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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怎么如此着急，这等大事本官自然是要再三斟酌的。”这人真的是不识趣，求人哪有这态度的。连带着整个十方城都被古良厌恶上了。 穿着青色文士服的谢嘉面色平静，既没有因被晾着而卑微，也没有着急走的焦急，就是一派平和仿佛来辞行就是喝口水的事：“谢过县令多日款待，谢某要回十方城协助城主。” “至于堤坝一事，谢某话已带到。”说着转身就要走，这可把古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给激了起来，咬牙道：“先生，就不怕本官不去修那堤坝。到时你们十方城能有几个活人。” 站在门外正好被阳光洒了身的谢嘉转身笑道：“谢某觉得和古知县颇为投契，再见之日必定彻夜谈心。” 投契个鬼，谁要和你谈心啊！古良咬紧了牙冠：“本官身为四明县令，自有担当，来日再见必定扫榻相迎。” 再见面就弄死他，他古良在四明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哦不第二次上次是柳华樟，受到这么大的气。 门外的谢嘉连礼都没行，点了点头就款步而去。 ~~ “城主，闹事的那几个已经被丢去小黑屋了。”叶家的部曲小队长气冲冲地过来报告，小黑屋这个词还是许慕晴教他的，指无窗或窗被定死的耳房。 收留流民的第四天开始，闹事的人开始渐渐冒头。 一些人的食物吃完了，一天一顿稀麦汤实在是不顶饿，于是找到了守卫的兵士。许慕晴让人去搜了身和屋子，确认没有吃食之后每日多给一顿饭。 这一下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本来就离得近，别人多得了一顿饭食，哪怕就是稀粥他们都不乐意。 于是接二连三出现闹事的人，还有企图抢夺他人饭食的人。都被丢去了小黑屋。 许慕晴也知道这么做一定会出问题，但她要让这帮人明白，在十方城的每一天都要听她的。 说给饭就给，说不给就不给。 听着是恶毒了些，为长久计这个恶人她当定了。 叶之洲总是担心会有人抱团闹事，结果这帮人被饿了两天之后发现只要听话，许慕晴就不会扣他们吃的，也基本不让他们干活。 最大的活大概就是将发的石炭打碎成好用的大小，这工作量和躺尸没区别，能躺尸谁还想闹事。 “城主，有人发热了。”慌忙跑来报信的士兵一路上心都在突突跳，他们知道城主要做的是什么，也有过想象，但真的遇到有人发热了还是怕的不行。 许慕晴看着阴沉的天，第七天，雨水和疫病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古良：下次我一定弄死他。 谢嘉：你谁？ 柳华樟曾经隐晦出现过呦~ 最近不想改错别字，让我在赖两天一起改~（捂脸）
第38章 发热的人是一家四口中的父亲,从东南角转移到西南角的路上，兵士用长棍子横在中间,恨不得离更远点。 许慕晴过去时贺辞已经到,眼下带着倦色正在给人把脉。 老实坐着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也不是傻的，如果说之前不知道十方城非要将他们困起来做什么,现在男人也猜到了。 “先……先生，我还有救么？”男人体型在流民队伍离算强壮的,此刻也眼含热泪,妻儿站在旁边死死抓着男人的衣服。 因为困倦而半张着眼的贺辞抬眼丢了个蔑视的眼神：“吵什么,风寒罢了。” 一家人齐齐松了口气,还没开口就被贺辞的眼神给吓退了。 把完脉的贺辞起身出门时后面传来怯懦的声音：“先生,可有药,小妇人只有这个,愿换汤药。” 一双粗糙的手上捧着一串珍珠链子，说是珍珠却各个都不圆润，大小和色泽也不同,崎岖的珍珠纹路让这串链子看起来并不美观。 “珍娘,一个风寒而已，不用。我能扛过去。”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又因为贺辞和许慕晴在不敢去动那串珠子。 贺辞仅仅是转头看了一眼就走了，许慕晴温声安抚道：“汤药城里会管，但今日你们必须要洗漱。和之前一样，保持屋内干净,不许离开。” “好好！绝不离开。”因为保住了老婆唯一的东西,男人满口答应,咚地跪在给许慕晴咣咣磕了三个头。 身后的孩子也跟着跪下一起磕,然后双十合十举过头顶道：“谢恩人大德。”连呼三声。 【嘶~听着就疼。】 【这是真的实诚人啊，不过救命之恩也应该的。】 即便已经习惯了远古时代的风俗，许慕晴也一样被这阵仗给吓了一下，那男人脑门都磕红了，一直保持着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直到许慕晴点了点头，才缓缓放回胸前。 回去路上，两人都没有出声，到了木刺墙前的时候，贺辞停住了脚步：“给我找个屋子吧。” 早就料到如此的许慕晴，转身带着贺辞往一侧走去，“我来时吩咐过了，风浔他们也挪了，隔了两个院子在西侧。” 贺辞不过是路上想事情想的太认真，她才没有出声。 之前他们不知道这事，去开会的时候全都去了，还有那个小姑娘。这些都是从水患那里过来的。 但凡接触过的人已经喝了三天汤药。“先生，可能看出些什么？” 贺辞站在新的小院里看着全部被搬来的家当，不知该说许慕晴心思细腻还是粗枝大叶，就不知道少搬一点给他留个念想的，一副以后就住这了的样子。 “那人不好治。”新屋刚点上石炭，有烟不说还冷地很。