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温松低低嗯了声。 可,那里的鞭痕实在太重了,尽管他尽可能放轻力道了,江瑜还是疼得呜哼出声音来。 言温松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江瑜看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吓了一跳,慌乱间听见他将手里的药膏盒给砸了,起身往外走。 廊下传来他与侍卫的对话声,且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见了。 江瑜僵坐在榻上,愣愣的,她抱紧自己的胳膊,听着屋内软丝银炭慢慢燃烧的声音,暖烘烘的,她余光望过去,倏而明白了言温松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杀梁思燕。
第59章 男丁与女眷分开关押, 言温松由皂吏领着到了关押梁思燕等女眷的地方。 看见他来,梁思燕脸上没甚表情,她与言温松在过去并无交集, 不过, 这阻挡不了她对江瑜的憎恨。自己落得如今下场都拜她所赐。 如果不是她,她与赵朔若以往般举案齐眉;如果不是她, 赵朔怎会上交兵权,以至于如今的岭南不堪一击。 她就是个祸害! 死一百次也不够! 她该千刀万剐下地狱!为这满牢狱的男丁女眷赎罪! 自己今天就应该先把她杀了,剁碎喂狗,梁思燕现在后悔不迭, 在言温松将她提审出去时, 倏而冷笑出声音来。 “贱妇!她就是个贱妇!” “应当浸猪笼!” “扒皮抽筋!” 两名皂隶一边听着一边小心翼翼看言温松的脸色,虽然他们不清楚梁思燕骂的谁,但不影响他们担心言温松听到这样难听的话,面色不悦,然后殃及到自己。 等将人拖入刑房绑好后,两名皂隶赶忙出去了。 梁思燕盯着言温松的脸,斯文白净的好样貌, 偏偏眼睛瞎了, 娶了那个贱妇。江瑜可真是好命,总有男人为她赴汤蹈火去拼命, 这凭什么? 刑房内只有两盏微微跳跃的烛火, 光线朦胧,言温松一半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 他淡抿薄唇, 坚硬的下颌骨线条凉凉收紧。 “本官夫人可不是你能随意辱骂的。” 梁思燕‘呸’了一声, 愤恨道:“她娘就是个娼.妓, 她也是个不要脸啊——” “啪!” 梁思燕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言温松从刑架上抽出一条缀满倒刺的铁鞭,这一下打在脸上,瞬间就撕扯出了一条猩红的口子,刚刚好好撕裂至她的嘴角。登时,刑房内爆发出一声惨叫。 “你方才说要让本官夫人浸猪笼,扒皮抽筋,啧,本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如一会儿先由你试试。”言温松凉悠悠说着,声音也淡淡的,明明很好听,但他说出来话直接让梁思燕惊恐地开始挣扎起来。 “我是宁王妃!你不敢杀我!”她顾上嘴角的疼痛,死死盯着他。 言温松指尖漫不经心从一排刀具上滑过,这刀具的摆放位置跟他上次来时见到的几乎没怎么变动,在梁思燕瞪大的瞳眸中,挑选了一把好剥皮的尖刃,走过来,慢声道:“本官可没杀你,大贺的宁王妃拒不受捕,已自戕!” 一字一句,听在梁思燕耳里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她剧烈挣扎起来,晃得身上锁链哗啦作响,“赵朔,赵朔救我,救我……” “真吵。”言温松拿来一块麻布将她的口堵住,笑道:“这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就按宁王妃说的来……” 刑房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两名皂吏以为审讯要结束了,然而言温松迟迟没有出来,两人只好继续等下去,这一等就到了天亮。 . 言温松一夜没回来,江瑜总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天蒙蒙亮了,外面落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听得她微有些犯困,实在抵不住汹涌的困意,江瑜只好小眯了一会儿,然而,等她再睁开眼时,言温松已经不知何时躺在了身侧。 他眼皮下透着淡淡的疲惫,薄唇紧紧闭着,呼吸均匀。 很少见到他这么没有警惕的样子,江瑜禁不住有点心疼,她将自己的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又伸出一条藕臂横在他的腰间,搂住他,脸颊也贴过去,听他胸腔里的心跳。 言温松眼睫颤了颤,等小夫人渐渐安静下来,外面的雨声就显得愈发清晰,啪嗒啪嗒落在窗棂上。 是场暴雨。 雷声将江瑜惊醒了,她下意识往言温松身上缩了缩,抬起头,瞧见他睁开的眼睛,江瑜呆愣愣望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轻轻‘啊’了一声,问是不是自己把他吵醒了。 言温松眉眼含笑,伸手拖住她的屁股,然后将人翻到自己身上趴着,又拿过被子给她盖上,江瑜一动不敢动,两只小手撑在言温松胸前,脸颊贴在他的脖颈间,听见他用极轻的声音说,“困了就睡吧。” 江瑜就‘哦’了一声,吻了吻他疲惫的眉眼,甜甜地说:“要一起。” 言温松看着她闭上了眼睛,乖乖进入酣眠,自己也阖上了眼皮。 . 翌日,军营中逐渐传出太子伤势恶化的流言,府衙也随后贴出告示,重金替太子治病,然而不论来了多少郎中,都没能治好赵焕的病,于是,太子病入膏肓的流言越传越凶。 言温松看着侍卫收上来的奏报,淡淡扯了下嘴角。 势头造得差不多了,该回去收网了啊。 言温松修书一封回京,将事情上奏赵和。 他知道,这封信必然会被孙让拦截。