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年年皱眉,怎么不说是她那正直三观人品。 “我去跟母后说说,你不可能偷东西的。” 她抬眉望着眼前少年天真的模样,轻轻摇头。 “别了,我怕娘娘再赏我一丈红。” 她认命了,她怎能抗得过皇后,她能保下这条小命实属不易。 女医嬷嬷提着药箱上前,望了望高俨又望了望蒋年年,犹豫不决。 蒋年年会意,伸手荡着高俨的玉佩上的流苏叮铃作响。 “殿下,要不你回避一下?咱虽是兄弟,但这换药还是注意点世俗哈。” “知道了。”他又是一个敲头,蒋年年一怒拧了把他大腿上的肉,他龇牙咧嘴。 转眼又笑得灿烂,如春日春风,“哈哈不逗你了,小爷我午时便要回武场,就暂不奉陪了。” 蒋年年懒懒挥手,“慢走不送。”
第26章 称帝 这是她来到浣衣坊的第六个月,又是一年秋天,柳芊儿走后,老章他们这一闹浣衣坊的人不敢怠慢她,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离了永宁殿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除了每日还要挨孙嬷嬷几顿骂,不过她倒也习惯,孙嬷嬷就像是她的英语老师嘴臭了点,心不坏。 看她手磨破了,还会送她膏药,于是蒋年年投桃报李做了个驱蚊包和一瓶花露水给孙嬷嬷。 今时今日,屋外小雨淅淅,入秋了天气开始凉起,她顶着个毛毛细雨端着水盆跑到渠沟,把水泼掉。 睫毛上凝着水珠,她抬眉眯着眼,秋雨绵绵迷雾蒙蒙,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撑着油纸伞,腰身挺拔,墨紫色长衫间被镶着白玉的黑色腰带束着,他长高了,下颚线更清晰,少年稚气退了半分。 那双狼眼依旧,雨天让那双眸子蒙蒙,他静静地站在那,望着自己。 蒋年年将木盆放下,她两双湿手擦了擦粗布裙袍,昂头弯起眼笑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天上黑了一片,油纸伞撑到头顶,蒋年年能看见他的唇纹,清晰可见。 还有他滚动的喉结。 “来看看你。”他顿了顿,“看看你还活着么。” “殿下真是不会说话。”蒋年年笑了笑略带嗔怨,“奴婢活着,就是日子好苦,每天都是洗衣服。” 她伸手,指间皆是痂,红红紫紫,掌心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是之前洗衣服时,绸衫里还有贵人忘取下的簪子,她洗的时候簪子生生划过手心,痛了好几日。 每日又要在皂荚水里洗衣裳,伤口被水泡烂,到最后留下一道疤。 “若是到了冬天,还会生冻疮,冻疮会烂,又痒又痛。” 她叹气望着自己那双手,小的时候爱玩雪,每年冬天都要生一次冻疮,偏她还改不了天天作死,愈来愈厉害。 直到长大后,她才收了玩心许久没有碰雪,算算已好几年没生冻疮了。 细雨落在伞上无声,渐渐凝成水珠砸下。浣衣坊中,支在架子上宽大的涤布还未收下,随风飘荡。 两人立于一把伞中,天色昏暗,高纬望着那双手,缓缓开口,“今年冬天不会。” “啊?” 蒋年年没明白那句话,等明白的时候,大皇子高绰造反了,皇帝卧床命不久矣。 叛军兵临城下,宫中乱了天,屋外是杀戮是嘶喊。大皇子乘夜率兵袭击,宫中士兵节节败退。 承明殿内,极尽奢华,绣有龙夺天珠的绸帐下,皇帝躺在林美人的腿上逐渐断气。 屋内静得可怕,皇宫被叛军包围,宫内慌乱,人心惶惶。 林美人抬起皇帝逐渐冰冷的头,这个纵欲无度的王终于死了,死在床上死在他们交欢的时候。 她平静地整理好衣衫,洁白的肌肤在纱内若隐若现,那双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眸子在此刻如冰寒凉。 她隐姓埋名入宫,人人皆道她嚣张跋扈,愚蠢至极。 林美人望了眼床上伸着舌头的死人,她日日控制剂量下药,皇帝身子越来越虚,太医支支吾吾不敢言纵欲过度只能说太过劳累。 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夜夜笙歌,苟到今日大皇子造反,她稍稍加大了剂量,在他御龙九霄兴奋时,死期也便到了。 不过,她的主子并不是那造反的大皇子,而是永宁殿那位不起眼的二皇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是大皇子的主场,背后亦是二殿下的棋局。 至于那位拔苗助长望子成龙的皇后正困在凤殿,自顾不暇。 屋内火炉噼里啪啦,脚步声逼近,林美人回头,她的主子少年老成,眼中蓄满权欲,让人不寒而栗。 她跪下一拜,“属下已尽数办妥,只待殿下君临天下。”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他握着把利剑,玄色长袍吞没血液,只在瓷白的脸上连成一道血渍。 鲜热的, 承明殿外黑压压一片,站着他的军队,他的铁骑。 夜黑,火光在风中剧烈跳动,如鹅毛般的雪落在冰冷锋利的刀刃上。 百道阶梯高台上,他身着铠甲意气风发,帝王之姿,心生畏惧。 黑云压城城欲摧,大皇子驾马手持铁戟一路战至承明殿,宫门大开,马蹄抬起又狠狠踏在地上,前方是嗜血的黑甲精兵。 