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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年年拧眉挥手，试图呼吸新鲜空气。 光让院内清晰了半分，杂草丛生，断垣颓壁，荒凉至极。 只留一盏灯笼，不见一丝人影。 蒋年年倍感奇怪，此处荒凉，谁会把灯笼放这里。 不知是风吹还是怎的，背后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蒋年年闻声转头。 只见一张白如墙面的脸，吐着舌头，眼睛轱辘一转，冒着血。 “妈妈呀，鬼啊，闹鬼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她提着裙子扭头便跑，四处乱窜，嘴里不停嚎叫，在空旷的院里荡荡回音，更是瘆人。 系统，咱不是穿越么，没说有妖魔鬼怪啊。 系统系统，呼叫系统。 【连接失败！】 呼——风一吹，灯灭了。 这个世界一下子又黑了，没了宫墙可扶，蒋年年不敢轻举妄动，她蹲在地上，双手合一拜天拜地，嘴里不停念叨着。 “富强、民主、文明……”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我们要相信科学……” “啊，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佛祖上帝，钟馗速来，阎王你别收我，妖魔鬼怪快离开……”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靠近，蒋年年半睁开一只眼，霎时间，模模糊糊中，那双眼珠子正盯着自己。 手上也爬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拿命来～” 随着幽幽鬼声，蒋年年一声尖叫，起身便想跑，但不知是被何物绊了，整个身子栽下去，连着那只拽着她的鬼。 她只记得自己滚了几圈，好像掉到了一个洞里，身上压了个沉重的东西。 身前身后剧烈的疼痛，让她当场晕了过去。 蒋年年：老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死了。老章，我好想你啊，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我们的师生情谊。 “喂，醒醒。” pia—— 蒋年年感觉自己被扇了几个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她皱眉嘤咛了几声，睁开眼，又是那张鬼脸，只是此时格外清晰。 她清醒了半分，伸出拳头往那鬼脸上砸去，扯到脱臼的胳膊后又是一阵惊呼。 那鬼哎呦一声，鬼脸掉在地上，露出一张稚嫩的少年脸。 “力气那么大，看来是没死。”那人捂着半张脸，手里拿着火折子，足以照亮这四周。 蒋年年抬头看，头顶一轮圆月，而她此刻身处井底。 她看着眼前让她掉入井底的罪魁祸首，她怒火中天，“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那是为了给我母后抓萤火虫，她生辰快到了，我想让她开心开心。”他笑着挑眉，“倒是你这小宫女，大半夜在这干什么，藏脏物？都说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我就装鬼吓吓你么。” “我那是迷路了，见这里有光才进来的。”她捂着自己疼痛的胳膊，怎么放都难受，随后她又面露惊讶，直直看着眼前的人，“等等，母后？你是皇子？” 他穿着绯红的袍子，上面用金丝绣着日月纹，尊贵无比，但他那笑容纯白，惠风和畅。 “是呀，我叫高俨，排行老三。” 他平易近人得让人无法惧怕，蒋年年想了想又问，“那高纬是你皇兄咯，你跟他熟吗？” 高俨昂首，不假思索道：“那是，我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随后他眼睛一转，伸头凑近蒋年年，“怎么，你喜欢我皇兄？” 蒋年年闻声，不怕死地推了推他的脑袋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喜欢。” 高俨不恼，咧开嘴笑，“你不也是小孩子。” 是呀，就她现在这副身躯，得等多少年，说不定熬到北齐灭了高纬被俘，也没法攻略他。 见她沉默不语，高俨也不再斗她，自顾自说着，“我皇兄他不太爱说话，我想多抓些萤火虫，也送给我皇兄。” “那你抓着了吗。”蒋年年抬眉。 “没抓着，倒是抓着你了。” “这怎么能有萤火虫，你要去草多的地方。” “陆嬷嬷说这里有萤火虫的。” “嬷嬷肯定骗你的。” “那下次你陪小爷去抓萤火虫。” “不去。”蒋年年扭头，斩钉截铁。 “我把这块玉佩给你，阿福说它很值钱的。” “好嘞，爷随便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年年一脸谄媚，多攒点钱，到时候北齐灭了好跑路，老章，为了咱俩的快活日子她可是做出了巨大贡献。 高俨见她那样忍俊不禁，“哈哈，咱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这井不深，这样，你胳膊受伤了，你踩着我的肩上去喊救兵。” 蒋年年迟疑，“你是皇子，踩你肩上，这样不太好吧。” 她怕被砍头。 “没事，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我是掉你身上所以才完好无损，说来还多有歉意。”他挠头，讪讪一笑。 好啊，原来是被他砸晕的。 话不多说，蒋年年踩着他的肩膀，终于触碰到久违的大地，她拿着高俨给的火折子，到处找信号，嘴里不停念叨着系统。