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孙让知晓赵焕已经病得不行了,没有继位的可能,对方才会放松警惕,让他们顺利回去。 如今,虽然刘英振被除了,可谁也无法保证军中是否还有其他余党,但凡赵焕出了点事情,自己难免会落下一个护驾不周的罪责,言温松并不看好赵焕,但形势早已将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护着他安全回京。 于他而言,帝王谁来当都不重要,只要不威胁到他,只要能给孙家翻案。 这样说的话,其实赵焕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写完信,想到来前赵和交代的差事,言温松又命人将岭南九府十三州所有贪污赈灾饷的官员抓起来,一并带回去由皇帝发落。 梁王与赵朔倒下,岭南便成了一盘散沙,差事办起来并不难,只是费些时间。 而等事情全部忙完的时候已到了四月中旬,柳条抽芽,绿树成荫。 言温松带着病歪歪的赵焕,率领大军启程回京。 江瑜坐在马车里,无聊地撩起车帘子,望向队伍后面跟着的囚车,只一眼,她便瞧见了赵朔,赵朔也一直盯着她的方向,在与她对上目光时,他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干干净净的。 像极了十九岁那年的他。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也许,赵朔可以永远这样纯粹地笑。 他本就俊朗,笑起来也招姑娘喜欢。 若他是个普通人,想来一生也会顺畅许多。 可,没有如果…… 江瑜轻轻垂下眼睫,目光从他旁边的几辆囚车内扫过,并未寻到梁思燕的身影,连少了一条手臂的梁王也在,所有人里,独独少了梁思燕。 那个上一世逼死她的人死了,江瑜却发现自己没有大仇得报的轻松,反而心里涌上沉重复杂。 她放下车帘子,不再看了,怀里的亨泽也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两腮软软的,江瑜惊讶地瞧见他居然长了颗乳牙,虽然只冒出点尖尖,江瑜却莫名开心,她指给言温松看。 言温松淡淡瞥过去,表情如常。 江瑜微微撅起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继续逗弄小亨泽玩,她手里欢快地摇着拨浪鼓,咚咚咚咚地,惹得亨泽咯咯笑,两只小手举得高高的,要去抓拨浪鼓。 言温松只注意着他的眼睛,又圆又亮,跟江瑜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江瑜其实也发现了,只是不太敢确定,赵朔说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她怕自己认错了,最后空欢喜一场。想着,再等他大一些,模样显出来了,真相便也知晓了。 但不管是不是,她都好喜欢这个孩子。 言温松将婴儿接过去,抱在怀里,用指尖捏了捏两边的软肉,小亨泽似乎不太喜欢他,凶巴巴地吐着口水,他只有一颗乳牙,吐出来的口水翻成一个大大的泡儿。 他拧眉,有些嫌弃,老头子说他小时候是家族里最乖的,怎么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肯定不像他。他将目光投注到江瑜脸上。 也有可能是像她。 这两人眼睛都一模一样,说不定将来性子也一样。 江瑜赶紧拿帕子递给他,言温松接过来,不情不愿给他擦干净,力度算不上温柔,还不如伺候她时来的小心翼翼,婴儿皮肤娇嫩,没一会儿嘴巴周围就红了,江瑜看得些微心疼,气呼呼把他重新抱回来。 “就算不是你的孩子,爷也不该这样。”她小声嘟囔着,然后把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哄了哄,只拿余光去瞧言温松脸色。 哼。 言温松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用指尖夹起一块玫瑰酥递与江瑜唇边,好让小夫人消消气。 江瑜娇娇矜矜地张口咬住,故意小口小口的吃,吃的很慢,让他一直托着糕点。 言温松低声笑笑,真就那么一直托着手,直到伺候她吃完了一小碟玫瑰酥,江瑜吃不下了,摇头拒绝。 . 赵和收到岭南来信,赵焕病危,帝王终年严肃的面色终于变了下,他脸颊因为病情日渐凹陷,这会儿因为情绪激动竟有些狰狞起来。 孙让立在边上,微微垂着眼睫,没有出声。 赵和胸腔剧烈跳动着,脸色苍白,捂住心口,急速道:“药,快给朕药!” 孙让担忧道:“陛下今日已经服用过了,不宜再用。” “朕让你给倒药!”赵和又拧眉重复一遍,情绪已在暴躁边缘。 孙让只好恭敬地倒出一颗,兑着茶水让赵和一并服下。 赵和终于缓了口气,整个人瞬间就瘫软在龙椅中,半阖着眸子,好半晌,他从嗓子里沉吼出声,“朕要去太庙祭拜,孙让,你去安排,朕三日后就要去!” 这离祭拜的日子还远呢,孙让犹豫着应下来,“奴才这就去操办。” 他刚走到大殿门口,听见赵和的声音说:“让五皇子过来。” 孙让愣了下,转而低头弯了弯嘴角,又将表情收敛,他快步下去传旨了。 赵晋看见孙让来接自己,着实意外了下,他紧张地左右望了望,“公公,父皇可有说什么?” 孙让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他压低声音说:“太子病重,你可得趁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 赵晋小脸白了白,“大哥他……” 孙让沉下眉眼,“五皇子可莫要有妇人之仁,眼下已非昨日,太子不在了,您就是皇后的儿子,奴才会助您登上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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