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瞪着眼道:“就惦记吃,想想给外甥女准备个啥洗三礼,做舅舅的送出的礼太寒酸不好。” 闻言,张柏苦了脸,他的零用钱都是攒着准备去逛腊月集用的,眼看到种林叔家门口了,他搀着朱氏的胳膊道:“娘,你送大姐的礼算儿子一份呗,儿子没钱。” 朱氏捏着二儿子胳膊想要拧一下,到底心疼,轻轻拍了拍,笑道:“咋这抠门,小心你哥揍你。” 魏小妹正挺着肚子在廊檐下散步,见三人进院门连忙招呼太婆婆出门接人。 “哎哎,快进屋,外面又冷地又滑的,你这月份也大了,可当心些。”朱氏让魏小妹进屋,“我们自己看就成。” 苏种林正在清理羊圈,每日傍晚将羊圈的粪土铲出来再撒上干土,也就靠进栅栏的外围处有些湿痕,羊圈里面靠墙的位置地面锃亮,那是羊总是卧在那里摩光的。 张柏好奇地伸头张望,指着最光滑的那处道:“羊都知道不能尿炕!” 逗得羊圈前的人纷纷大笑。 苏种林放下铁锹提议:“挤奶的,选个肚子小的,生了羊崽子也能有奶。” “为啥呀?”张柏不解。 “肚子小的只怀了一个羊崽,开春生了小羊,也有多的奶水,肚子大的有两只羊崽子,到时候小羊羔都不够吃,哪有人吃的。” 张松转看了一圈,指着一只肚子偏小精神头最好的母羊道:“这只吧,看着最精神。” 朱氏皱眉,“会不会太吵了?” 坐月子的人要静养,这只羊从她们进来就一直在羊圈乱跑不说,更是不停的叫,听着也太吵了! “这只好,精神头足,再说文家有那大的宅子,养在后院大姐听不到。”张松很是肯定。 苏种林也认同,笑说:“是这个理,开春下了崽,到时候送家来,家里羊多不差小羊羔一口吃的。” 朱氏想想也是,乐呵呵付了银钱。 张松牵着羊绳,可能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亦或是预感自己要被送上案板,母羊不想走,不停的叫,引得羊圈里的叫声此起彼伏。 张柏骑在羊身上,拍打羊背,催促道:“走走走,不杀你,给你换个地儿。” 朱氏连忙道:“快下来,不吉利!” 老一辈都说“骑猪雨,骑羊雪,雨是泪,雪是苦”,小时候若是骑猪长大后成亲当日会下雨,预示婚后日子夫妻关系不睦,若是骑羊则成亲会下大雪,夫妻两日子苦。 也不知打哪传的,反正这个说法在昌平府由来已久! 苏婉第一次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若是小时候骑狗,长大结婚当天会下什么? 冰雹,亦或是干打雷?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一干人,以至于苏志安现在都已经九岁,依然心心念念要不骑一回狗验证一番! 虽是腊月天,得益于千里冰封,天色破晓比往日好似早了两刻钟! 他激动一夜,睡觉时特意没有拉窗帘,因此,透过窗纸的天色令室内暗色消散时人便清醒了。 支棱着耳朵听动静,屋外一片安静,不过十几息,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 苏志安爬到窗边推开只留了一条缝隙的窗扇,冷风骤然袭来,不期然打了两个喷嚏。 提着扫帚的苏长青转头,看着窗边的脑袋差点磕到窗棱上,微微皱眉,道:“穿好衣服,今儿冷得很。” 其实他更想说“天冷,别去了”,奈何对上儿子兴冲冲的眼神,阻止的话出口尤为艰难! . 早在前几年就闹着要去腊月集摆摊,可惜光景不好,旱灾之下大家艰难度日,腊月集停了两年,去年好不容易集市重开,流民多,集市上闹事者比摆摊人还多,为安全着想,已经阻止过一回。 今年,再要阻止,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个好由头! 更何况做了那多准备,要是不去,通堂那些东西也不好处置。 穿衣服的苏志安又打了一个喷嚏,嘟囔道:“谁想我呢!” 殊不知,是有人惦记着阻止他,穿好棉袄,外面套上旧衣裤,在地上蹦跶了几下才出门。 苏婉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呼唤她,声音虽不远不近,但飘忽不定,陡然一惊彻底清醒。 “二姐~二姐~” 呼喊声从窗户下传来,特意压低拉长的音调,若是午夜时分,这等如叫魂一样的声音,绝对能将人吓个半死! “皮痒了是不是?”苏婉压低声音咬着后槽牙道,这臭小子简直就是找抽。她转头看向旁边,杏儿的脑袋半路,只发顶留在被子外,听窗外动静消失,帮杏儿拉下被子掖好被角。 虽然成功将人叫醒,但明显也惹二姐生气了,苏志安吐着舌头捞起扫帚,企图将功补过。 待苏婉穿戴整齐收拾好床铺,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往日里,都是大姐最先起床开门,现在大姐出嫁,二进正堂大门需得她自己起床打开。 迎着寒风对上脸颊红扑扑满眼笑意的弟弟,苏婉伸手扯上人耳朵,“再那样鬼叫小心你的皮!” 可惜,现在弟弟的身高已经占了优势,稍微一垫脚后仰就能躲开。 