “先生?” 她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起来。 燕湛微垂着脸,低头靠近她,车内视线昏暗,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见他单膝上前,长臂一挥,正要将霍汐棠揽入怀中。 霍汐棠的脸色也因他的靠近,陡然之间变得更加惨白,一瞬间脆弱得好似没了生机,身躯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燕湛的手顿时僵滞。 她在怕他。 自云雾山醒来重生后,因知她患有蛊毒之故,与她的每一次相处,他都在强忍着不在她意识清醒时去触碰她。 只因燕舜给她下的蛊毒,若是在清醒时有男人触碰,她都会产生这样害怕抗拒的反应。 重来一世,他早已明白,若是睡着或是昏迷,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蛊毒就全然无效,是以只有每个夜里,他才会现身她的屋内,看看她,抚摸着她熟睡的脸庞。 但这是重生后第一次,他尝试去触碰她,而得到这样害怕的反应。 又是燕舜。 他冷笑了一声。 霍汐棠往后退缩,抱着身子在微微颤抖。 燕湛阔步向前,动作未停行至霍汐棠的身旁,下瞬间长臂一挥,就将她捞入了怀中,以强劲的力道狠狠按住她因抗拒而发抖的身躯。 霍汐棠嘤了一下,哭了出来。 他压了压唇线,低沉着斥了一声:“乖点。” 怀里的小姑娘意识模模糊糊,处于即将昏迷又尚未完全昏迷的地步,她吓得眼尾洇出泪水,失了血色的嘴唇嗫嚅推拒他:“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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