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次算是被她出了个正着,刘宗会不会直接跟她翻脸呢? 刘宗笑了一声,然后自己倾身过去,手指一挑,掀开了那道帘子。 宋眠一愣。 帘子后面并不是窗户,而是一块漆黑的木板。 刘宗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是个假窗子,管家怕我出门受到风寒,所以把这里封起来了。” 宋眠长了张嘴,盯着那块黑色的木板,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倒是刘宗,见到她这幅愣怔的模样,又担忧的问道:“眠眠,你不舒服,我们还是回家吧。” 宋眠打了个激灵,然后想要从刘宗的怀里钻出来,刘宗病弱,体温一直都是低的,待在他的怀里一点也不暖和。 宋眠说:“不回去,我还要逛街呢,就是坐车晕的,一会儿下车就好了。” 宋眠的心脏不正常的跳动着,她觉得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刚才在她面前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块模板而已,但是她又说不出来,谁叫她自己刚才在装晕呢,刘宗大可以说是她头晕眼花所以看错了。 宋眠沉默着,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自己说服自己,要相信自己,不要深陷于幻象中。 刘宗那他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 马车又走过一段路,才终于彻底停下来,刘宗跟宋眠说,他们到了。 宋眠掀开帘子,与刘宗一起下车来,宋眠抬起头,朝热闹的街口望去,这里比她去过的街市还要繁华得多,还没走进去,只站在这里,就能看见好几个小摊位,卖的全是她从没见过的东西。 宋眠看着那些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的人们与站在摊位前大声吆喝的商贩,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来,就好像这里真的只是普通的集市。 “别愣着了,进去看看。”刘宗咳了一声,推着她往前走。 宋眠转过头来对他说:“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不如你就在马车里等我,我下去逛逛就回来。” 刘宗摆手说不要紧,他看着宋眠,半开玩笑是的说:“自从娶了眠眠,身体好像越来越好了,眠眠就是我的福星。” 宋眠沉默了。 刘宗非要跟着她,宋眠也就只能带着他,很快,她就想开了,带着刘宗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是随身带了一个钱袋子在身上一样,走到哪里都不用自己掏钱了。 宋眠一路走过去,逛到不少没见过的小吃,她全都停下来,买了一份,有刘宗给她分担一半,所以她还不用担心自己吃两样就饱。 只不过,叫宋眠有些不适应的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人全都太热情了,只要逮住她,就非要拉她去摊子前面看看,为了招揽客人,甚至还会塞给她一些小玩意儿。 宋眠总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奇怪。 很快,她就被一个摊位上的烤肉串给吸引了,只不过这家的生意太火爆了,所以供不应求,摊子上寄了不少人,老板忙得脚不沾地。 宋眠也想尝尝,她难得有兴致凑热闹。 刘宗怕人挤到她,所以叫她站在一旁等,他去前面帮她买,宋眠只纠结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她想,不是她非要使唤病秧子,她丈夫是有病还是装病,这都还是个值得讨论一下的问题呢。 宋眠等的无聊,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的摊位,那个小摊位在太阳光下散发着亮晶晶的光,全都是一些异域风格的特殊玩意儿,往摊主坐的地方看去,小摊的老板正如刘宗口中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外邦人。 宋眠被他摊位上那些新奇的玩意儿给吸引了,看看正在排队的刘宗,也没吱声,直接朝那个摊位过去了。 因为这里人多,她没注意看,刚迈开一步去,就撞上了一个小孩儿。 这样的小孩儿她见多了,是小乞丐,没人要的孩子,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在外面捡些别人丢弃的食物。 可这两年年景不好,食物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乞丐们不但要运气好,还要有可以打败对手成功将食物强抢夺到手里的能力。 宋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面相凶狠的孩子不是好惹的,他看着瘦弱,但是破袖口露出来的线条很利落,刚才被他撞了那么一下,宋眠竟真的有点晕了,可见那一下着实不轻。 她想,完了,这小孩儿要跟她拼命了,就这短暂几息的功夫,那半块发干的馒头已经被来往的人群给撵成了粉。 宋眠的手揣在自己的荷包里,下一秒就要把钱给掏出来了。 这事儿是她的错,是她撞上了人家,所以她赔钱是理所应当的。 宋眠的荷包已经掏出来了,就要将铜板拿出来的时候,面前的小乞丐忽然朝她堆出了一个笑脸。 那个笑脸热情得就像是刚才每一个积极像她推销美味小吃的老板。 那个小乞丐说:“这位贵人,没伤着您吧,是我没长眼睛,没看着路。” 宋眠一愣。 这才想到,如今自己身上这身华服,叫她看起来确实与从前那个灰扑扑的姑娘不一样了。 所以小乞丐没有发难,反而堆满笑脸,倒也正常。 可宋眠还是觉得有股寒风吹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 她好像知道了,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这大街上,这条挤满了人的大街上,原本该有嬉笑怒骂各种声音的大街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和谐。 所有人…… 都在对她笑。