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连接成功，正在启动导航。】 她欢天喜地地朝内务府跑去，隐隐约约中，她听见远处一拨人在喊三殿下。 “三殿下在柳梢宫，你们快去那，三殿下掉井里了。” 蒋年年朝那拨人跑去，边跑边喊。 那拨人顿时慌了，哭着喊着三殿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蒋年年扶着宫墙喘气，胳膊因小跑疼痛至极，她额头冒着汗珠，闷热的夏夜，衣服贴在身上，粘的难受。 还是现代好，现代有短袖，真想把衣服脱掉，但是她怕被人指指点点浸猪笼去。 恍惚中她又听见有人小声喊着她的名字，她转头，见老章打着灯笼探头探脑找她。 宫规森严，不可大声喧哗。 “老章，我在这。”蒋年年招手小声道，但这一晃扯到胳膊，撕，真痛。 老章揉眼看清了那团小姑娘，抄着拂尘过来抽她屁股，“你这熊孩子，跑哪去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家长交代，你这怎么全身灰。” 见蒋年年哭的稀里哗啦，他愣住，老脸五味杂陈。 “我再也不乱走了，我掉到井里面，手好像废了，痛死我了。” 蒋年年泣不成声，老章伸出袖子往她小脸一抹，平时一本正经的他难得低声下气哄小孩。 “好咯好咯，不哭了，再哭被贵人发现咱俩就死这了，来来来我背你，回去找医师给你治胳膊。” 蒋年年趴在老章背上，她依旧鼻子一抽一抽，她突然想起那个把火折子给自己，独自身处黑暗的小少年。 “老章，你知道高俨吗？” “嗯，琅琊王高俨，骁勇善战，十几岁便官拜大将军。” “介么厉害。” 好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有出息的么。 “是呀，算是这个荒唐王室里不一样的存在，只是后来兵变被高纬处死，英年早逝。” “介么悲惨。” 这小子，看不出来他的命运这么弄人。 罢了，她这个奴婢去可怜人家主子什么。 自那次之后，蒋年年因骨折，老章便放任着她养伤。 日子过得舒坦，除了老章天天在耳边唠叨。 而那系统继续嗝屁，因着她那拖延症，她早已把系统给的任务抛之脑后。 摆烂了摆烂了，就那暴君，谁爱攻略谁攻略去。 夏日炎炎，蒋年年悠哉悠哉躺在椅子上吃西瓜，用着老章自制的水力风扇，舒服。 叮—— 呦，那狗屁系统来了。 蒋年年闭眼，老娘摆烂了，别说了，多少价钱都不干。 【由于检测到宿主长时间未按指令行动，系统已自动分为垃圾文件，即刻清除宿主蒋年年。】 “什么鬼！” “慢着慢着。” 【提示！宿主还有一天时间！若未正式结识高纬，则在24小时候后清除宿主，引爆世界！】 蒋年年一激动就从椅子上摔下来，旧伤又添新伤，一瘸一拐往老章办公的地走去。 见着老章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系统惨无人道，有违天理。 不是人！ 当然它本来就不是人。
第4章 入党 托了老章的关系，蒋年年又官复原职，继续当高纬的洗脚婢女。 夜里，蒋年年按嬷嬷的吩咐，捧着热水去给高纬洗脚。 她倒要看看那个高纬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小年么。”一阵如铃儿般的声音。 蒋年年闻声侧目，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跟她一样穿着宫装。 蒋年年在脑海中翻找记忆，哦，不是个好人。 欺负她，把她弄去刷恭桶的就是这个坏女人。 “是芊儿姐啊。” “不是被提拔去内务府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得罪人啦？我就说么，就你这样一个相貌丑陋笨手笨脚的奴婢，能爬得过我？”她呵呵笑起，那如铃儿的声音愈来愈尖锐。 真想给她来一巴掌。 蒋年年不想跟她废话，她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去伺候那个高纬洗脚，她就得被系统炸了。 蒋年年转头朝里屋走去，芊儿见她无视自己便冷哼一声，挤到前头。 屋里烛光摇曳，夜里寂静得可怕，明明夏日炎炎，此刻却冷冷凄凄。 她低头，寻着那个模糊的玄色身影而去。 她又怂了， 他是史料上残暴至极的君主，所做之事怵目惊心，他便如那阿毗地狱里的恶魔，让人不敢看他。 他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更要死的是，那个死芊儿有病吧，伸了那么一脚，把她绊倒在地。 她眼睁睁看着那盆洗脚水泼在高纬身上，衣衫尽湿。 蒋年年，你真是活到头了。 她慌忙下跪，磕了四五个响头，匐在地上，嘴不停哆嗦。 “奴婢罪该万死。”啊呸，“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她听见芊儿在一旁偷笑，把她往火坑里推，“殿下，这丫头一向笨手笨脚，如今不过是去了内务府一个月，连端水的活都做不好，真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蒋年年手指蜷紧，紧闭着双眼，心跳如石子般砸在冰池，她能感受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正缓缓逼近。 和那骇人的目光似是把她扫得片甲不留。 “抬头。” 掷地有声，却略带着些熟悉。 “奴婢不敢。” “有你舅舅撑腰，你有什么不敢的。” “奴婢……” 嗯？舅舅？ 蒋年年心中一颤，她屏住呼吸，缓缓抬头。 少年居高临下，他那双桃花眼目光渐深，淡漠，好似她是一只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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