放眼望去,高台上高纬静站,好似等了自己许久。 就这么等着他跳入牢笼,特么的,今天造反的到底是谁。 上面那人看着才是乱臣贼子吧! 此刻,他才知道这条小狼从不简单,他狠狠唾了口唾沫,不就是打一场么。 谁怕谁! 自己兵多势众,那小狼崽不知从哪搞的军队,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小狼崽始终是小狼崽,怎敌得过他那锐兵。 他挥手率兵直冲,邺城变了天,金戈铁马,刀刃溅血。 两军持平至死方休,高绰脸上划了一道疤,笑得猖狂,大不了同归于尽。 只是下一刻,他便变了脸,士兵来报,“兰陵王领兵击破德阳门。” 他使出浑身力气砍掉敌军一个脑袋,士兵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狠狠望了眼高台上那个泰然处之淡漠,碍事的狼崽子,若不是他那好弟弟埋伏在这,他早已夺位,至于如今前后夹击。 “众将士,同本王行宁奉门。” 大皇子跨马的一瞬间,胸口骤然撕裂,低眉只见一支箭插进胸口,鲜血涓涓流出。 他瞠目结舌转头,只见天边烈火处,偌大宫殿前,他那好弟弟手持玄弓,风呼啸,他倒下马望着漆黑的天,他才想明白。 那狼崽都是装的,什么禁闭什么废太子都是他布下的棋局,为得就是把自己引出,好让他名正言顺。 “你输了,皇兄。” 高纬眼瞳深眯,顺着弓的方向,望着倒地血液喷洒的手下败将,和他的皇宫,他的天下。 火光晃动在他的脸上,在眼中聚成火星,跳跃,燃烧,无休无止,如杀戮,如欲望。 主将已死,群龙无主,蛮横的死在黑卫手下,识趣的跪地求饶。 兰陵王率军至承明殿,高俨随后,单纯的鲜衣怒马的他望着眼前血染承明,黑卫嗜血如魔,和他漠然的皇兄,静静地,寒冷地。 高俨不解,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那人离自己好远。 叛军被俘,皇后珠钗尽乱,面依旧庄严,她被宫女搀扶着步伐急切。 “俨儿,俨儿。” 高俨寻声而去,赶忙扶住她,“母后,叛军还未清理干净,您怎跑出来了。” 她担心地在他身上检查,等确定无恙后才呼了一口气,“母后担心你,你父皇如何了。” “父皇龙御归天。” 一道冷漠隐隐带着戏谑的声音在殿外回荡。 高纬握剑,剑上染血,粘稠地滴下。他走下一道道石阶,望眼前母子情深,真是可笑。 皇后心中一惊,什么?死了? 她见那群令人寒栗的黑卫,对高纬俯首称臣,心漏了一拍,怎会?怎会这样? 他竟然暗中养势力! 这个混账。 惊慌的女人赶忙看向驾于马上清理残兵的兰陵王。 “好侄儿,陛下龙御归天,如今皇嗣中唯有吾儿高俨可堪当大任,你是他的老师,你该明白吾儿的能力。” 她又紧紧抓住高俨的双臂,双目狰狞通红毫无皇后之度,“俨儿,你该当皇帝了,俨儿。” “陛下遗诏,谁敢不从。” 林美人从承明殿走出,手举明黄巾帛,见圣旨殿外黑压压跪了一片。 她缓缓开口,“二皇子高纬,晨兢夕厉,得天庇佑,必克承大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雪乱,夜浓。 高纬立于黑甲之中,高高在上,傲视群雄,压人之气如洪水,黑卫只跪一人,他们的王。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洪亮气吞山河。 在一道道万岁中,皇后撕心裂肺喊着,“你个贱人,胡言乱语,这一定是假的。” “假不假,兰陵王上前一看便知。”林美人笑,她一向隐藏得很好,无人知晓她为何会帮高纬。 兰陵王上前,恭恭敬敬接过遗诏,检查过后轻轻颔首,“确是皇叔字迹。” 林美人望着那遗诏,她是殿下,哦不现在该称陛下最得力的干将,她那一双巧手能画最美的丹青,也能模仿最逼真的字迹。 皇后扶着脑袋险些晕过去,好在身边的侍女扶着,她强压着怒火沉住气。 事情还没完,她的俨儿,朝中老臣都支持他,只要俨儿肯争,皇位是谁的还不一定。 可是她看见,看见她的俨儿丢下红缨戟,缓缓走向黑云中央的人。 高俨俯首铠甲摩擦坐下,他跪在地上重重一拜,“臣弟参见皇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寂静的夜, “皇弟免礼。” 高纬嘴角嘲弄,他看向皇后看着她双手颤抖,真好。 这剑吃的血似乎还不够,高纬压下剑,来日方长。 他如今十五有余,少年帝王,英姿飒爽,风呼啸披风拍响。
第27章 陛下 叛军还是进了偏僻的浣衣坊,四下慌乱,惊吼连连,蒋年年抱着盼娣的头,蜷缩在角落,一遍遍安抚着她,“别怕别怕,有我在。” 雪不停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沉,两人紧抱着瑟瑟发抖,粗布麻衣抵御不了寒冷,鼻子被冻得通红。 铁甲声逼近,蒋年年心惊胆跳,这样下去不行,她有复活甲可以保命,但盼娣没有,她只有一条命。 那声音愈来愈近,蒋年年捧住盼娣的脸,声音因寒冷而颤抖,“我去把他引走,你待会乘机逃。” 她起身,袖子突然被拽住,盼娣摇头恳求,小脸哭成花猫,发丝黏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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