苏婉抓了个空,拍打弟弟胳膊,催促去扫雪,“去去去,吃完早饭才出门呢!” 冬日里,农家的早饭本就简单,加之今儿家里三个孩子要去腊月集,张氏也没多做,溜了包子煮的疙瘩汤。 一碗疙瘩汤下肚,周身暖融融,苏志安捏着包子往隔壁二堂哥家冲。 今儿,借着送堂弟去腊月集,苏志刚准备带妻儿回娘家。马车早已套好停在前院,只等妻子包好还在睡觉的儿子就出发。 苏志安见小侄子的脸蛋红扑扑,在包被睡得东倒西歪,捂着嘴怪笑,引得苏志刚屈指要敲他脑门,“闹醒哭了你哄!” 想到小侄子难哄的起床气,苏志安摇头。 李氏端着碟子进正堂,招呼道:“安儿,吃酥饼!” “啥馅儿的?” “甜的!” 得知是甜的,苏志安捏了一块。 “一个哪够,还有你二姐和杏儿呢!”李氏絮叨道。 苏志安跳出门槛,“一个够了,我们分着吃。” 村道已经被早起的扫路人清理干净,积雪堆在路边或是直接被扫入水渠,地面只薄薄一层因踩踏黏在青砖上的旧雪,远远望去,不规则的黑白交替,留一路斑驳! 各家只早起的大人传来动静,交代清理屋顶积雪,或是嘱咐早饭多做,烟囱缓缓吐露青烟,冬日清晨的村庄,正在缓缓苏醒! 苏婉操手坐在车辕上,呼吸间白气随风飘远,冷冽清新的空气随鼻腔蔓延至肺腑,很是舒爽,就是鼻子有些冷。 苏志刚赶着马车,一左一右两个堂弟堂妹像护卫一样端坐,他笑道:“进去,外面冷的跟啥一样,也不嫌冻!” 苏志安舍不得将捂得热乎乎的手从袖子中抽出,直接抬起胳膊拱了拱鼻尖,道:“今儿这么冷,烤番薯一定大卖!” 试想,冷飕飕的天儿,吃一个香甜软糯热乎乎的烤番薯,多舒服呀! 今儿安阳县的腊月集,保准是他的摊子生意最火爆。 听堂弟还惦记着摊子生意,苏志刚无奈摇头。 苏婉却是毫不客气道:“烤番薯是零嘴,今儿天冷逛集市的小孩肯定少。” “那没事儿,等旻逸醒了我让旻逸帮我叫卖!” 苏旻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叔叔预定为“得力帮手”,在马车中呼呼大睡。 越靠近县城,路上的行人越多,无一不是挑担背篓拉着板车,马车放缓了速度。 听着远远传来的喧闹声,苏志安伸长脖子张望,“二堂哥,找个合适的位置你就带堂嫂和旻逸去杨大伯家,有二姐和杏儿帮忙,我能行。” 苏志刚抓着缰绳,笑说:“成,旻逸醒了我带他来给你捧场。” 进了集市一路走过,卖吃食的摊子前很是热闹,家住县城的人家,家境富裕的派婆子小厮出来买早饭,一般人家也有当家主母来,后者明显计较颇多。 如烙饼摊前,一头戴银簪棉衣厚实的妇人指着竹匾,“我要那两个!” 苏婉伸长脖子看去,两个稍显偏大的烙饼被竹筷夹入垫着白布的小篮子,妇人满脸喜色收回篮子,她笑着收回目光,向前看去。 虽说来得不晚,但也不算早,好位置都被占领,剩下的不是拐角处的小旮旯,就是地面脏兮兮行人都绕着走。 苏志安四处张望,指着远处一背风墙角道:“那儿,虽人流少但背风,我刚好写对联。”. 那处也不知怎的,盖房的人家院墙有些微凹进去,临街处有人摆了竹笼,靠里面却是空着。 马车停在路边时,卖鸡的老伯满脸期盼。 “爷爷,我在这后面摆个小桌子成吗?”苏志安跳下马车问道。 老伯眼中的期盼变为失望,不过还是笑着应答,“成,后面没人,你卖啥?” 这里位置不好,但摊子多了好吸引人,虽不是卖鸡的,来摆摊更好,也不怕与自家抢人。 苏志安与二堂哥一起下马车后面的箩筐,老伯见状还上手帮忙,夸赞道:“你儿懂事咧,我孙子都嫌冷不来。” 苏志刚笑道:“是我堂弟,他自己摆摊挣钱哪会嫌弃冷,赶明儿爷爷你也给孙子出两文工钱,保准跟你来。” 三人说话的功夫,杏儿已经将装笔墨纸砚的竹篓提下来,苏婉也开始组装简易版小书桌,以供安儿现场写对联。 苏志安来腊月集摆摊,可不是为了体验,他是实打实想赚钱,因此,做了充分的准备。 不仅提前在家写了好些对联,还用烤炉烤了一筐番薯,此外,还准备了一锅子茶叶蛋。 现下既已找到摊位,自是现将成品都摆了出来。 苏志刚帮着堂弟将小炉子、大烤炉搬下马车,苏婉已经将弟弟早先写好的对联挑了几幅出彩的挂起来,挂对联的是长竹转制的架子,也不怕刮风将对联吹跑。 “二堂哥,你带堂嫂和旻逸去杨大伯家吧,我们自己能成。”苏志安不想耽搁堂兄太久,接了给炉子生火的活儿。 苏志安见自己确实帮不上啥忙,而且马车停在路边当着附近摊位的生意,遂答应了,“有事着人来叫我啊!”说罢还跟周围几家特意打了招呼,请求照应堂弟一二。 要说这对联,若是村里有读书人,自是带着红纸去人家里请求帮忙写,不用花钱买,也就带一些蔬果以表谢意。 若是有家资的人家,会专门找秀才公写,当然,得出润笔费。 苏志安虽不是秀才,但也读了这些年的书,书法还没到笔力虬劲风骨皆成的地步,但也还看得过去。 对联一挂出来,长眼的人就能看出来是读书人的笔迹,且对联寓意也好,阖家欢乐,五谷丰登,财源广进••••••都是庄户人家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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