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个意思啊……” “不是这个原因,那只能是……”江瑜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所有气力开口,“我不是江南。” 说完,颓然闭眼。 你不是江南,他凭什么怜悯你,凭什么怜悯你…… 言继海的话字字诛心,江瑜掌心被金簪划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她却好似感知不到疼。 反正等会盖头一掀,什么都瞒不住。 提前片刻又何妨? 况且她声音与江南一点不像,江言二人青梅竹马,言温松早该听出来了吧,听都听出来了,为何还要惺惺作态不揭穿她? 江瑜却不知道,此刻的言温松内里已经换了个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廊檐下那场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如今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与原主同名的人,言谨,家二郎大名就叫言谨,字温松。 而言谨的接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没有她口中叫江南的人。 “你不是江南?”言温松登时站起身,脑袋一片眩晕。 那个叫宝瓶的丫鬟原先不是说,原主是跟一名叫江南的女子在今日成亲,若非听见这个晴天大霹雳,他怎么会急慌慌跑过来?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媳妇儿。可眼下嫁进来之人不是江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赶上什么替嫁骗婚一类的吧? 两人都冷静半刻钟,言温松才捡起地上的玉如意。 ——不管嫁进来的人是谁,他都不想当这个接盘侠。 能拖一时是一时。 两人想法南辕北辙。 他先叹气道:“看来你也是被迫出嫁,这样的话,不如我们约法三章,我不纠察替嫁的事,你也不准干预我的事,咱们最好就做名义夫妻。” 江瑜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就问:“哪三条?” “第一,你我在旁人面前和睦相处,人后互不干涉。第二,我是开明的人,姑娘将来想走绝不留人,再者,若我遇到心爱之人,也希望姑娘能成全,届时,你要是还想留在言府,我依旧尊你为夫人,但我只会爱她一个。” 言温松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她要走,就放她离开,不走,就留着,想要更多是不可能了,这个时代应该没哪个男人比他更开明了。 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等下他自己就先后悔了。 江瑜却不明所以。 言温松的心爱之人不就是江南吗?喜欢江南却坐视不理替嫁一事,难道扬州城传言有假? 她抿紧红唇,发现没有休妻的意思,稍稍安心应下来。 “你有什么要求?”言温松打量这个便宜媳妇,虽然看不见容貌,可听声辨人的本事他还是有几分的,更何况他上一世学医,最懂得望闻问切。 光从方才的一席对话,十足十能肯定,这女子定是个保守封建、斤斤计较又爱哭哭啼啼的大家闺秀。 无趣得很。 “我也有三个条件。”江瑜两世都没遇到这样好说话的言二郎,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想来其他模样只有江南见过吧。 “说来听听。” “三日后归宁,”江瑜顾忌对方身体情况,斟酌说,“你若去不了,也得随我备礼。” “没问题。”言温松轻轻抬眉,“那第二件呢?” “你方才说不碰我,可算数?”她有点红了脸颊。 言温松做发誓状,“我以人品保证,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江瑜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深吸一口气,把最想做的事情说出来:“最后一条,我……想搬出府住。” 言温松会在今年腊月二十五那天死亡,她若想自保,就必须跳出眼下困境,先远离言继海父子,最好能在那之前弄到一份和离书。
第3章 这个言温松倒是没料到,哪有媳妇刚嫁过来就吵着要分家的?原来,除了保守封建斤斤计较哭哭啼啼,她还是个搅家精。 因为上一世言家是个大家族,又从医,平时为了方便交流学术,全都住在祖宅里,代代同住渐渐就成了言家人默认的事情。 言温松拒绝了。 江瑜心里似乎没有多大意外,刚成亲就搬家确实不妥,可她却不甘心放弃,转而问:“三日后回门,我可否多留两日?” “要多久?”言温松是感觉出来了,对方好像很抗拒言府,或者说是抗拒他,若是因为替嫁,也能理解。 “半个月。” “这么久?” 莫说古代,在现代也不合适啊。 他声音陡然抬高,使得江瑜身体轻轻瑟缩一下,脑袋也跟着垂下去。 袖中的金钗倏然掉落。 夜深人静,那‘啪嗒’脆响声惊得两人同时望去。 江瑜坐在床边,魂儿都要吓飞了,久久没听到对面传来动静。 大婚夜在袖子里藏金簪…… 言温松微微眯起眸子,在她的紧张与害怕中,弯腰伸手捡了起来,他打量一圈上面粗糙的雕工,斜眼瞧她。 这言府到底是替嫁来了一个什么危险人物? 刚才的纯良无害装得还挺像啊。 啧,有点意思。 他倒想看看她以后还想做什么,言温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起身,稳了稳身形朝外走。 毫无留恋。 回门躲言继海的计划眼看又要泡汤,江瑜再也坐不住了,快速站起身,大步跑去追她,却因这剧烈的动作,袖口里又掉出更多的簪子来。 她惊了一下,赶忙弯腰去捡,低头的时候,殷红的盖头也跟着滑坠下去。 江瑜下意识去看言温松的反应,虽然他知自己不是江南,仍旧有些担心。 担心他后悔约法三章。 担心他休妻。 担心他现在就把她撵走。 