第11章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宋眠再去看那小乞丐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些诡异,她忍不住别开眼去,再看自己周身的人与物,一切忽然都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她好像从困住了自己的梦中醒来,拨开了迷住心智的一层轻纱,再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便从那其中看出了乔装的虚伪——至少宋眠觉得虚伪,他们的笑让她头皮发麻。 宋眠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把那小摊子给忘到了一边去,刚退了一步,就撞上了一个不算结实的胸膛。 刘宗一只手捏着一个油纸包,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便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眠沉默着,觉得放在她腰上那双手像是有刺一样,但是她却不得不忍受。 她现在不能拆穿他。 这里有那么多人,他们全都是他的人,她没有胜算的, 宋眠想,好像从被骗来的一开始,她就是没有胜算的。怀疑的洪闸被彻底打开,以往一切被她压在心中的细节全都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 比如她晕倒之后完全没有到来这里的记忆,比如刘宗说他们已经拜过堂,但是她完全不记得,比如,她从没见到过刘家宅邸的其他主人。 他们,或许并不是远行了,而是自始至终就不曾存在过! 宋眠觉得天旋地转,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又想起了那个所有人都对她友好的家,家人对她那样好,并不是因为她嫁入了一个阔绰人家,所以父母高兴,而是因为,他们都是装的…… 记忆中,阿樱的脸浮现眼前,那颗不存在的红痣像是长在了她的眼睛里一样,她现在看什么都是血红的。 那边,刘宗见她萎靡不振,神情恍惚,便猜测她是身体不舒服了,于是说:“走,咱们回去吧,找个大夫好好给你瞧瞧。” 宋眠沉默着任由他搂着转身,上了那辆马车。 可是这一次,宋眠却觉得她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了,她非要离开这里不可,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呆的时间久了,她会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还清醒,是否还能辨认出现实。 就算她没什么大理想、大抱负,一心只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那她也得清醒着混吃等死,起码要保证自己所处的境地是安全的,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说不定哪天忽然就被这只手段神秘的妖邪给杀了。 宋眠有了心事,晚饭都少吃了一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一夜无眠,到了夜半时分,她忽然察觉到了床上悉悉簌簌的动静,她的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了。 又等了好长一会儿,依然没听见任何别的动静。 宋眠终于没能忍受这长久的死寂,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只见身边空空如也,刘宗已经离开了。 宋眠急忙起身,朝外面跑去。 她的目光在夜色中乱转,试图寻找到破除迷局的出口,深夜,宅邸中格外的安静,只有为她照亮了前路的灯盏在风的吹动下轻轻的摇晃。 宋眠一路走到大门前,伸出手来,刚要推开那道门,忽然,她心口一阵剧痛,“呜”的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 刘宅。 刘丹阳已经僵化发青的尸体躺在一口昂贵的棺材之中,宽大的棺材可以容纳下两个人,他安静的闭目,猎猎的风吹进棺材里面吹动了他的一身华服,还吹动了旁边的纸张。 用纸扎成的假新娘就躺在他的旁边,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乍然听去,竟像是哀婉的笑。 李道长用咬破自己的手,用染了血的手指在刘丹阳的额头与假新娘的额头分别画了一个晦涩难懂的字符,红色的鲜血慢慢渗透进皮肤,刹那间,假人身上的八字骤亮,那是一种阴森带着鬼气的寒光,风慢慢变得阴冷森然,吹在人的身上,渗进骨头缝儿的冷。 刘老爷站在远处,焦灼的朝李道长的方向望,李道长曾叮嘱他,一会儿阴气太重,他一个普通人会受不住,但是刘老爷就是固执得不肯放弃,非要跟来看一眼才肯罢休,现在,他被那不似凡间的风吹得浑身发僵,头脑发晕,终于放弃了,艰难的一点点后退开来。 阴森的风越吹越大,几乎要吹掉假新娘身上的衣袍。 如果不看新娘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容,那么,哪怕是阿樱来到这里,恐怕都要觉得面前的人就是她的眠眠,无他,这个假人是按照宋家父母的描述一点点扎起来的,上面还写了她的生辰八字,这就是宋眠。 “咯啦咯啦……” 平放在地上的棺材忽然剧烈抖动了起来,里面的人也开始跟着晃动,在这样酷烈的晃动中,刘丹阳惨白僵硬的面容发生了变化,他脸上的青色慢慢退了下去,变得健康红润,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经死去,那么旁人恐怕只会觉得他是在睡觉。 而反观他旁边的假人,纸人慢慢由苍白变得灰败,像是已经燃烧之后化成的灰一样,空白的脸上慢慢龟裂,风一扬,随时都会散落在天空里。 李道长掐着手诀,额头上已经滴下豆大的汗珠,眼看着刘丹阳的尸体慢慢被福祉笼罩,他心中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就在他要终止咒语的一刹那,阴冷的风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刮得愈发的大了起来,那股阴风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它召来了密布的乌云,瞬间将整座后院压在了乌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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