坐在院中的贺辞道：“那家人之前应该是捕鱼为生，身上带着腥气。” 贺辞没有多说，许慕晴想了想离这里最近的海岸：“那他们是能跑的。” 她们所处的霖州之前是包括汾河以南的，一直到海边，几个城现在都被乌央国占了。 “水土不服？”之前来十方城的路上赵二丫就有点水土不服，硬灌了好几天药才缓过来。 贺辞点了点头，“疫病初期和风寒很像，但若是加上水土不服……辞尽力而为。” 傍晚的时候，那男人果然开始上吐下泻，发热也越发严重。贺辞又换了方子灌下去才好一些。 许慕晴自己就住在贺辞旁边，“先生，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那边来喊人的时候，贺辞屋里还亮着烛。“就算是疫病，先生也要好好休息，现在仅先生一人会医术。” 不论是重要性还是贺辞本身的身体问题，他都不能倒下，贺辞要是倒下了他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以前看了许多医卷，后来……总之辞默下来一些，要是辞倒下了，城主看看也许得用。”如果说有的人过目不忘是天赋，他贺辞就是硬生生练出来的，医术教起来用时太长，好几年也未必出成果，还是直接写下来也许能用。 许慕晴将贺辞送回院子，嘱咐他要是太累了可以喊人帮他写。 竹简这个东西不论是刻还是写都太费劲，布帛现在又舍不得用。“炭杆笔只在竹简背面写起来好一些，木板也太麻烦了。” 第二日，又有人发热了。这次是一个独自出行的妇人，搬去了一家四口旁边，两家中间用细木杆密密地挡着。 与一家四口不同的是这个妇人烧的不严重，但咳嗽的厉害。她身上除了一个小包裹什么都没有，整个人都透着对生活的厌倦。 “给她找点活。”许慕晴出去后就吩咐人给妇人送了点干草，勒令她编席子。 这人啊，一旦没了盼头，病更加不容易好。要是这么快就死人了，那边还没发热的人会很难安抚。 刚过晌午时，谢嘉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些家禽，鸡鸭鹅一个没落下各样带了四只。 当时同行的小队只带进城主府两个，其他人被安顿在外面的院子。路上谢嘉就叮嘱了，只要对方不是拿着刀剑，就用布匹去换家禽。 古良是等谢嘉走了之后才知道这人换了家禽回去，当时又气个好歹，他一块石头都不想让谢嘉带走。 无奈古良自己在四明城仗着有钱，平时对百姓很宽容，一个疏忽忘了叮嘱就被谢嘉换了些东西回去。 “生病之人多吃些蛋会好些。”谢嘉可不打无准备的仗，走的时候随身物品带的很少，带的全是不太重但能换东西的。 “本想换点草药，但百姓手里的草药太少，现在也不舍得换。就换了点干枣。” 看谢嘉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这人从粗盐到茱萸都换了些回来，就连布都换了，他用叶之洲带来的绸换了麻布，一匹绸和四明城里的富户换了十五匹麻布。 现在商路基本断绝，双方都认为自己赚了。 对于自身的任务，谢嘉也表示四明城答应了会尽快修堤坝，具体没有多说，他觉得不重要。 【就没了？谢叔啊！我等着听呢？】 【所以谢嘉这趟是出去换东西的？】 谢嘉的谦逊，仿佛他这次出行就是换东西去的，让许慕晴哭笑不得。 解决了堤坝，剩下的重点还在流民身上。谢嘉也自然住在了木刺墙外面，在贺辞的另一边。 ~ 从拦截流民开始算的第十天，整个十方城的东南角已经住满，两千多人挤挤攘攘在一起，就算是每日仅仅打扫房屋，也显得十分热闹。 而西南角气氛就沉闷了许多，发热的人已经近百。苦涩的汤药味混着黏腻的潮气挥之不去。 “咳咳咳。”珍娘砸着石炭，努力将喉咙里的咳嗽压下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头上顶着沾水的麻布巾，脸颊被烧的通红。 “一号，出来领药！”兵士门站在挂着号码牌的门口，将药放在临时加的木板上，头也不会地走了。 珍娘等人走远才飞快跑出去将药拿回来，单独碗里的是她丈夫的，小陶罐里的是她和孩子们的。 “娘，我们会死么？”因为连续多日的洗漱，小女儿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看起来白嫩的很。 珍娘抚着女儿的头发，“有药就不怕。”不仅仅是说给孩子们，也是说给自己，只要一天有药就说明城主还没有放弃他们。 照顾着一家都喝完药，将罐子和碗用开水烫洗了之后，放回门口的木板。 隔壁的妇人一个人编着席子，等药到了就喝，喝完接着编席子，仿佛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许慕晴每每查看这个妇人状况的时候都十分担心，好在编席子这样的活虽然枯燥，但确实废时间。那妇人已经在编第二张了，第一张铺在了炕上。 “城主。” “城主。” 巡逻的人正等在木刺门外，车上的大缸里装的是晚上吃的稀麦粥，按巡逻人的眼光来说，这玩意一人一碗肯定是吃不饱的。 挨着查看的许慕晴每一缸都要用瓢搅一搅，“城主放心，灶院都是按照城主吩咐做的。” 借着搅动往里倒营养液的许慕晴严肃地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也要我看过了才放心。”之前和风浔学的手艺还真是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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