言温松听见动静回头,两人视线相撞。 他在瞧清江瑜的脸后,脚步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黑沉的目光望着她,江瑜惊慌失措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言温松这样子莫不是后悔了? 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小块,发出清浅的噼啪声,月亮洞的窗户底下,晚风从细缝里钻进来,霎时将火苗舔舐成一束热泪,映照着江瑜梨花照水般的面容。 她慌了。 却不知,言温松脑中早已‘嗡’一声炸响,轰隆隆,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有人跟她长同一张脸? 对了,江府,她姓江。 “你叫什么名字?”言温松几乎是脱口而出,呼吸急促。 江瑜愣了一下,被他此刻因为病容而略显狰狞的表情看得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把发簪悄悄藏好,然后低声说:“江瑜。” 她将小手捏得紧紧的。 言温松瞳孔微缩。 他脑中转瞬浮现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热浪随着这个名字一并席卷而来,仿佛有火芯落入尘封的时空,他嗅到记忆被烧灼的焦味。 他的爱人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那场大火里。 言温松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依旧下颌骨紧绷,拢在喜服下的手也在轻颤。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眸光凌厉而急切:“你究竟是谁?” 他忽然折回靠近,江瑜吓了一跳,瞥见他苍白瘦削的脸,此刻由于陡然而来的情绪显得微微暴戾。 言家二郎在染疾前,据说是练过武的,鲜衣怒马,骑射冠绝,扬州城不少关于他的传言,江瑜先前也特意悄悄跟下人打听过,她两世都没见过几年前的言温松,但想来,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江瑜心脏砰砰砰直跳,掌心也汗涔涔的,她又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面前的人终于缓缓停下步伐,因为体力不支,重新坐回旁边的榻上。 她擦了擦手心,往旁边挪了挪,不敢靠近他。 “二爷今晚住哪?” 很久后,江瑜小心翼翼问。 虽然言温松保证说圆房,但她还是希望他留下来,因为只有他留下来,言继海今晚才会顾忌些,也许,上一世的悲剧就能避免发生。 可,她不是江南,言二郎应该不会留下来的吧。 江瑜低着头,又紧张地去看他的眉眼。 “你希望爷走?”言温松看着她极力遮掩的发簪。 他可记得,这小丫头身上还藏着凶器。 新婚之夜藏这个能干嘛? ——谋杀亲夫。 江瑜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逼着自己说出令人羞窘的话,“我,我怕黑,夫君留下来好不好?” 她试着往前走一走,想用讨好阿娘的那一招去讨好他,反正今夜之后言继海都会污了她的名声,索性,不如再搏一次,就凭她这张与江南相似的脸,主动讨好言温松,将他留下来。 ……他们是名义夫妻,这,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江瑜努力说服自己。 求言温松怜一怜悯她。 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江瑜试探地拉了拉他袖子,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她见过言二郎发病时摔东西打人的样子,丝毫不手软,此刻自然是有些担忧。 言温松盯着她的小动作,视线在触及江瑜微微隆起的胸脯时,倏而记起爱人身上有块花瓣状胎记的事,名字与脸也许是巧合,这总不能还一样吧? 他将要问出口,脸色却忽然煞白,脑门渗出豆大的密汗,江瑜惊了惊,意识到不妙时,言温松已经晕了过去。 她全身在一瞬间发寒发冷。 言二郎如上一世般晕厥了。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是结局还是一样子的。 她怎么避免都避不开。 江瑜面色惨白,指尖冰凉。 那…… 她蜷长的乌睫颤了颤。 是不是意味着,言继海就在这附近。 江瑜下意识朝四周逡巡,瞥见月洞窗后沉扑扑趴着的一道人影。那人在窗纸上戳开一个小洞,阴森森的眼珠子往她蔷薇似的面容上看。 是言继海。 一定是他。 江瑜双脚猛地泛软,瘫坐在床榻边。 宝瓶闻见动静开门进来,见到昏迷的言温松,忙把人扶到榻上躺着,而后胆颤地用指尖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口气,后怕地松口气。 她这才有时间去看江瑜。 “夫人莫怕,二爷只是病发了,睡一觉就会醒过来。”宝瓶尽量宽慰她说,但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言继海被发现了,索性自己走进来,借着身上的酒劲撒泼,要去摸江瑜的脸,幸好被宝瓶先一步挡住了。 “见过大老爷,既然大老爷来了,不如先将二爷救醒。” 他手里有握住言温松命门的救命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院子里没人敢得罪他,言继海进松和院如入无人之境。 他淫.邪的目光一直在江瑜漂亮的脸蛋上留连。 见她肤若凝脂,比前三个楼里买来的冲喜姨娘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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